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杭锦旗穿沙公里两边已经沙漠化的土地。在内蒙古草原,常常有类似这样的“风景”映入眼帘。 |
浑善达可沙地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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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察布盟察哈尔右翼后旗已开始退化的草地上,几头马在默默地寻找青草。 人民网记者吴坤胜摄)
蒙古民族酷爱歌唱。那悠扬动听的民歌,总是伴随着美酒的醇香,哈达的飘逸,年复一年地在草原荡漾。然而,从映入眼帘的荒漠、断流的名川、流失的沟壑、裸露的树根、力不能支的驼群、顽强觅草的牛羊的惨状,令记者心头布满茫然与深思。
有史料记载,18世纪中叶,蒙古高原东部的科尔沁草原是一块“长林丰草……凡马驼牛羊孳息者数以万计”的地方;19世纪,蒙古高原西部的黑水河还是“巨浪涛天大石浮,龙形滚滚向古流”的景象;20世纪40年代,居延海两岸仍然可以看见到“红柳高达丈余,密生处人不可进,一望无际,方圆数千里”的奇观。还有,提起呼伦贝尔、锡林郭勒、乌兰察布、科尔沁、鄂尔多斯等这几个遐迩闻名的草原,总会让人怦然心动。
然而,上个世纪60年代之后,随着气候的恶化和大面积的垦草种粮,绿草逐渐稀疏,沙漠开始蔓延。资料显示,内蒙古7880万公顷天然草原中,退化面积达到4673万公顷,占内蒙古草原总面积的59%,并且每年还在以数十万公顷的速度退化、沙化,而且大部分已到了“最后治理期限”。锡林郭勒草原,已失去昔日的风采。境内素称“白驼之乡”的苏尼特草原,连草原最美丽的六、七月份,走近察看,稀疏的小草、灌木点缀着裸露的土地。据说,10多年前苏尼特草原黄羊群成千上万,“铺天盖地”,如今不仅黄羊绝迹,就连放牧的牛羊、骆驼,都要在稀疏的荒漠草地艰难地觅吃。中蒙边界的二连浩特、苏尼特左旗等旗市,已经与蒙古国沙地连成一片。苏尼特左、右两旗,2001年就有上千万亩草场退化为沙地。
荒漠和半荒漠,几乎是内蒙古中部乌兰察布、锡林郭勒两盟草原的主色调。草原上的草根已被烈日晒黑,牲畜夏饱秋肥难以为继,冬瘦春死在所难免。不少牧民整日拖着简易帐篷,赶着牛羊四方游牧。到处走场一只羊要多投入100至300元,养不起只好贱卖出栏。牧民朝洛孟指着找草吃的骆驼说:“先是牧草干死,接着风又把土刮走,就剩下几棵锦鸡儿(灌木)。草原已经不存在了。”记者从二连浩特驱车200公里回呼和浩特,沿途看到畜群象逃荒似地在找草。
呼伦贝尔草原自古以来就是最理想的放牧草场。尤其是中外闻名的陈巴尔虎草原,那一望无边的草绿,湿润的草香让游客流连忘返。然而,在“欣欣向荣”背后,呼伦贝尔草原正经受沙化的冲击。国家沙漠化普查资料表明,呼伦贝尔草原的沙地总面积已达87.63万平方公顷,其中流动沙地面积为3.96万公顷,半固定沙地面积77.53公顷。由于它属于半干旱草原,地表土薄如春冰,加上上世纪三次大规模开荒,耕地面积已达1933万亩,土壤侵蚀面上升到6.6万平方公里,凸现出3条沙带,沙地面积、退化草原已占可利用草场40.2%。这组数字告诉人们,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沙化治理和保护已迫在眉睫,要对这片草原给予足够的关注
“草原在哪里?草原就在我们的歌声里;草原在哪里,草原就在我们的生命里……”一首《草原在哪里》道出了人们对草原的真挚情感。在内蒙古,要问草原在哪里,农牧民最清楚,他们会给你一个真实的答案。内蒙古大草原,是谁使你伤痕累累?
