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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让我们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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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3年05月06日10:43 新华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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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提“生于忧患”,是有感于年轻一代生逢其时,中国在走上坡路,里里外外都感觉良好,很可能忘了人世间还会有挫折、灾难乃至倒退。这样的心理状态,无法抗御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
某SARS病愈者接受采访时称,这场病让她真正领会了什么是生活的乐趣。
面对满街白花花的口罩,还有电视里“抗击SARS,打赢首都保卫战”这样悲壮的标语,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不能说没有,但肯定很少。问题在于,这个“紧张”的度,是否恰如其分。没做过问卷调查,但印象中,年长一辈的似乎更沉得住气些。这里有阅历深浅的区别,更重要的则是,最近十年,中国的路走得比较顺,年轻人普遍相信“明天更美好”,很少有面对挫折乃至灾难的心理准备。
几年前,针对中国人“否极泰来”的预言以及此后的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想像,我曾大泼冷水,主张在风头正健的新世纪“畅想曲”上,添上古老的“消寒图”。明末刘侗等人所著《帝京景物略》,描述民间借点染梅花记录九九脚步的“消寒图”,最后两句深得我心:“九九八十一,穷汉受罪毕。才要伸脚睡,蚊虫蜡蚤出。”对于世运变迁的关注,对于美好时光的回味,对于恶劣环境的抵御以及对于命运不确定性的理解,此等民间智慧,仍然值得今人借鉴(《坦然面对新世纪》,《中国文化报》1999年12月31日)。写那篇文章时,并非基于对中国政治结构或经济形势的理性分析,只是隐约觉得,想像中国人从此摆脱厄运,一路凯歌,未免过于乐观。学文学的人,很容易记得老祖宗的教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记得十多年前,那时读书作文还有很多框框,偶然在文章中提及“忧患意识”,被明眼人举报,说是“拾存在主义的余唾”。这真是有点抬举我们了。萨特、卡缪的书确实读了几本,但所谓的“忧患意识”,更多地得益于传统儒家,得益于“涕泪飘零”的中国现代文学,得益于艰难崛起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尤其是后者,我相信,很多中年以上的人都记忆犹新。你可以说孟子的教诲早已深入人心,也可以说萨特的思想恰好迎合了当时读者的心理期待,但很难说“忧患意识”是舶来品。
鲁迅有句明言,叫“直面惨淡的人生”。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你都能隐约感受到这一点。面对苦难,征服苦难,这是许多优秀作家写作时压在纸背的情怀。在这个意义上,所谓“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几乎“放之四海而皆准”。当然,你可以闲适,也可以幽默;可以欢乐,也可以散淡。但我以为,绝大部分文学名著,其“底色”是面对苦难,向死而生。这么说,似乎过于郁闷、悲凉,其实不然。此类作品给人的阅读感受,更多的是热爱生活,鼓起肉搏虚空的勇气。古希腊悲剧的“净化”说,在我看来,依然有效。不只文学如此,日常生活中,性情的陶冶与人格的养成,也都是“艰难玉成”。前几天电视里报道,某SARS病愈者接受采访时称,这场病让她真正领会了什么是生活的乐趣。只有曾经身处绝境,才能真正领悟生命的意义,这点,古今皆然。章太炎《自定年谱》里有这样的话:“余学虽有师友讲习,然得于忧患者多。”这是经验之谈。“纸上得来终觉浅”,必须有某种生活体验——尤其是面对苦难的体验,那时,不管读书还是作文,才会有“深入骨髓”的感觉。
对于一般民众来说,何妨乘此机会多读点书——读点不太实用的人文方面的书,既养身,又养心。
重提“生于忧患”,是有感于年轻一代生逢其时,中国在走上坡路,里里外外都感觉良好,很可能忘了人世间还会有挫折、灾难乃至倒退。这样的心理状态,无法抗御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加上这些年来谈读书,注重的是实用性的知识,上至“管理大全”,下至“炒股诀窍”。作为赚钱或谋生的手段,读这样的书无可非议;可那些没有现实收益的书籍,比如文学、艺术、史学、宗教等,相对被忽视,则实在很可惜。想培养健全的人格或心理承受能力,就应该靠人们的日常生活、课外阅读来完成。
不只是在校学生,整个社会的阅读风气,或偏于实用知识,或偏于消闲娱乐,而相对忽略了很可能沉重、艰涩、没有实际用途的人文类图书。这一偏差,有“市场”这只无形的大手,也有学者“放纵”的缘故。不是所有的阅读都有同等的意义,害怕“好为人师”的指责,而宁愿“和光同尘”,博取尽可能多的掌声,我以为不可取。人心本就趋易避难,更何况最近几年,太忙碌、太功利、太得意的中国人,难得体会那些即便近在眼前的人生苦难。这可不是好现象。
为了控制疫情,北京市政府已经下令,暂时关闭所有娱乐场所。对于一般民众来说,何妨乘此机会多读点书——读点不太实用的人文方面的书,既养身,又养心。不一定亲历苦难,通过有效的阅读,触摸历史,体会人世的艰难,养成慈悲情怀以及“胜不骄败不馁”的平常心,同样十分重要。
SARS会过去的,但人类还将面临很多苦难。改变近年国人“得意忘形”的心态以及“急功近利”的阅读趣味,或许更是当务之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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