文/唐楠

　　【提要】非典不仅让宠物失宠，还被形形色色的紧急规定、通告限制出门，被警告否则有生命危险。于是，有网友贴出了质疑“打狗”行动的帖子。

　　4月1日，北京市传出修改《限养法》的消息，并将修改草案公布在一家网站；人们还没来得及为大幅下降的注册费高兴，突如其来的非典之后，是街头出现了许多被遗弃的宠物。

　　非典袭来宠物失宠

　　W小姐和先生可以划入“波波”一族，有车有房，夫妇二人各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收入不高也不算低。结婚几年不急着要孩子，小猫“咪咪”便成了他们的心头肉。

　　然而，在这个非典肆虐的春天，W小姐与猫咪的和谐关系被打破了。

　　4月24日，北京市接到了第一起怀疑宠物狗感染非典死亡的情况。据了解，狗的一主人因感染非典死亡，家中其他成员也根据防治非典的有关措施被隔离。家中的这只宠物狗，也在此期间死亡。有关部门还没有确定其是否是因为感染非典而死，但为确保非典病毒不扩散，有关部门对狗的尸体进行了全面消毒。消毒完毕后，工作人员用专门的布，将狗的尸体严密包裹好，运送到指定地点处理。

　　发现怀疑染上非典的狗的不止一例。5月9日上午，李女士在宿舍大门口发现一条不能行走的黄狗。这条狗系社区内某居民家所养，三天前人们就发现这只狗开始呕吐、咳嗽，因为症状类似非典而被主人抛弃。李女士说，这条狗卧在门口没人管，它自己也走不动；社区的干部怀疑它得了非典，不敢上前招惹；医疗单位又不能为狗看病。大家出出进进不知该怎么办，希望有关部门将其清理或进行医学检查。

　　在浙江杭州，人们发现了183条被遗弃的宠物狗。

　　最早被人们发现的是在景芳二区26幢附近的花坛里出现了三条已辨不清颜色的京巴犬，它们嗅来嗅去似乎正在觅食，看上去已被遗弃好几天了。在附近居民的配合下，闻讯赶到的杭州市行政执法队员将这三条被弃宠物犬装进了收容车。

　　自杭州发现非典病人起，为防止宠物传播疾病，不少市民将宠物遗弃在街头。更有一些人主动打电话到有关部门，要求上门收缴饲养在家的宠物。

　　据杭州市行政执法局第二中队人士介绍，近期，市民投诉居民区养狗的电话比以前多了四五倍。以前，他们到居民区收缴这些宠物时，总是会遇到一些阻力，如今居民都非常支持配合。到4月29日为止，犬管办共收缴宠物犬183条，其中居民主动打电话收缴的48条。

　　据介绍，4月20日以来，北京市共处理非典病人及疑似病人家中所养犬只26只，均是养犬人或其亲属主动提出处理要求、由畜牧兽医部门提供安乐死技术支持。这段时间，全市还收容和处理了街头流浪犬、无主犬、遗弃犬、患病犬96只，其中绝大部分被送交到市公安局犬只留检所收容，少部分进行了无害化处理，目前尚未发现异常情况。

　　非典考验下的人与宠物的关系突然变得残酷，近一个时期虐待动物、遗弃宠物的事件频发。据北京市保护小动物协会统计，该协会每天接到的有关投诉电话有一百多个。

　　4月28日，北京市丰台区前泥洼小区一住户因怀疑自己的宠物京巴狗感染了非典，把狗从六楼摔下，小狗并没有当场死亡，但被活埋。据周围居民说，那条小狗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还正在发高烧。狗的主人害怕狗感染上了非典才决定将其埋葬。

　　5月27日，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管理部队将4月20日以来对犬只的处理情况予以公布，并为寻找寄养的户主提供了寄养电话。公安机关希望养犬户不要虐待和遗弃所养犬，不要将对非典的恐慌转嫁到宠物身上。如果养犬户自愿放弃所养犬，公安部门将按有关规定予以收容。对于被隔离人员家中无人看管而又不愿放弃饲养的犬，养犬人可以将其送到宠物寄养部门。公安机关已与北京市小动物保护协会进行了沟通，该协会承担各类宠物的有偿寄养，并提供上门收犬服务。

