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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今天上午喀布尔专电11月3日下午4点，当记者应约准时来到修葺一新的中国驻阿使馆大使官邸时，孙玉玺大使也准时站在官邸门口，脱下抵御初冬喀布尔寒风的茄克衫，抖落刚才“搬家”时沾染的灰尘，以新闻发言人特有的庄重与干练，热情地迎接着记者的到来。 作为孙玉玺大使搬进大使官邸后接待的第一个记者，本报记者有幸在他那间宽大、典雅、舒适的会客室里，开始了为时一个半小时的独家专访。 到阿富汗来当大使，第一件事就是重叙中阿友谊 记者：孙大使，你好，首先祝贺中国驻阿使馆重新开馆后正式复馆，搬进修建一新的原中国使馆办公楼，并感谢你以中国驻阿大使馆的名义，独家邀请我作为新安晚报特派记者来参加中国驻阿使馆复馆庆贺仪式，并进行相关采访报道。 孙玉玺：谢谢，欢迎你来采访。你是我们使馆正式邀请来阿富汗采访的全国第一家省级媒体的记者。 记者：再次表示感谢！我们知道，从今年4月25日中国驻阿使馆重新开馆到现在，正好半年过去了。请问，作为23年来中国首任驻阿大使，这半年多时间里，你和你的同事们做了哪些工作？中国向阿富汗提供援助及参与阿富汗战后重建工作落实得如何？ 孙玉玺：我认为，我到阿富汗来当大使，主要任务有三个大的方面，一是发展中阿友好关系，重叙中阿友谊，这是最主要的任务。因为阿富汗是我们的邻国，积极支持阿富汗的和平进程，搞好中阿双边关系，我们就会多一个好邻居。为做好这项重要工作，我来之后，首先是重叙中阿友谊。为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当时的阿富汗临时政府主席卡尔扎伊递交国书。那天，我向卡尔扎伊递交国书后，我们会谈了40多分钟，我们共同回顾了中阿传统友谊，共同展望了中阿友好关系的前景。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先后会见了阿副总统和差不多所有的政府部长，与阿富汗当时的临时政府的方方面面进行了全面接触。接着，我选择时机请他们到使馆来作客，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我与他们都成了熟人和朋友。作为大使，不仅要同政府各部门的部长打交道，还要与所驻国的各方面人士交朋友，所以在不长的时间里，我就与阿富汗社会各界，包括商业界、文化界、大学教授等教育界友人恢复了交往与联系，与他们广交朋友。通过这些活动，与阿各界人士共同商讨了在水力、电力、轻工、农业、教育、文化、卫生等各方面的合作事宜，达成了许多共识。 落实中国援阿项目，搞援助不讲空话 孙玉玺：第二个主要任务，就是落实中国对阿富汗援助及中国参与阿富汗战后重建工作。广交朋友是为了开展工作，搞援助不能讲空话，为了支持阿富汗战后重建，中国政府先后向阿政府承诺提供3000万元的物资援助和1.5亿美元的项目援助。如何具体落实这些援助，让有限的援助发挥“好钢用在刀口上”的作用，是我到阿富汗来当大使的一项重点工作。这项工作牵涉面广，不仅要与阿富汗政府各部门商讨，还要与我国政府各部门商讨落实，工作量很大，但我们一定要把它落实好。今年3月25日，中国援助阿富汗首批40吨物资运抵喀布尔机场，随后的一周内，中国援助阿富汗的3000万元物资总计560吨全部落实，援阿物资主要包括三大项，分别是医疗用品、体育器械、学生文具等。 为落实中国对阿援助的重头戏，就是1.5亿美元的项目援助，经过我们考察提出建议，5月中旬，外交部唐家璇部长来阿富汗访问时，已确定了3个重点项目，一个是喀布尔共和国医院项目。这个项目7月份国内一家公司已派人来完成考察，现在正在设计图纸，由于阿富汗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不适宜开工，明年一开春，这项工程就可开工建设；第二个项目是帕尔旺水利工程。这个工程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援建的大型水利建设项目，它在阿富汗农业工程中占有重要地位。由于多年战争破坏，尽管这个工程仍在发挥作用，但必须重建。这个项目在9月份已由水利部一家设计院派人来完成考察，目前也已进入图纸设计阶段，明年可以通过招标重建这个工程；第三个项目就是坎大哈医院工程。这个工程也是中国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援建的，但已被战争破坏也要重建，预计明年可以着手考察设计。 与此同时，大使馆还积极帮助国内相关部门与阿政府对口部门、国内民间组织与阿相关组织建立联系，向阿富汗提供各种援助。到目前为止，中国公安部考察团向阿富汗内政部赠送了5万套军服、4万套警服，并表示愿意为阿富汗进行警察培训工作。目前，阿富汗已有20名军官在中国接受培训；中国妇联向阿富汗妇女事务部捐赠了600台缝纫机、1.3万米布，帮助阿富汗启动妇女职业培训与就业工作；中国残联向阿残疾人事务部捐赠了140辆残疾人轮椅等物品，下一步准备帮助阿富汗开展残疾人职业培训工作。 倡议举行“五常”使节午餐会，一齐为阿重建出力孙玉玺：第三项主要任务就是积极加强国际合作。