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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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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3年07月24日05:09 中国青年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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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所要的幸福是一个人靠在窗边凝视是对着一只鸟写作，是一个人默默地留恋旧照片上的美丽和温暖
后来，我始终无法说出幸福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热爱生活。
在此之前，我所要的幸福是一个人靠在汽车的玻璃窗边凝视天空，是对着一只鸟写作，是一个人默默地留恋黑白旧照片上的美丽和温暖。
2003年的夏天，我在小镇的树林里陪着一群鸟，写着我的小说，那些小说似乎都有一个幸福的背景。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很像扬扬，只懂得行走，一直在生活的内部快乐地行走。那时我不相信幸福是两个人呆在咖啡馆里听萨克斯，我只相信某些生活的细节，就像阳光的声音。
我坐在阳光下，想像着如何安静地背着包一个人旅行，就像一片叶子在风里，能飘多远就飘多远。我想起和扬扬认识时，我们都在旅行，只不过她快乐，我平静，仅此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走出那片树林，我似乎只愿意用一些朴素的句子勾出许多意味深长的意象，比如音乐，比如生活，比如扬扬。
2002年夏天，我和扬扬在茶楼里喝茶，她的一只手拢在杯子上，细瘦的手腕上有一只镂刻精致的手镯。她问我相不相信幸福，我微笑，我告诉她我只相信生活，河流一样的生活。那天，花开，此起彼伏，像一场大雨。
接到扬扬的信时，我正在读一首短诗。里面提到了野百合、草棚以及燃烧的田野。扬扬告诉我那场风暴已经过去，她在内蒙古整天做的事是躺在草上闭着眼睛听风吹。
扬扬说，幸福就是一个人快乐地听风吹。
一瞬间我的眼前全是一道道微弱的光线，这些光线是草原特有的，纯净且安详。我仿佛看见在一片风声呼啸的旷野，一大群植物被春天覆盖。
我承认我很少想过幸福，我所能记住的只是以简洁的方式留住幻想和回忆，穿越平淡，真诚至极。
我想起有一次和扬扬一起坐汽车，身边的一个女孩在男朋友的怀里不停地说梦话，当时天色昏暗，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几个孩子光着脚踢球，清香从树的枝条中弥漫开来，一群白鸟掠过天空，周围只存沉默。接着突然有一种感动，如同站在窗边看午后大雨，起起落落。这种感动是前所未有的。我告诉扬扬，这是我一天中最为幸福的时光。
4月结束时，我站在天桥上和扬扬一起读海子的一本薄薄的诗集，我们看见一枚麦子在月光中散步，看见一枚麦子在尘世一生漂流，谈到大海，也谈到麦田，一遍又一遍，直到我们都流泪不止。
我知道那只是因为幸福。
有一年秋天，是个适合看星星的季节，扬扬午夜打电话让我走到阳台上去找一颗永远属于幸福的星座。我望着透明的天空对她说我找不到，她突然问我生与死，悲伤与幸福有什么区别。我说它们是一回事，都属于召唤，召唤我们以另外一种方式生活。召唤我们最终能够快乐地回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扬扬说，那我们在这个世界停留得太久了。
她挂掉电话后，我有几个月找不到她，我呆在她的屋子里读她的日记，一直读到那个秋天过去。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扬扬在天蓝色的纸页上只写下一句话：我们必须找到幸福并召唤它回来，因为我们还活着。我坐在她的桌前沉默不语。
12点时扬扬突然出现在楼下，她抬头望着我，像望着一颗星星。
扬扬说，我回来了。
我说，我找到了那个星座，不过它不在天上，在心里。
我们在阳台上拍了照，照片是星光灿烂，当然还有两个幸福的孩子。
2002年的冬天，扬扬去了内蒙古，天堂一样的内蒙古。临行之前，我们沿着石板路走了很远，阳光从大堆的云朵中间漏下来，斑斑点点，在路的尽头，我们并排而立，一言不发。
然后，我整夜失眠，整夜在黑暗中对着镜子想像内蒙古天空飞扬不息的鹰羽，那种感觉好像等待早晨的第一缕光，等待我们期待已久的幸福。
2002年的冬天，我坐在广场上放风筝，望着风筝飞上了天，我说，幸福就是对着忧伤说再见。之后，我坐在太阳底下，对着可乐罐微笑。扬扬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寄了两片叶子，在背面我写道，我们应该成为生活中两片温暖的叶子。
2003年的2月，我一个人在小镇上走来走去，似乎能听到大朵粉红花苞绽放的声响。那段时间我只穿黑色的衣服，只静静地思考幸福。我在二楼的檐角挂起风铃，在阳台上我好像听见了内蒙古的风声，这种风声拂过我的脸和风铃，呼啸而去，变成了平静与祥和。
在小镇树林里想起幸福来，是因为我的小说。我的小说里写满了绿色，在我看来这种颜色的确是一种完美得接近于幸福的颜色。
我对扬扬说，在小镇的树林能听到幸福的鸟声和树叶落地的啪啪声，我的文字在这个季节开始染上一些幸福的内涵。
扬扬寄来了一片羽毛，长长的，白净如雪。她说，这片羽毛是幸福的形状。
我握着那片羽毛在树林里坐了一整天，我呵呵地笑，并且一边笑一边无数次写下扬扬的名字。
我给扬扬信中写道：扬扬，我想和你走到幸福的尽头去。
2003年的夏天，我真的遇到一场大风，在这场大风中，许多植物都开出花朵来。我去看房顶的天空，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幸福的痕迹。
写完这封信后，我把脸贴在那片羽毛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我梦见草原遍布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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