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明 |
如今，对于“非典”疫情的预测已经向天气预报那样令人关注。为扼住疫情的咽喉，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李立明多次深入发病地区，夜以继日，坦然面对疫病的挑战。《东方时空·面对面》记者王志对李立明进行了专访。
关键词语
4月15日-确诊的-1435例-64例
焦点提问
病例有没有隐瞒？
实话实说
谁不如实报告，谁负法律责任！
记者：在我采访你的这一刻，全国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非典？
李立明：到4月15日全国现在有1435例，死亡了64例。
记者：包括了所有的病例吗？
李立明：应该是包括所有的确诊为非典型肺炎的病例。
记者：是不是属实？
李立明：如果按照其他的国家，或者用一个比较宽松的标准，那么我们的病例一下就会涨很多。但是如果我们按照一个严格的标准（确定是因这次流行而致病的），我们就另外出来一个报告病例数。所以，一般的大众对这样的一些专业的东西是不了解的，所以就听说这个人也得病了，那个人也发烧了。
记者：你们的统计数据，通过什么样的渠道来搜集？
李立明：包括医院或者是门诊，类似病例都要立即上报，然后再逐级向上报汇总。报上来以后，专家去进行鉴别、诊断、确定。确定了以后，我们才把这个数字定位是一个病例。
记者：地方有没有可能出于自己的某种目的隐瞒？
李立明：从法律上来讲，对于一个法定的传染病任何一级政府都必须依法报告这样的病例，如果不依法如实报告病例的话，将承担法律的责任。
关键词语
38摄氏度以上-少痰-三个特点
焦点提问
“非典”症状有什么特点？
实话实说
感觉有发烧应去医院照X光片
记者：非典有什么症状？
李立明：首发症状就是高热，一般是38摄氏度以上。持续的高热不退，这是首发的症状。
然而它和流感不一样：以干咳为主，很少带白痰或者黄痰。偶尔的可以见到痰中带少许血丝，这是它的临床的（表现）。
再重一点的，可能有呼吸急促的表现。它的特点一是全身的酸痛、乏力，这个很像流感……第二个是它的血象。
记者：白细胞是否增高，我们无法用肉眼辨别或者自己感觉？
李立明：感觉不到……
第三个特点就是Ｘ线光片。胸片可以看出两侧的絮状的阴影……如果感觉发烧，建议你立刻做Ｘ光片拍片。
（李立明还提醒：抗菌素一般对“非典”无效。很多人一发烧嗓子疼、流鼻涕马上就想是非典，不一定。你有这样的症状，一般来讲就不是非典了。）
关键词语
24个国家-隔离-一周
焦点提问
是一般严重,还是非常严重？
实话实说
应该是比较严重的疾病
记者：“非典”属于哪一个等级呢？是非常严重，还是一般性严重？
李立明：从目前的流行来看，我今天得到的数据就是，全世界已经有24个国家和地区都报告了这个病。所以看来它已经是跨国家，跨省这样的一个流行。这样一个病，我想从我们的专业角度来讲，应该是比较严重的疾病。
记者：这一次暴发的非典具不具备跟其他的传染病可比性？
李立明：这个传染病或者叫原因未明的疾病，种类是非常多的……但并不是说：原因不明的疾病一定要等到找到传染源，我们才有控制、预防它的办法。
记者：完全了解之前，也有可能控制它？
李立明：对对……我们现在采取的是以控制传染源为主的，综合防治的措施，也就是隔离。一个对病人隔离，一个对病人密切接触者，我们专业叫医学观察……我们对密切的接触者一般医学观察就是一个礼拜到十天的样子，没有问题就结束观察。
关键词语
飞沫-医护高发-4.2%-4%-统计问题
焦点提问
为什么广州死亡率比其他地方低？
实话实说
传染力强的原因，我们现在没有摸到
记者：现在有没有确认“非典”的传播途径到底有哪些？
李立明：目前我们说的传播途径基本就是叫做近距离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但是我刚才也已经讲了我们对这个病的认识并不是非常明确，而且在人群中的传播规律我们还没有掌握。
记者：近距离飞沫多远的距离算是近距离？
李立明：这个就很难说……它的传染力强这些东西、规律，我们现在都没有摸到。
记者：那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个新的流行病它的传播途径？
李立明：传播途径实际上就是我们进行流行病的调查，发现它整个人群的特征、分布的特征、实现的特征。
记者：是不是没有出现病例的地区就意味着都是安全的？
李立明：也不能这么讲……现在交通使得往来自由，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有效的控制。特别是这种呼吸道的传染病。
记者：你们有没有分析过，这种分布成什么样的特点？
李立明：分析过……那么在这次病例里面，发病的男女之间没有差别。在年龄上有一些特点，15到59这个年龄段的人占到70％到80％。另外一个特点是医护人员比较高。
记者：同样得这个病为什么有的人很快就死亡了，有的人能痊愈，有什么样的区别？
李立明：我给大家两个概念，第一就是说在往年不是这种传染性非典型肺炎，其他的非典型肺炎死率在4．2％，这一次病死率是在4％左右。
第二个问题还是有死人。这部分死亡的病例，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症状重，起病急，就医相对较晚。第二类病人主要是伴随其他疾病。大部分人及时救治完全可以恢复康复。
记者：我们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数字，广州最早报告这种病例，但是发病因为死亡的这种概率比别的地区要低。这是为什么？
李立明：我想有几种可能。一个就是我们是不是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第二个就是我们的救治水平和能力；第三个还有一些统计上的一些问题，所以我想这个不能够一概而论。