“9·11”后，“反恐”成为国际社会共同面对的一个重要任务。为此，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向“联合国阿富汗援助团”特别派遣了一位特别代表，专门统一管理和协调各国间的国际合作，促进“反恐”合作，共同推动阿富汗的和平进程。目前，在阿富汗，包括中国在内已经有27个国家在这里建立了大使馆。在我的倡议下，我们举行了“联合国五常国使节加秘书长特别代表”的“联席午餐会”，第一次会议就是由我主持的，第二次会议将由法国驻阿大使来主持，在这个会议上，我们相互交流，协调配合，共同为阿战后重建出力。 同时，为参与阿富汗战后重建的经济合作，我们也积极开展了国际合作。由于中国技术适合阿富汗建设，中国劳动力成本低，距离阿富汗又近，具有参与阿战后重建的许多有利条件，7月初，德国与我们签署了德国在阿援助项目《中德两国经济合作框架协议》，让中国公司分包部分德国在阿富汗的援助项目工程。我们也积极鼓励与支持中国公司承包世行、亚行向阿富汗提供贷款的援助项目。另一方面，由于阿富汗和平进程正在加快，过去在国外经商的一些有实力的阿富汗商人也陆续回国创办实业，中国公司也可与这些当地商人合作，建立合资企业。 阿富汗百废待兴，蕴藏无限商机记者：您认为，在目前条件下，阿富汗战后重建将会给中国企业带来哪些商机？ 孙玉玺：为推动中阿两国政府和人民的交往，6月份起中国驻阿使馆正式启动了领事签证工作，到现在，平均每周都有100多名阿富汗人前往中国进行考察，其中大多数都是商人。与此同时，中国国内包括国有企业、民营、个体在内的众多企业纷纷来到阿富汗从事商务考察，寻找合作商机。随着阿富汗和平进程的推进，阿富汗战后重建肯定会给中国企业带来巨大机会。首先，由于遭受20多年的战争破坏，阿富汗百业待兴，将会有大规模的基础设施项目如交通、能源、住宅、水利等工程在未来两三年内展开；其次将会重点发展具有“造血”能力的行业。由于阿富汗资源丰富，石油、天然气开发、铜矿开采、宝石加工等行业都有很多商机；还有就是阿富汗的服务业如旅游、餐饮等潜力很大，商机不少。 建好驻阿使馆，让外国朋友眼前一亮 记者：中国驻其他国家大使馆的大使一上任都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大使馆，而您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位到一个刚刚经历战乱的国家当大使的人，而且一上任还要亲自参加重建23年没有派驻大使、撤馆9年已变成一片废墟的中国驻阿使馆，这本身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到目前为止，这项任务您认为完成得如何？ 孙玉玺：的确，除了刚才所讲的三大任务外，对我来说，重建中国驻阿使馆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在这项任务上，我的目标可以概括为两句话，那就是“带好一班人，建好一个馆”。大家知道，中国驻阿使馆停派大使已有23年了，撤馆也有9年了，现在我们重返阿富汗，就是要扎根这里，要为中阿友好关系做长期的工作。所以既要有一支过硬的队伍，又要有一个能代表先进中国形象的大使馆。 这半年多来，在使馆内务建设上，对我这个大使来说，首先就是“带好人”。我来之后做的第一件内务建设就是成立了党委，健全了组织和民主生活会；第二件事是制定了一套制度，用科学的管理和严谨的作风来带好这支队伍；第三就是充分关心大家的生活与安全，尤其是在安全上，由于阿富汗目前仍然处在战乱状态，过去我们一直在外面租房办公，安全成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为此，我们制定了一系列措施，保证有备无患。同时，也要保证大家生活尽可能的方便。我的想法就是，要做到像毛主席所说的那样，既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既有团结紧张，又有生动活泼的局面。 其次就是要“建好馆”。当年的中国驻阿大使馆，由于遭受多年战争破坏，严重受损，现在要重建一个什么样的使馆呢？我认为，既要尽快满足全面工作需要，又要从百年大计着想，要达到时代标准，达到先进标准，这样才能体现现代中国的形象。大使馆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不能从短期考虑，要把国家的利益、国家的形象，把外交官的责任放在重要位置上。所以，我对这个大使馆的建设有三句话的要求：建成后，让自己感到为之骄傲；让后人体会到我们这一代建馆人对外交事业的责任心；让外国朋友到这里来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中国快速发展的缩影。 生活在和平环境下，更应珍惜和平 记者：我们知道，您从1998年12月1日成为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到今年4月25日到阿富汗走马上任当大使，在3年多时间里，您大约主持了100多场外交部新闻发布会，在这些发布会中，给您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哪一次？