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财富？
2002年8月26日03:16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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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亓树新 鲍雨 程刚 选题策划 张坤 何磊
编者按 目前我国制造业人才特别是中高级技能人才短缺的现状，不可避免地要影响我们向世界制造业大国的迈进。不久前，朱镕基总理在国家科技教育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上指出，在工业发展中，不能长期靠低成本的劳动力和低廉的价格维持自己的竞争优势，必须靠技术创新，必须培养大量技术娴熟、手艺高超的一线操作人员，才能生产出高质量的产品，创出中国自己的名牌。
我国制造业技能人才及培养的现状如何？怎样才能培养出一流的技术工人？在技能人才与中国制造的关系上，有什么经验教训值得总结？围绕这些问题，本报记者近日特地奔赴我国传统和现代制造业相对集中的沈阳、长春、济南、上海、东莞等地进行采访，推出了这组特别报道，谨供关注中国技能人才与中国制造业问题的读者思考。
52岁的出租车司机王灿听说我们采访有关技工的事，十分兴奋。“你们多坐坐出租车吧，3个司机里面准保有一个以前干过技工。”
老王原在沈阳一家大型国有企业里做镗工，前些年，企业在破产的压力下实行转产、改制，他下岗了。
“唉！现在成了‘社会的包袱’，和他们一样。”老王自嘲地笑笑，手指着街道两旁的小摊贩说，“他们中过去谁没点技术？”
在沈阳许多下岗职工的家里，几岁的小孩遇到停电时都会说“短路”，原因很简单：爸爸曾是个电工。
下岗、失业，近几年来成为许多沈阳技术工人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其实许多人还没有认识到这只是短暂的‘阵痛’，随着沈阳提出打造装备制造业基地的口号，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落户沈阳，传统的制造企业纷纷升级换代……我们会重新发现沈阳作为优秀技术人才摇篮的魅力。”
总部设在瑞典的ITT飞力沈阳泵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吕淑萍用“遍地都是”来形容沈阳的技术工人，“大量闲置的技术工人，正是吸引我们来沈投资的一个重要因素。”
吕淑萍说：“在沈阳找个好装配工，到自行车修理铺就可以找到。”ITT公司1995年落户沈阳，恰逢沈阳大批国企走入困境，招聘广告一贴出，招来很多技术工人前来应聘。
老国企从辉煌走入低谷，技术工人外流不可避免。沈阳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高级指导师高凤祥说，沈阳的产业主要是“捧铁块子（机器制造业）”，这一行业的技术工人在没下岗之前就被私营企业或外资企业挖走了。高凤祥说：“技术工人是沈阳市的一笔巨大财富。”“很多中国工人的技术不比国外工人差。”在ITT公司负责装配工作的王家祥说。王家祥曾到过ITT在瑞典的分厂受训，“同样是装水泵，在瑞典3种型号的水泵要分别由3组人来装，如果这一组去干那一组的活，就根本干不了，而中国工人3种型号的水泵都可以装，而且不比瑞典工人慢。”
高凤祥的“财富论”同样在长春市出现。
长春市总工会保障部部长康平说，有技能的工人早就被私营企业和外企盯住了，他们不用到劳动力市场就已经跳槽了，这给国有企业带来越来越多的压力。
28岁的孙长春是一汽集团年龄最小的劳模，曾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记者刚刚找到他，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是催他去解决喷涂机喷涂不匀的技术问题。孙长春说了句“稍等”就转身出了门，时间不长又回到记者面前：“不好意思，设备出了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孙长春是设备工装科的操作师。车间主任祁国华评价说：“没这个小伙子，设备三天两天可能就要出毛病。”
2000年，一汽集团从法国引进了世界上最先进的自动喷涂机，在调试运行时，顶喷漆悬杯卡死了。由于喷涂机是为一汽量身订做的，很多设计都进行了改进，一位法国专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找出毛病，向国内打电话、发电子邮件求救，但都没使生产线“活”起来。
此时一直给他们打下手的孙长春走上前说：“能不能让我试一试？”
这位法国专家一直对中国工人不信任，操作台的密码从来不告诉中国工人，为了不让中国工人碰机器，回家时还要在操作台的关键按钮上贴上透明胶。
但此时，无计可施的法国专家只好耸耸肩膀同意一试。孙长春建议在电脑上改写几个参数。
法国专家疑惑地按孙长春提出的参数一改，问题果然迎刃而解。此后，法国专家便离不开孙长春了。“中国的技能工人都非常聪明，不少人还身怀绝技，哪里出了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许多在沈阳投资的外企主管都这样说，“他们都是企业的宝贝，离了他们企业就转不动。”
沈阳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是一个拥有1.7万人的重量级企业，被誉为“中国歼击机的摇篮”。但原先在7900名一线工人中，技师和高级技师仅有46人，最近重新评定，技师人数上升到了312人，高级技师为49人，占技术工人总数的4.6％。沈飞集团人力资源部部长徐晓明说，“九五”期间，沈飞制订了被称为“三四八”的“三高”人才培训计划，即培养高级管理人员300名、高级技术人才400名、高级技术工人800名。“十五”又继续推出“一二三”人才培养计划，其中对高级技术工人的培养是最多的。他们认为，只有技能人才成为公司人才“金字塔”型结构的基础，企业大厦才能稳固。
与此同时，拥有12万名员工的一汽的目标是，“十五”期间建成一支以2000人为龙头，总数达两万人的核心技能人才群体。
“中国经济的增长，主要依赖于制造业的增长。而制造业发展离不开技能人才的培养。”8月16日，当国家统计局副局长邱晓华向新闻界表达这个观点时，一位国企老总感慨地说：“我们常常一提工人就直撇嘴，其实，日本大学生有30％都充实到了制造业第一线当了工人。我们该换换脑筋了。随着制造业的发展，一个技能人才的新时代必将到来。”（“技能人才与中国制造”高层论坛将于8月31日在沈阳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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