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海波
“老班长当年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儿!”乔安山坐在家里那张陈旧的沙发上,加强了语气说。他指的“老班长”就是雷锋——当年运输连四班班长。
卧室墙上一张照片让乔安山的思绪回到了从前,这张“雷锋帮助战友识字”的照片拍摄于雷锋牺牲前不久,照片上的乔安山还是一个刚刚20岁的小伙子。如今,岁月的砥砺已经使他变得两鬓沧桑。在这间供暖严重不足的房间里,身体已经不太好的乔安山套上了两件厚厚的毛衣,外面还加了一件马甲。墙上装修过的木板已经被暖气里渗出的水浸得变形变色。“很好了,很好了,和在铁岭相比,这已经很好了。”这套房子是乔安山在《离开雷锋的日子》公映后,由抚顺政府分给他的,他一再重复着,笑容憨厚、诚恳。
不用说抚顺,就是在全国,乔安山也是名人了。“这都是因为老班长,如果我不是雷锋的战友,我这辈子做再多的好事,你也不会来这里,是不是?”对于“名人”这个称呼,乔安山显然不愿意接受。事实上,在1997年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让他“出山”之前,提起雷锋这个名字,乔安山要承受的是一种复杂的感受:思念、自责、痛心、愧疚、赎罪、激励、传承……从1970年到1993年的23年时间,他一直隐居在铁岭逃避一种身份——撞死雷锋的人。没人知道他是雷锋的战友,看上去他和那段历史割裂了。但是,“我这样就能安心吗?”他默默地决定要把雷锋的事业继续下去,给人输血、劝架、救火、抓小偷、捐款……危难中搭把手的事,甭管大小,在他眼里都是重要的考验。误解、奚落甚至侮辱、非议,他都默默认了。“学雷锋没错!”“他这个人认死理,一根筋!”老伴张淑芹嗔怪地说。
40年的坎坎坷坷,日子过得跌跌撞撞,他却从没有后悔,“要不,我就对不起老班长!”心里面委屈的时候,就去雷锋墓前,“跟大哥唠唠,心里面也敞亮了。”
电影公映后,乔安山这个名字有了新的含义——雷锋精神的“职业传火人”。60多岁的人了,一年里大半年时间在全国巡讲,最多的时候一天三场,一场两万人。问他烦不烦?他摇摇头,“要是每天能多讲给一些人听才好呢。”至今他已走过29个省市自治区讲述雷锋事迹、弘扬雷锋精神。只要雷锋精神没有死,雷锋就永远活着。“现在我啥也不需要,只要身体能好一点,每年就能多讲几场了。”
床前的雷锋照片上那个笑嘻嘻的青年人每天就那样看着他。看着那张纯真的笑脸,乔安山坦言常常会觉得难受。毕竟,雷锋的死和自己有关。“更多的时候这是一面镜子,我不敢偷懒,因为老班长在看着呢。”
“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我还曾嫉妒雷锋为啥进步比我快,那些事情我也能做啊。现在才知道,就是这些看起来最平常的事情,要真能像雷锋那样每天坚持,太难了!有一次出差,我也想在火车上帮人打扫卫生,拿起扫把,就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看着我,一个车厢没扫完,全身都湿透了。可雷锋就像在自个儿家里干活儿一样自然……现在这些年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捡烟头、果皮什么的,很多人看我们老两口这样,都跟着做,这样雷锋精神慢慢就传下来了。”
乔安山让两个儿子跟着自己学雷锋,结果处处碰壁,相继下岗。“别担心,人要有志气,咱自己干。”他把茶叶摊交给了大儿子,小儿子每天去干帮人送货的活儿……
提起现在的日子,“好着呢,不缺钱。”老伴拿来两个存折,“这是我俩的退休工资,加起来有800多,在抚顺这个地方足够用了。”一个上面417元,一个416元。“她比我挣得多,这个家她说了算。”乔安山哈哈大笑。
记者提出要为他和雷锋照片合影,乔安山开心地答应着,“1959年雷锋跑到炼钢炉前把我拖出来,问‘安山,报名了没?要不你回家去问问?’才十几岁的孩子,就像个大人了。一切就像是在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