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已使得人类具有了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然而在一些边远地区,封建迷信的阴云仍笼罩在村民的心中。在云南澜沧拉祜族自治县的一个佤族山寨中,因为流感得不到及时治疗死了人,村民们就出于一种原始的鬼神信仰,在“巫医”的指点下,竟将三名同村的无辜村民确定为“放鬼”传病的人活活砸死…… 最近,制造这一骇人听闻惨案的6名主要犯罪嫌疑人被当地检察院提起公诉。 ■血案始末 流感引发“鬼恐慌” 云南澜沧拉祜族自治县芒糯寨距县城130多公里,靠近中缅边境,共有194户804人。由于海拔较高,自然条件恶劣,是云南最为贫穷的地区之一。解放前,这里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许多群众至今仍有浓厚的原始信仰意识,相信万物皆有鬼神,遇有病痛,往往是求助于巫医或自己杀鸡、猪、牛等祭祀“送鬼”。 2001年春节过后,芒糯寨许多群众患上了流感,因山寨地处偏远,患者得不到及时治疗,部分病人并发肺炎等病症,在几个月内相继死亡12人。连续发生的死人事件,顿时使山寨陷入恐慌之中。 患病群众纷纷跑到相邻的上允村找一名巫医就诊。那个巫医给病人和家属开出了一个耸人听闻的“药方”,说芒糯寨“有人放鬼”,并且蛊惑说:“要消灾,必须把放鬼的人除掉。” 饱受病痛折磨和死亡威胁的村民对此话深信不疑,开始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推测究竟是谁在“放鬼”?没多久,寨子里的陈开明、陈老大、陶忠义三人成了全寨人怀疑的对象,原因是这三个人“喜欢串门”,患病的人都在不同场合与这三人“吃过饭,喝过酒,抽过他们给的烟”,或是被他们“摸过身上的某一部位,鬼就飞进身体里了”。从此,全寨的人有意识地躲开这三个人,尽量避免与他们交往。而陈开明等人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已被认定为危害全寨的“罪魁祸首”。 受人指使残杀同乡 2001年9月3日,悲剧发生了。当天下午16时左右,受寨子里的“课头”(即村中掌握祭祀权力的人)的指使,陈忠、陈志荣等10多个“受害”者决定上门找这三人“算账”。 他们首先来到陈开明的家中,不容分说便对他动起了手脚,质问他为什么要“放鬼”害人。陈开明分辩说:“我根本不会放鬼,我可以跟你们赌咒,如果我说谎,你们可以牵走我的大牯子牛和猪……”不等陈开明说完,陈忠等便打断他说:“我们不要你的牛和猪,我们只要你的人”。说完,一伙人簇拥而上将陈开明打倒在地,抱起地上的石块、木柴狠狠砸向陈开明,陈开明被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 随后,陈忠等人来到陈老大和陶忠义家,叫两人到寨子里的神庙前去把事情说清楚。途中,陈老大、陶忠义两人坚决否认会“放鬼”,双方发生了激烈争吵。争执中,陈忠等又将两人打倒,并用同样残忍的手段砸死了他们。事发后,思茅地区和澜沧县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对这一事件进行了深入调查,并抓获了六名犯罪嫌疑人。事件参与者陈志荣事发后因心理恐惧上吊自杀身亡。 身体康复归功“除鬼” 这一事件的部分参与者,年龄大多在二三十岁之间,只读过一两年书,这些人科学文化素质之低、法制意识之淡薄令人震惊。他们对记者表示,虽然从没有见过鬼,但鬼“肯定是存在的”,因为“电影里都看得到鬼在飞来飞去嘛”。 更可悲的是,他们事后并不觉得有丝毫罪过。事件参与者陈兴明和陈有军告诉记者,陈开明等人“该死,不然寨子还要死多少人都不晓得”,砸死他们是“为寨子除害”,对此事“绝不后悔”。许多村民甚至认为现在被抓起来的6个参与者应从宽处理,不算有罪,因为他们杀人是“为民除害”。 事件发生后,澜沧县派出医疗队前往芒糯寨巡诊治病,很快控制了病情,患者均先后康复。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很多村民却把这一结果归功于砸死陈开明等三人,说是打死了他们,是“除鬼”起了作用。 就在记者调查采访时,有人说看见了鬼,记者叫他指来看看,他说如果拿得来就不叫鬼了。 邪教蛊惑难逃其咎 据记者调查了解,类似的恐鬼杀人事件在澜沧县等边境少数民族地区从建国以来时有发生,个别事件甚至杀死了乡干部。当地干部认为,边疆地区近年来经济发展迟缓,文化教育落后是此类悲剧事件发生的经济、社会根源。 此外,国内外一些宗教甚至邪教对当地群众的精神毒害也难逃其咎。据思茅地区民族宗教局副局长徐永安等人介绍,由于现代社会的影响,云南边境地区少数民族的原始信仰日益受到冲击,一些境内外不法分子利用群众的无知窜到边境地区传播国内外一些宗教甚至邪教,打着解除老百姓病痛贫穷的幌子,宣称什么“有病不用治,信教就可解决”,“米只要一天称一两吃,永远吃不完”,“信教可以摆脱贫困”等等歪理邪说,这种骗人的宣传居然产生了较强的吸引力,使很多老百姓甚至卖掉家当拿去“挂功德”,成为教徒,其思想行动深受那些歪理邪说的毒害,使一些本已消除的迷信旧俗也开始死灰复燃,并造成严重后果,这次的“鬼恐慌杀人”事件就是个典型。 ■现场访问 三方当事人说法 记者(问犯罪嫌疑人):被打死的人摸了你一下,“鬼”就附到你身上了? 犯罪嫌疑人陈春荣:是的。放进去会飞的,他们养的“鬼”。 记者:你们看见“鬼”没有? 陈春荣:我们寨子的人个个都这样说。 记者:你自己是否相信? 陈有明:相信的。 记者:你们把他们打死应该么? 陈忠:应该,因为他们“放鬼”。我抽烟的时候,陶忠义(被害人之一)拿我的烟头点火,点完后我就生病了,脖子痛。 记者(问村民):你们是否认为那几个人是“放鬼”的? 村民:是的。 记者:当时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情? 村民:看的人多,真正动手的只有十多个人。 记者:你觉得把那几个人打死是应该的吗? 村民:应该,如果不把他们打死,村子里不知还要死多少人。抓去的那六个人应该从宽处理,不应该杀头,因为他们是“为民除害”。 记者(问被害人家属):村里人怎么会说是你们家的人“放鬼”? 陈开明的妻子:我听人说,老鼠胡子一万块钱一公斤,老鼠尾巴五千块一公斤,就对我男人说:以后抓住老鼠,就把胡子和尾巴留下卖钱。我们留了一点,他们就说我男人会用这些东西“放鬼”。 记者:打人的那些人平时和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陶忠义的妻子:还是亲戚的,经常串门,我女儿还嫁给了其中一人的弟弟。 ■深层分析 恐慌事件绝非偶然 澜沧县人民医院院长陈明友称:经过调查,那只是一般的病,但这里的乡村医疗、卫生条件很差,加之村民拿不出钱来看病,于是小病就发展成了大病。 思茅地区民族宗教局副局长徐永安说:这种悲剧的发生的主要原因是边疆民族地区经济太落后,医疗条件实在太差,没有办法进行医疗保障,老百姓也没有钱看病,人们的科学知识也少得可怜,人均受教育时间只有一年多。像文东乡就只出了两个初中生,高中生都没有。 这件事情的发生绝非偶然。这个地方社会发达程度很低,到共和国成立的时候,它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原始的鬼神崇拜、祖先崇拜现象至今还存在。在他们的意识当中,鬼神统治着人们的思想,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说,头痛就想到是不是在山上碰到了什么“鬼”,如果手疼会想到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如果脚疼会想到是不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或是到了不该到的地方。然后就求助于鬼神,杀鸡送“鬼”,杀鸡送不了“鬼”,就开始杀猪,最后病更严重了,就开始杀牛送“鬼”,当地群众生产发展不上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用在鬼神祭祀上的东西太多。最后还要去找巫医,巫医会指点有人“放鬼”。这样一来,被认为“放鬼”的人,全村人都痛恨他,所有人都想处死他。像这类事情在1995年也发生过一次,情形跟这次基本相同。那一次打死了五个人,还包括乡干部,最后是调用了一部分警力才平息下去。 此外,一些邪教也趁虚而入。现在边疆地区的原始信仰也面临着淘汰,人们意识到原来的那些东西不灵了,就想重新寻找一种发展方向。一些不法分子就利用群众这种心理,打着宗教的旗号宣传邪教,很多老百姓都上了当,卖了所有家当去挂功德、信邪教,结果被那些人把钱都骗走了。 ■政府声音 改变现状靠国家扶持 澜沧县委宣传部部长任剑瑛认为,要改变这里的现状需要国家给予较大的扶持。因为这里的群众要靠自己本身来发展没有力量,这并不是说这里的民族不愿意努力,实际上他们每天从早干到晚,但是他们的技术太低,不知该怎么搞。比如说,要推广科学种田,首先需要一些必要的良种,需要一些化肥、农药,但是他们普遍购置不起。需要有一些农科员到乡村帮助他们,但一个乡通常只有两个农科员,但由于面积太大,像澜沧县的面积有8800多平方公里,等于十多个新加坡。这么大的面积加上财政困难,光吃饱肚子都成问题,县委县政府工作人员很多时候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政府也一直在努力,比如说办学,提高人口素质,县里差不多40%的财力都用在这方面了,但是落后状况积重难返,要改变这一状况,国家一是要给予长期的扶持,再一个是要加大扶持力度。 澜沧过去到处是原始森林。现在人口增长控制不住,经济不发展,耕作技术也不发展,山砍光了,庄稼却种不出来,地越来越瘦,产量越来越低,形成恶性循环。文东乡原来还种一点甘蔗,能为娃娃挣一点学费,现在因为糖价低,一亩甘蔗只能卖得200多块钱,除去蔗种、化肥、农药开支后根本就没有赚头,再加上当地的糖厂又破产,这个产业就算报废了,群众更困难了。 据焦点网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