　　百姓质疑打狗令

　　在非典肆虐的高发期，人们在北京市西城区陆续发现了三例疑似非典病例的宠物犬，其中两例为街头流浪的无主犬，一例为非典病人家中饲养的宠物犬。

　　4月26日下午，在西外大街，有市民发现，两条街头无主犬突然口吐白沫倒在路边，西城公安分局民警迅速赶往现场。在怀疑两只病犬可能感染了非典病毒后，共有六名民警先后对发病犬及周边地带实施了警戒，并进行了紧急处理。该区防控非典办公室也迅速组织有关人员，对两只病犬及现场进行了严格消毒，犬尸迅速被火化。在另一户已经出现非典病人的家庭，家中饲养的一只宠物狗也有不适症状，有关人员怀疑它已被感染非典。

　　为防止可能携带非典病毒的犬类、猫类宠物成为传播非典病毒的新渠道，北京市西城区专门成立了处置可能感染非典病毒的宠物处置工作组。西城公安分局出台了相关处置程序，要求各属地派出所在街道办事处领导下，注意发现疑似非典宠物，及时上报区防治非典指挥部；公安分局限养办负责对户内的疑似非典宠物采取灭杀；属地派出所负责街头流浪犬的灭杀工作；区疾控中心会同畜牧兽医检验部门对疑似非典宠物进行甄别，对疑似非典有证犬提出灭杀要求；地区卫生防疫保健科对非典病人家中无人看管的宠物进行消毒，宠物不得离开住所，同时对非典病人家中有人看管的宠物指导消毒措施；民政局按照市里统一规定的火化地点的要求负责对宠物尸体协调、运输、火化。

　　江苏省南京警方要求从5月4日起，在5天之内，无证犬的犬主必须到所在地畜牧兽医部门和派出所办理相关养犬手续，领取《犬类免疫证》、《犬类饲养证》和犬牌，逾期不办理的将视为野犬予以捕杀。对领取《犬类免疫证》、《犬类饲养证》和犬牌的犬只，一律实行拴养或圈养，不得出自家的分户门，禁止一切时间到户外遛狗。因办证、检疫、免疫接种和诊疗等需要携犬出户的，不得携犬乘坐除小型出租车外的公共交通工具，不得携犬乘公用电梯，不得携犬进入公共场所。一旦发现犬类患有动物传染病症状的，要予以捕杀，并立即向动物防疫监督部门报告，采取消毒措施。

　　昆明下令停止犬类交易。昆明市公安局4月28日发出通告，昆明市暂停犬类交易，犬只全部拴养或圈养。违反规定者，犬只一律没收。在这项《关于预防非典型肺炎加强社会治安管理的通告》里，昆明市明文规定，昆明市暂停犬类交易，严禁携犬进入机关、企事业单位、公共场所，严禁携犬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严禁携犬出户。

　　温州下令犬猫一律实行圈养，有关部门对宠物健康大检查。全市单位和个人饲养的犬猫一律实行圈养，犬猫饲养人应携犬猫到畜牧兽医部门，给它们做一次健康大检查，注射疫苗，领取犬类免疫证。对有严重传染性疫病的犬猫，一律予以捕杀。犬猫交易市场暂停一切犬猫销售活动，同时还规定禁止携带犬猫出入公共场所。通告强调，违反本通告规定将按照有关规定对犬猫予以没收。

　　武汉于5月5日发布通告，对无证犬一律捕杀。

　　5月8日南京市率先出台了“打狗令”：严禁到户外遛狗或将家犬带至公共场所，如有违反，执法部门将坚决予以捕杀。此后西安、长沙、成都等城市也纷纷效仿。

　　但是到目前为止，这场疫病到底是从何而来、有哪些传播途径都还没有确切的答案。南京的“打狗令”出台后，遭到了部分养狗市民、动物保护组织及相关专家的反对。

　　在南京当地著名的西祠网站上，有网友贴出了质疑“打狗”行动的帖子。一位网友说：“我们支持有关部门为保护公共卫生安全所采取的措施，但是对这些本来已经无家可归的狗采取这样极端的处理方式，无论怎样都让人觉得残忍、血腥和欠妥！”当地一些民间动物保护组织也对此表示反对。