现在您当大使又半年多了，这半年里，给您留下最深印象的又是什么？ 孙玉玺：3年新闻发言人给我留下印象较深的事很多，但要说印象最深的可以说是，1999年5月8日美国轰炸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后，我作为新闻发言人随国内派去的专机飞抵贝尔格莱德，处理使馆善后事宜。当时，我一下飞机就被近百名东西方记者“包围”，随后的60多个小时内，随时随地都要向各方记者介绍情况、发布新闻，那几天可以称得上是一次超长的新闻发布会，大约几天里共回答了近千个问题。 到阿富汗来的半年多时间里，要说印象最深的就是刚来时，看到战争对这个国家、这个社会造成的摧残。只要到喀布尔西区去看一看，就会让人震撼，那里一片废墟，大街上随处可见缺胳膊少腿的人，战争给阿富汗造成的创伤，让人难忘。这让我们体会到，生活在和平环境下的人们更应该珍惜和平，更应该帮助阿富汗尽快远离战争，走向和平，让我们多一个和平的好邻居。 当大使和当新闻发言人同样具有挑战性 记者：那么，现在您认为当大使与当新闻发言人有什么不同？哪个更具有挑战性？ 孙玉玺：其实，我在当新闻发言人之前，在中国驻很多国家的使馆工作过。我是1977年到外交部工作的，随后，到英国留学，回国后这么多年来，到法国、巴基斯坦、柬埔寨、韩国等国家当过外交官，一直从事外交工作，而且一般都是在国外工作三四年，然后回到国内工作个五六年。这么多年从事外交工作，我体会到，当新闻发言人与当大使有相同点，当然也有不同点。 我认为共同点就是当新闻发言人与当大使一样，都是外交官，都是挑战性很强的工作，都要了解国内、国际情况才能做好这项工作；其次是都要立场坚定，业务熟练，处处为国家，为人民的利益考虑。至于不同点，我认为，当发言人接触的面要更广泛，世界各个国家，每个地区，发生新闻的地方的情况都要了解，但由于面广，了解得不深入；而当大使，重点是了解所驻国的情况，了解和要掌握情况的面比发言人要小，但要更具体、更深入。一个是广度大，一个是钻得深。 干实事就是“功”，发展中阿关系就是干实事记者：据了解，您喜欢阅读中国古典名著，也喜欢唐诗宋词，您在赴阿上任时曾赋诗一首表达当时的心情：“忍将妻女舍，为求一拼搏，酒醒出门去，无功不回国”。现在半年多过去了，您已为中阿友好关系做了大量工作，您认为您这半年多的“拼搏”是不是已经“有功”了，何时能“有功返国”？您现在可以用一首什么诗词来表达您的心情？ 孙玉玺：一般当大使的任期是两至四年，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为求一拼搏”。当初我来的时候，中国大使馆真是一片废墟，中阿关系也有大量工作要做，这半年多时间，你看这使馆一期工程建成了，我们搬进来了，中阿友好关系也可以全面发展了。今年5月，唐家璇外长来使馆视察时，曾写下一副对联：“今天来看一废墟明年重游满园色”。现在，我也可以用一副对联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与感受，那就是：“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横批是：“甘做奉献”。 说到“无功不回国”，什么是“功”？我认为干实事就是功。带好这批人，建好这个馆，发展好中阿友好关系，就是干实事，这也是我们外交人的责任。 中阿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回忆记者：经过这半年的交往，您如何评价中阿友好关系的发展前景？ 孙玉玺：中阿友谊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新中国成立后，1951年阿富汗就承认我国，1955年中阿建交。自此，两国的友好往来不断。中国领导人多次访问过阿富汗，阿富汗前国王、首相也曾访问过中国。就是在阿20多年的战争期间，中阿关系也没有完全中断，中国为阿富汗难民提供过许多人道主义援助。现在，阿富汗战后重建也为继续发展中阿友好关系提供了良好机会。可以说，中阿友好已深入人心。现在不少国家的人在阿富汗没有安全感，但阿富汗人民对中国人都非常友好。多年来，我们一直奉行和平共处的五项原则处理外交关系，真心帮助阿富汗发展，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在与我的一次会见中说：“中国是阿富汗邻国中唯一只帮助过阿富汗而没有伤害过阿富汗的国家。”我当时也对他说：“中阿只有友好交往的历史，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回忆。” 这种友谊在我们与阿政府和人民的接触中体会得很深。有一次，我到帕尔旺水利工程工地去考察时，帕尔旺水利局局长看到我们去了，激动得热泪盈眶说：“当年苏联人来，带来了战争；美国人来，扔下了很多炸弹；你们中国人来，我们就知道水要来了，中国人来了，和平就有了希望。”所以说，中阿友好关系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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