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零食这件事,对于喜欢的人是生命中不可抗拒的诱惑,减肥期间尤其又爱又恨。对于不喜欢的人,就毫无感觉--但从不吃零食的人终究是少数吧。 巧克力。照说,再没有比吃坏巧克力更代表坏品味的了,但是,好巧克力不易得,总有一些时候,是难免迁就于德芙、吉百利的,好在巧克力总是忽而好吃,忽而难吃,有时候再好的巧克力也像一团泥。这完全取决于进食那一瞬间的温度、速度和心情,是没法预测和控制的。所以一个人喜欢巧克力,与其说是一种口味,不如说是一种习惯,或者立场。 薯片。当然是垃圾食品,更垃圾的是吃品客这个品牌以外的廉价薯片,几块钱就有充气的一大袋那种。我相信,如果你宣布薯片是健康食品,大家反而不会吃这么多,在罪恶感的阴影底下,容易一吃就停不了口,直到把它彻底毁尸灭迹为止--非常自欺欺人。 饼干。当你看见一个人在午饭时间,随随便便地吃着便宜的苏打饼干或夹心饼干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想呢?真不自爱!相信我,100种饼干中可能只有几种是有趣的,值得一试,多数花俏的饼干就像花俏的冰淇淋一样,是哄小孩的。 多年前,我曾经迷恋过一种麦维他的消化饼干,脆弱的单层包装下是脆弱易碎的饼干,吃起来沙沙地,有走在沙子地上的快感。但是它在市场上,始终不大受欢迎,也许是廉价的近似产品的排挤。这真不公平。 有一种康元的提子饼干,把略甜的葡萄干紧紧压进不太甜的饼干里头,不用其他任何花俏,就整个改变了饼干的质地,吃起来像在跟自己赌气。 还有一种撒着盐粒的褐色椒盐饼干,比一般的手指饼略细,非常适合送啤酒,但这样吃也就吃了。 话梅。我偏爱的话梅总是湿润的、柔软的、非酸非甜的,比如美国西梅。多年前丰子恺就分析过,瓜子的生命力就在于非甜非咸,当你细细辨别的时候,已经停不了口了。但嗜吃瓜子犹如嗜打牌,多少算是中国式的恶习。 有一些零食或许是太南方化了。比如凤梨酥、白莲蓉月饼和老婆饼,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非常非常细腻,吃起来有一种温柔的哽咽之感,百转千回,因此令人沉迷。 还有一种印尼产的菠萝蜜干果,虽经晒干、炸制,菠萝蜜甜蜜馥郁的香气不散。我估计,喜欢这样零食的人也会喜欢榴莲。榴莲糕之类比新鲜榴莲可就差太远了。热带水果的肉感直接是一切别的没法比的。 有些零食只吃过一次,接近于可遇而不可求。多年前在上海城隍庙买过一种熏青豆,熏得皮都皱起来而仍带着新鲜的香味,别家的都没法比。后来就死都找不到那家店了,本来也就是无名小店。 水果。我有一个很怪的朋友,吃水果的口味也很怪,他喜欢草莓和奇异果,吃起来又麻烦,还不甜。我喜欢的水果,龙眼、冬枣、榴莲、哈密瓜、玫瑰香葡萄,一定要奇甜,甜得人咳嗽起来最好,不甜叫什么水果呢? 北京没什么好的零食店,王府井大街上的食品店不要说食品,连店铺和店员都过期很久了的样子。哪比得上广州天河城二楼的春花食品店,简直是小型的天堂,足以引人犯罪。上海淮海路上有一家老字号的哈尔滨食品厂,店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甜香,能让人昏死过去。 当然,吃零食本身就是一种不自爱兼缺乏形式感的行为(法国女人就不吃零食)。即使是我,可以忍受有人在路上或在床上吃零食,但在火车上还是太过分了。在那样狭窄、嘈杂、陌生人云集的场合,眼睁睁看着瓜子壳、水果皮、锡纸和塑料纸的包装袋迅速堆积,渐渐要把当事人淹没--这人大概把自己当成垃圾筒了。 我有时候怀疑,各种零食不过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因此一举征服了我们。也许吃零食的行为就像某一种人生,轻易到手而又轻易厌倦--太廉价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