关键词语
香烟-醋-口罩-中药-后遗症
焦点提问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吸烟没有帮助？
实话实说
戴口罩有用
记者：有人说抽烟也可以预防？
李立明：这没有证据支持。
记者：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吸烟对他是没有帮助？
李立明：因为我想如果是一种病毒的话，这个烟和病毒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它不会对它产生任何的影响，因为烟主要的作用是刺激你的神经有一个放松神经的作用。
记者：醋呢？能治吗？
李立明：也没有这样的证据。还有板蓝根，还有其他的很多。
记者：戴口罩能够预防吗？
李立明：戴口罩有预防的效果，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戴口罩。
第一个自己的机体抵抗力比较弱的、容易感染的这些人，我建议他们到公共场所的时候可以戴上口罩来加以预防。
第二个本身自己是病人的或者有一些感冒症状的这些个人我想应该戴上口罩，另外一些就是我们说一个特殊、高暴露的人，譬如说我们的医务人员，或者我们一些经常接触、在公共场所提供服务的这样一些人员。它还是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记者：面对那么多的药方我到底选谁，这种中药的药剂我是喝还是不喝？
李立明：如果讲我个人的观点，我没有用过任何一种药，因为主要还是提高自己的机体抵抗力，因为这些药都是以提高机体抵抗力为主，没有任何药针对这个病。
记者：那非典型肺炎到底是不是能够痊愈，彻底治愈。
李立明：应该是可以痊愈的。
记者：有没有后遗症。
李立明：没有，到目前没有发现。
记者：有没有复发的情况。
李立明：目前还没有发现。
关键词语
血清-尸体-7例-每一例
焦点提问
你们做过几例解剖？
实话实说
尸体解剖的标本对我们很重要
记者：怎么样看待“非典”才是正确的？
李立明：我想有两个方面。
第一个就是能够正确的对待这样的一个疾病，相信我们国家的医务工作者是有能力去应对这样的一个事件，应对这样一个新的疾病……
同时，也希望大众能够和医护人员一起来认识这样一个新的疾病。在这次突发事件发生以后，我们要寻找这样疾病的病源很重要的就是要从患病的人，得到他们一定的血清，得到他们的一些个咽试标本，来进行病源的分析。那有的时候就不配合不支持，不提供。但是我们就不能强迫。那么还有一个非常重要，就是死亡以后，尸体解剖的标本，而这种标本对于我们做病源学的确证或者叫寻找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是最直接的……而由于我们国家没有相应的立法，所以当一些病人过世以后，我们跟家属谈，希望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些尸检的组织标本，或者进行尸体解剖，帮助我们来寻找这样不明原因疾病病原的时候，我们就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记者：那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做过几例解剖呢？
李立明：目前我们拿到的是7例。
记者：如果说要是理想的状态呢？
李立明：应该每一例，死亡的病例我们都应该做，这样才能看出来它的规律，才能看出来是不是他们病原都是一个东西还是不同的。
关键词语
恶化-消失-时间-生命
焦点提问
疫情会进一步恶化，还是逐步消失？
实话实说
疫情是不等人的
记者：下一步有什么新的举措来控制非典流行。
李立明：目前我们现在在研制快速地检验诊断的方法，投入到疫苗的研制工作……
记者：我们很想听你说一句，非典到底是会进一步恶化呢？还是会逐步消失？
李立明：人类总是在和这些自然界的灾情疫情的斗争中去发展，而历史证明，人类总是能够战胜这些灾害，只不过我们需要一定的时间，需要全民共同的努力。
记者：可能对于科学研究来说，我们可以给它足够的时间。但是对于生命来说，它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只有一次的机会。
李立明：对，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工作压力非常大，原因就在这个地方。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所以面对一个新的原因不明的疾病，我们现在是想方设法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它的病原。去发现有效的控制措施和办法。这个是不等人的。
背景资料
李立明
李立明，1956年5月生于上海。1986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流行病学专业，获医学硕士学位。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
2002年1月至今，担任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卫生部“非典型肺炎”防治领导小组所属技术支持组组长。《东方时空·面对面》供稿／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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