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江

　　一错再错！上海一家药店的开张，竟让媒体“史无前例”地一错再错。

　　可以这么说，自“开心人”抢滩上海，沪埠所有媒体都关注着上海的药价铁桶，何时出现第一条裂缝。月初，沪上报道：上海五大连锁药店之一的国大药房，将于7月20日在距“开心人”1公里处，也开出平价超市大药房。偌大上海，偏要相逢狭路唱擂台？消息一出，地方及中央媒体闻风而动。旋即沪报揭密：国大手续未全，近日开张绝无可能。可就在当日，又有报章坚称，开张铁定不会变。接下来的情节更具戏剧性，国大药房总经理卢军7月18日刚向媒体声明开张日期有变，然第二天晚，电视新闻再一次言之凿凿：国大开张在明天！是夜，手机被打爆的卢总啼笑皆非……

　　虽是一错再错的误报，药价铁桶出现了裂缝则是不争的事实。“绿色联盟”降价了、“雷允上”降价了、“国大”也要降价了。

　　“降”从何来？随着采访深入，一条“大鳄”浮出水面——九州通医药有限公司。这家以全新姿态迅速崛起于传统医药流通领域的民营批发公司，正在成为流通过程里，药品降价的链中关键。

　　一看报价喜若狂

　　不难想象，当杨浦医药零售促进会负责人第一次拿到“九州通”的药品批发报价单，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市场零售价17.3元的上海美优制药头孢拉定胶囊，批发价6.1元；市场零售价42.8元的上海现代浦东阿奇霉素，批发价8元；市场零售价42元的上海新亚注射用头孢曲松纳，批发价4元……几十种药品的批发价，平均只有市场零售价的四成，比国有医药公司的批发价便宜近三成。这意味着从“九州通”进药，药店即使降价30%，仍然能保有与过去一样30%左右的毛利。

　　这样的买卖谁不做？由促进会旗下几十家社会办药店联合打出的降价牌——“绿色联盟”诞生了，首批统一推出平均降幅30%的几十种药，全部来自“九州通”。

　　同样，杭州“老百姓”、上海“开心人”，全国几乎所有平价药房，都是主要靠从“九州通”进药，才能在“平均降价45%”的情况下，获取10%的毛利。就连身为中国医药集团子公司的“国大”，这次为了筹备超市大药房，也派专人将“开心人”里价格特低的药品一一抄下，做什么？依葫芦画瓢，向“九州通”开出了要货单。

　　你不拼命就稍息

　　不止一个人劝记者放弃采访刘宝林，这位“九州通”董事长飘忽无定日理万机。没想电话打到武汉总部，一拨就通。刘宝林说“老百姓”困惑、说“开心人”心忧、说人言可畏，说自己还是有话照样说——

　　“九州通”有什么神通？说来都是大白话，就说送货吧，传统大医药公司可讲究了，金额低于2000元不送，双休日不送，学习日不送，好不容易等到上班电话打过去，对不起，电脑还没开机。“九州通”365天全年无休，一天24小时随叫随送，哪怕只是两瓶几元钱的药。根本的差异在哪？不同体制决定了不同的取利原则，“九州通”是薄利多销、低进低出，“薄”到什么水平？“低”到什么程度？从药厂进货，只加3个百分点就批给零售店了。这在照例要加30个百分点的“传统”公司看来，简直匪夷所思，因为他们要维持运转的成本至少就要10个百分点。效率出效益，“九州通”就是这样把药价降下来的。

　　“九州通”才成立三年，今年销售就能达50个亿，难免有人觉得挤了地盘，可“九州通”不来别人也要来呀，年销售250个亿的亚洲最大医药批发公司裕利集团就已经来了。我去考察过，人家效率之高，“九州通”也只有拼命的份了。不拼命，你就稍息吧。

　　“九州通”能定乾坤？医药分家才是药价最终的出路。为啥那么多药厂代表热衷跑医院去塞红包？一个阿莫西林，改了几十次名，每一次改名就是一次涨价，靠什么？还不是医生处方的那支笔。医院也乐此不疲，因为药价越高，按比提留的金额就越多。我认为医院卖药有失公平，80％的药品消费在医院，服何种药？药何种价？患者唯有听命。我国医院药费收入占医疗费的60%以上，而发达国家医院药费顶多占3%，不是人家不吃药，服药请到药店买。市场决定药价。

　　铁桶，从这里裂缝

　　上海有位药业公司总经理很不服气：“九州通”是钻了国有医药公司“船大调头慢”的空子，我们正在建造超大型药品物流中心，年目标销售100个亿，到那时，“九州通”再无立足之地了。

　　如果只是一句表态，雄心可嘉。而这个“超大型中心”工程已经启动了，着实让人揪心。“九州通”医药流通费用率达到了国际水平的2％，而“传统”医药流通费用率则数倍高出于此。“体制”不改，观念不变，建一个物流中心，不可能根治高本低效的痼疾。这么些年了，“内囊里尽上来”的大，我们见得还少吗？

　　要转变的不仅仅是医药公司。

　　“我国药品实行政府指导价，物价局在药厂报出的‘出厂价’基础上，制定市场最高零售价。可药厂都在跟物价局捉迷藏呀，他们要把高额的‘公关费’先打进去呀，所以药品出厂时，价格已经失真了。”“开心人”总经理梁永强直言不讳。

　　记者得知，上海“开心人”开张的当天，有同业老板花几万块钱把“开心人”所有品种买回去，精确计算其降价幅度。有关部门是否也可以通过严格监测，及时准确调整药品价位。上周末，上海市物价局集中公布了九十余种降价药品，降价幅度之大，尚属首次，这不能不说与“开心人”的市场示范有关。

　　可过去有个“惯例”，哪种药品一降价，就可能在医院销声匿迹，医保病人仍然享受不到降价的实惠。我们的“医保定店”政策，是否可以向平价药店倾斜？这在外省市已逐步推开，比如杭州“老百姓”大药房就是省级医保零售店，有效降低了病人和国家双方的医疗费负担。

　　毋庸讳言，“以药养医”在现阶段仍然有其必要性，说到底是为了老百姓的根本利益。但如果占了医疗费大头的药费控制不住，流通中的“黑箱”延绵不绝，老百姓求医的负担减不下来，“必要性”也会走向它的反面。

　　“九州通”至今还没向医院供药，“低进低出”也无法承担“相关费用”。但“九州通”毕竟在医院之外打破了药价一统。铁桶，从这里裂缝。某种意义上说，它是明天大势所趋的先声，是价格公平的引导，是市场透明的示范。

　　“九州通”已经来了。

　　按照中国入世承诺，两年后，医药分销和批发市场将向世界全面放开。

　　真正的“大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