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档案
夫:张朝中,82岁,山东庆云县人。1937年9月入伍,同年11月入党,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1985年离休。离休前任南海舰队司令员。
妻:奚维岚,73岁,四川人。1946年12月参军,后调至部队文工团从事演出和宣传。从1953年到离休,一直在部队从事财务工作。
婚龄:51年。
一个好动一个喜静
记者(以下简称“记”):我刚才来你们家路上,看到很多老年人在打麻将。你们是不是也经常打麻将?
奚维岚(以下简称“奚”):我们从来都不打麻将。从1988年开始,我们就上老年大学,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他(指张朝中)学书法、学绘画,现在又学作古诗啦。为了做一首诗,他经常想大半天。
张朝中(以下简称“张”):我的诗都是大白话,没有什么好词语。
记:每天都要到老年大学学习吗?不学习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张:一个星期上两次课,一次两个小时。平时我就在家里,早晨6点左右起床,做体操,体操是自己编的,我嫌太极拳太慢啦。吃完早餐,写个把小时的毛笔字,然后就看报纸。下午浇浇花、作作诗词。有时候,也应邀参加一些活动,给年轻人讲讲革命年代的事情。她(指奚维岚)的事情可就多了,一天到晚安排得满满的。
奚:我原来在广州军区老年大学学习花鸟画、山水画,后来觉得坐在那儿太闷了,又到广东省老年大学学健美操、学唱歌。除此之外,还经常参加文艺演出。我好动,张老喜欢静,我和他的性格正好互补。
相处组织出马撮合两人
记:你们俩的性格完全不同,又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奚:我们的情况和最近播放的电视连续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十分相似,我们原来根本不认识。
张:1950年,我国组建海军,就把我从陆军中挑选出来,到海军第三学校任职,这样我就来到青岛。而她所在的部队文工团也在同一年调到青岛。那一年,我是30岁,她是21岁。后来,组织上说给我介绍个对象,就把文工团女兵的相片摆出来,让我挑选,我看了一下,就挑选她了。此后,我们政治部主任请了一班文工团的女兵到他家做客,我们都去了。我看了以后,还是决定选她。这些事情她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再后来,我们的政治部主任,以前是她的政委,就找到她,跟她说这个事情(指介绍对象)。
奚:当时他们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感到很吃惊,这个人是谁呀?我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因为平时不注意看,只记得他剃了个光头。以后我们在组织安排下,见过两次面,都没有单独见面。因为有人在场,所以也没说什么。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舞会上,他不会跳舞,很老实,坐在一边,我们就坐在一起,我注意看了他一下,觉得他很有军人气质。但我当时还是考虑到年龄的问题,我们毕竟相差9岁。但是组织上说,年龄大会体贴人,照顾人。被他们一说,我就同意了。
记:那时候,张老是怎么向您表示的?
奚:他就拿了一份履历表,往那儿一放说,这就是我的情况,你看看。就这样。我们选了1951年11月7日,苏联十月革命纪念日的时候结婚,我们是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
张:那时候,我们不会谈情说爱。我们的生活也很平淡,没什么特别的。
相处50年没红过脸
记:既然你们的性格相差很大,以后怎么相处呀?
奚: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们走到一起完全是缘分,原来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性格不同,一个外向,一个内向。但我们在一起生活51年了,从没红过脸,靠的是相互理解,相互体贴,相互照顾。如果一方生气了,说话的声音大了,另一方就不说话,等到对方气消了,再进行沟通。
记:您和张老是怎么相互体贴的?
奚:比如说我的活动很多,他从来都不埋怨,而且鼓励我参加。以前我喜欢跳舞,他不会跳,但是他从不阻止我去跳舞。我现在活动很多,陪他的时间太少了,我心里就很内疚,我想推掉一些活动,能多花些时间陪他。
记:你们结婚后,您发现张老有没有什么缺点?
奚:他打仗很灵活,但是日常生活不行。他的脑子都是考虑大事。
枪林弹雨戎马一生
记:张老,您是什么时候参军的?
张:1937年9月参军,当时我17岁。当年11月份,就入党了。
记:您读了多少书?
张:读过小学。在那时候,算是有点文化了。后来日本鬼子来了,就参军打鬼子了。1938年8月,就当上连政治指导员,解放那年升为师参谋长。1950年,成立快艇学校,我任海军第三学校教育长,两年后,学生毕业,组建海军部队,成立快艇舰队。当时有两个更高的职位让我选择,但我还是要求到部队去。但是领导犯难了,因为快艇大队是团级单位,而我当时已经是副师长级别了。但是我说降级就降级。
奚:那时候,很单纯,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不考虑职位的升降。
张:1954年,成立快艇支队,相当于正师级单位,我任支队长。1964年为海军福建基地副司令,1969年为海军舟山基地副司令,1971年为舟山基地司令员,1975年为东海舰队副司令,1981年是南海舰队司令员,1985年离休。
记:听您刚才的介绍,您是在入伍两个月后就入党了,而且后来基本上一两年就升迁一次,为什么会如此受重视呢?
奚:他作战很勇敢。
记:参加过很多著名的战役,如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等等。
有没有受过伤?
张:受伤5次。腰上、腿上、肩上都受过伤,最严重的一次,炮弹在我肩上爆炸了,然后一梭子子弹扫过来,当时我就昏倒,被人抬下去。现在我的腿上还有一颗子弹没取出来。
记:当了这么多年的军人,一定有难忘的事情吧。
张:1938年,我所在的游击队到了盐山县,离我的家乡只有40多公里,游击队的队员都是我家乡庆云县的人,所以春节的时候,大家都想家,并且提出来回家过年。后来,部队就拉到庆云县,住在一座寺庙里,离我们家大概几公里路。结果一支伪军包围了我们,想要收编我们,要我们做汉奸,我们不干,就打起来,打了一天一夜,打死了我们的一个连长和几个队员。最后敌人攻进来,我们队伍被打散了,我和另外几个人被伪军抓起来了,站在墙根上,然后伪军用机枪扫射我们,几个人全扫趴下了,伪军走了之后,我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看,原来自己没死是因为是冬天,身上穿了棉衣,棉衣的棉花都被打飞了,伪军的子弹又正好扫在裤腰带上,后来又爬起来一个,不过他的眼睛被打瞎了一只,我们就搀扶着回了家。在家待了3天,又出来找部队。
记:你在家待了3天就去找部队了。家里人不担心吗?你自己不害怕吗?
张:家里人很担心,要我不要去了。我自己不害怕,以后打仗的时候,我就想,伪军扫射我,我都没有死,我怕什么?所以打仗的时候,我就往前冲。
后记:奚老告诉记者,张老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但是接受记者采访时,张老还是说了很多话,平易近人得如同祖父。他说话的特点是简洁,干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许这就是军人的风格。而这位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老军人对党、对祖国更是充满深厚感情,闻听召开十六大,即兴赋诗一首:“万道霞光耀眼明,群贤欢聚北京城。炎黄儿女多才德,华夏宏图协力行。雄略长征创奇迹,高科发展看新兴。神州历史沧桑变,灯塔辉煌照远程。”(作者:谢冰 鲍小东 范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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