在草原上开荒垦田,是农牧民最嫉恨的。长期以来,为了增加粮食生产,搞副食基地,区内一些单位把草原开垦为大片耕地。从20世纪50年代初期到80年代中期,有207万公顷的草原变为耕地,换来的却是134万公顷土地的荒漠化。前些年,受利益驱动,一些外来人员涌入牧区开垦草地种植小麦,草原又一次惨遭蹂躏。统计数字触目惊心:近10年,内蒙古东部地区5个盟市有97万公顷的草原变为耕地。草地开垦后一般只能种二到三年的粮食,然后不得不撂荒。弃耕的土地经风吹雨打,水土流失现象尤其严重。专家估算,开垦一公顷草地将导致三公顷草地的沙化。结果是:一年开荒,二年打粮,三年五年变沙梁。
乌兰察布盟,上世纪90年代中期耕地面积一度扩大到2400万亩,致使全盟水土流失和风蚀沙化面积达90%以上;全盟5150万亩天然草场,沙化退化占了一半。科尔沁腹地的通辽舌伯图镇蒙古族牧民白振海,指着起伏的沙包说:“我们这儿十人八九是蒙古族,祖辈、父辈的新开河在这里形成冲积平原。当年草原英雄噶达梅林,就反对达尔罕王爷和张作霖开荒种田。上世纪60年代,老人们都记得乌兰夫的人畜两旺政策,可后来搞农牧结合,自然畜牧业就没环境了。”记者穿过大片沙漠疏林,进入兴安盟的科右中旗,看到成群成的牛羊被牧民驱赶在光秃秃的草地上。记者感叹,有多少“马背民族”在放“无草之牧”啊!”
滥伐树木和滥挖药材严重破坏了草原植被,加速草原的沙化。内蒙古草原中生长着丰富的药材,像甘草、麻黄、知母等。“梭梭”是一种很好的饲用和固沙植物,名贵中药肉苁蓉就寄生在梭梭的根部。但梭梭林木日趋减少,在主要产地阿拉善盟的梭梭林带面积由113万公顷减少到目前的66.7万公顷。据估算,每挖一株甘草,有5平方米的草地成为“随葬品”。而内蒙古每年出产甘草、麻黄、黄芹等约1000—1500万公斤,为此至少有7万公顷的草原被毁做代价。目前,国家虽然出台了相关法规,禁止挖掘甘草、麻黄,严禁发菜的生产和销售,但要让因滥挖甘草、发菜而破坏的草原植被,恢复起来尚需时日。
对草原功能的片面认识,也是造成草原退化的成因。长期以来,人们只把草原当作牲畜的“粮食”,忽略草原在陆地生态系统中兼有调节气候、涵养水源、放风固沙、保持水土、净化空气、美化环境的功能,是绿色生态屏障、抵御沙漠的前哨阵地。草原生态环境的整体恶化,不但造成牲畜失去“粮食”,更严重的是导致水土严重流失、江河湖泊断流干涸、水旱虫鼠灾频繁发生、沙尘暴愈演愈烈。
观念滞后是草原沙化退化的直接杀手。人们长期以来“重农轻牧”、“重牧轻草”,对现代草业在经济建设和国计民生中重要作用缺乏认识;“靠天养畜,只取不予”,加上原始、落后的放牧畜牧业不断加重掠夺程度,致使反馈机制瓦解。人口增长是草地退化的潜在杀手,比牲畜超载更危害草原。大气中的煤烟型浮颗粒物、酸雨、水源污染、臭氧层破坏、温室效应等,都直接间接危害草原生存。
内蒙古草原不断沙化退化,自然因素也好,人为因素也罢,关键是缺乏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意识。在“以粮为纲”年代,“种草不如种粮”,否定草原生态功能;后来,又提出“增草增畜”,结果草越来越少,牲畜严重超载,使内蒙古草原不堪重负。内蒙古现有草原面积比50年代减少933万公顷,而牲畜却增加4.5倍,每只绵羊拥有的草原面积由50年代的3.4公顷、80年代中期的0.7公顷降到目前的0.42公顷,牧草高度由45厘米下降到8厘米。载畜量多了,草刚长出来就被牲畜吃掉,加之牲畜在草原上奔跑活动,草原必然沙化退化。片面追求牲畜数量增长,向大草原无休止地索取,导致草原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牧区也需要发展工业,需要生态移民,但是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培育和保护新环境,最终只能是重复草原噩梦,受害的还是草原和草原的主人。长期以来,从政府到牧民,都对草原重利用轻建设,多索取少投入。据统计,50年代至90年代初,全内蒙古的草地投入累计每年每亩不足0.01元;“九五”期间草原建设开始受到重视,但前3年每亩平均年投入也就0.06元,近两年虽有所增加,每亩草原投入平均分别为0.40元和0.50元。按13亿亩草原计算,投入是6.5亿元,而2000年全区畜牧业产值为112亿多元。投入和产出之比是1:20。投入与产出失调,使内蒙古的草地畜牧业成为经营粗放、成本极低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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