　　“打狗”行动进行一周后，南京市公安局相关人员介绍说：“这次‘打狗’行动针对的主要是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无主无证犬，因为它们有可能携带病菌，给人类的安全带来威胁。当在公共场合发现家犬时，如果有主人相随，执法人员会首先查验饲养该犬的相关证件，没有证件的则会要求对方在限定期限内办理；如果是无主犬上街或者主人执意不肯办理证件的，我们就会按规定进行捕杀。” 并保证执法人员会根据市民的反映，注意改进执法时的方式方法，“不使执法流于简单粗暴”。

　　但，他们坚持认为，执行“打狗令”势在必行。南京市公安局工作人员告诉笔者：“在目前的形势下，有关卫生防疫方面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疏忽，万一要是因为流浪狗导致非典传播，这个责任就大了！”当问及是否有证据表明狗能携带非典病毒时，对方回答：“我们只是具体的执行部门，因此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谁有权禁止宠物出户？

　　什么样的狗适合在城市里豢养，养狗应遵守什么样的规则，一直是人们争议的焦点。遛狗不守限，狗粪随处见等“狗患”，日益成为困扰市民正常生活的热点。

　　“我今天早晨一出门，赫然发现家门口有一堆狗屎！非典时期狗在电梯门口拉屎，太不卫生！”这是5月6日出现在网上天通苑业主论坛里的一个帖子。

　　北京市的朝阳区安华西里、丰台区兴福里小区、石景山区永乐西小区等地，都是狗满为患。家住大兴枣园小区的王静女士说，小区里随处可见的狗屎没人处理，在全民抗击非典的日子里，解决这个卫生死角的呼声也日渐高涨。

　　根据《北京市严格限制养犬规定》，本市东城、西城、崇文、宣武、朝阳、海淀、丰台、石景山为重点限制养犬地区，允许携犬出户的时间为晚8点至次日早7点，犬在户外排泄粪便的，携犬人应当立即清除。在重点限养区和一般限养区，都不得携犬进入市场、商店、饭店、公园、公共绿地、学校、医院、航空港等公共场所；不得携犬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小型出租车除外）和电梯；小型犬出户时，必须挂犬牌、束犬链，由成年人牵领，大型犬不得出户。

　　据了解，在当前抗击非典时期，《北京市严格限制养犬规定》里明文规定的条款，在很多地区并没有得到严格执行。也正因此，朝阳区一乡里出台的新规定立即引来了纷纷议论。

　　小区里首先贴出了《致养犬户的一封信》。信里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防疫法》及《北京市严格限制养犬规定》，号召广大养犬户严格做到以下几点，其中第三点写道：“在预防‘非典’期间，所有犬不准出户，否则公安部门将予以捕杀。”信的落款是××地区(乡)综治办。

　　此后不久，该乡又贴出了《致养犬户的一封信》，而第三条的规定则改成了“在预防‘非典’期间，不准放犬出户、不准在楼道、电梯等楼内公共场所、设施内遛犬。否则，公安部门将予以扣留。”信的落款时间是5月9日。

　　“过去还规定具体的遛狗时间，现在取消了，狗的大小便都成问题了，总不能让狗和人用一个洗手间吧？”“就这么一封信就具备法律效力了吗？上面也没说这个规定是北京市市政府的明文通知。”“非典时期家养的狗也要隔离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该乡综合治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说，综治办确实发布了《致养犬户的一封信》。目前是非典时期，综治办根据政府的有关规定制定出了这样的规定，这封信具备法律效力。如果居民执意出来遛狗，那只能按上面的规定处理。或者，居民可以将狗自行处理。

　　北京市公安局限养办的工作人员说，限养办并没有向地区下发“所有犬不准出户”的有关通知或规定。但对于北京市目前有些居民小区限制和禁止外出遛犬或携犬进入公共场所、乘坐电梯的做法，他们认为十分必要。

　　北京博盟律师事务所的魏胜律师认为，根据《行政法》的有关规定，法律没有明确授权给行政机关，行政机关就不能擅自作出强制性的规定，综治办是行政机关，养犬的问题并不属于综治办的行政管辖范围。“所有犬不准出户”的规定应该由非典防治办或指挥部来发布而不是综治办，信件也不具备法律效力，妥当的做法是可以对养犬户进行倡议，而不是强制性的规定。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3年6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