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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处莫海涛很偶然———线索来自一个普通的检察长接待日。不过，此案并没有最后完结：国际刑警组织已发出红色通缉令追抓莫海涛的“朋友”黄海勇等人。昨日，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徐汉明及“12·29”专案组成员接受晨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了查处莫海涛案（代号“12·29”）的详细经过。
线索
记者昨日采访省检察院经办此案的侦查人员得知，莫海涛案在2000年就已现出端倪，线索得来十分偶然。
2000年7月中旬，省检察院靳军检察长在接待群众举报时，了解到一条线索：省油脂公司挪用专项资金炒股和购买走私毛豆油（经提纯后可食用）100吨。靳军随即批示省检渎职侵权检察处介入调查。2000年12月29日，省院对莫海涛立案侦查，内部称“12·29”专案组。
2001年1月4日，莫被刑拘，16日被捕。专案组历时近一年半，经在武汉、深圳、上海、天津、北京、香港、西藏等地调查取证，于2001年12月30日侦查终结。2001年7月9日，11月2日先后发现莫海涛涉嫌玩忽职守罪、放纵走私罪而两次重新计算羁押期。此前，莫海涛羁押于应城市看守所。
省检侦查人员说，发现10．7万吨毛豆油的走私问题最早在1998年，是海关总署通过自查账目时发现的。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武汉海关为此成立了一个调查组，由莫海涛任组长，“相关材料他都带回家仔细研究过”。可想而知，这次调查对于精通海关业务的莫海涛来说，是打草惊蛇了。使他认识到问题严重性而千方百计地“查缺补漏”。“这给日后的侦查取证工作带来了相当的难度”。
“莫”“逆”之交
据介绍，现年47岁的莫海涛“年轻有为”，是中组部跟踪培养的干部，因为在深圳海关工作成绩突出，40岁即被破格提拔为正厅级，1996年6月调任武汉海关任关长。而莫海涛放纵的走私人员都是在深圳海关的“好”朋友、旧相识，黄海勇、潘子牛、杨改清即是莫海涛的莫逆之交。
黄海勇起初并不认识莫海涛。据被莫海涛亲切称为“杨子”的杨改清供述，1995年7月，莫海涛受深圳惠威公司杨改清请求，未经拍卖程序，擅自决定销售给黄海勇1．3万吨海关罚没原糖，事后，黄分给杨200多万元。1996年，黄海勇与潘子牛所在的深圳裕伟公司进口1．75万吨原糖，他们再次通过杨改清找到莫海涛，欲以原糖质量有问题为由要求降价纳税。莫签批“给予照顾”的意见，后又以“原糖因火灾变质”为由指使深圳海关关税处李社年、蛇口海关副关长周斌等人接受报关价，将原糖由300美元／吨降至110美元／吨征税，造成国家损失900万余元。
从此，莫海涛与黄、潘、杨等人成了“莫逆之交”。
勾当
莫海涛武汉赴任后，黄、潘、杨三人也如影随形，跟到武汉。杨改清供述，莫海涛到武汉才一个月，即以没有好车、用车紧张为由，要杨“支援”一辆小车。杨为感谢莫海涛在购买原糖一事中曾帮忙，加之“莫在海关是比较年轻的关长，前途光明”，答应送一辆丰田“亚洲龙”3．0小车给莫。据了解，此车不算关税价格为62．8万元，2000年11月被省检查扣。
武汉海关货管处原副处长王绩成（已判刑）证实，黄海勇到武汉，每次都有莫的爱人同行。“朋友”们的聚餐通常由莫海涛召集，黄海勇买单，地点则多是亚洲大酒店、江汉饭店等地。莫海涛说“吃饭不过只是沟通一下感情而已”。
而“吃饭”显然别有意味。据武汉海关工作人员证实，黄海勇经常到货管处办事，人送外号“黄党组”，意即莫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黄海勇办事常常能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1996年8月至1998年12月期间，黄海勇、潘子牛在武汉海关先后申领到毛豆油、羊毛条进料加工手册。其中莫海涛直接同意批准C47006100042号加工手册备案。
经省检专案组查实，黄、潘用进料加工手册，先后在上海、天津转关时进口毛豆油6万吨，未经海关许可，擅自将6万吨毛豆油飞料（即将本应加工完毕后返销国外的产品在国内销售）。1997年3月，黄海勇持一份无效的西藏进口许可证（只有海关总署签发的才有效）向武汉海关申请低价内销补税，莫海涛认为“打个擦边球也可以”，同意使用该许可证，并说“总署有什么事我去当面解释”，接受企业的低价报关。仅此一项，就造成国家损失税款1．5亿元。
1997年1月，黄海勇等人以香港宝润集团公司与武汉某集团公司合资的名义，向武汉海关提交设立油脂保税仓库的报告。在莫海涛支持下，武汉丰润保税仓库设立成为“无库址、无面积、无设施”的“三无”虚假仓库。随后，黄海勇等人又将保税仓库监管的4．7万吨毛豆油飞料走私。经查实，武汉某集团公司在武昌白沙洲的确有个油库，但保存的全是国家储备油，没有一滴油是武汉海关的。莫海涛事后承认，“仅凭企业申请，没有相关的文件材料，没有进行实地考察，先申请后补办手续是违反程序的”。
1997年9月，莫的“朋友”们将手册项下的500吨羊毛办理从深圳蛇口海关假出口的手续，向武汉海关申请核销。同年10月，武汉海关发现该出口报关单系伪造，当时，武汉海关办公室即建议将该走私案移交司法机关调查处查处，莫海涛决定不移交司法机关立案侦查，理由是根据“习惯作法”，责令“补证补税也是一种处理办法”。
1998年4月，黄海勇等人以加工名义将500吨羊毛条假结转到湛江，并在武汉海关将500吨羊毛条备案核销，致使国家损失税款653万余元。
现在莫海涛已身陷囹圄，他的“朋友”杨改清现羁押在河北廊坊，而黄海勇、潘子牛则潜逃海外，目前国际刑警组织已发出红色通缉令追抓。
猫腻
省检徐汉明副检察长认为，莫海涛一案并非偶然。
他说，改革开放之后，经济逐渐走向全球化，货物、服务贸易及相关投资在国与国之间日益频繁，成为经济发展的“引擎”。在国际贸易发展的同时，走私与反走私、海关一线人员的腐败与反腐败的问题也必然日益尖锐。
曾获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徐汉明认为，走私是利用需求和差价谋利的。
从莫海涛一案可以看出海关工作人员与走私分子勾结的猫腻：
A、低价报关
用低价报关，钻政策空子以获得认可。报价低，乘以相关税率后的税款自然少。
B、假损耗
货物在运输、储存过程中会有损耗，不法分子假报海运损失、储存损失，这样就可以在货物量上“玩秤”以逃税。
C、假保税仓库
设立假保税仓库，将应税货物披上“保税”外衣，从而逃税。
D、假结转
把货物从此地转到彼地，再用非法手段在两地海关间瞒天过海，从而逃避监管逃税。
E、飞料
海关行话，即先领到“进料加工手册”，将免税受托加工的国外原料加工完毕后，把本应返销出口的货物在国内销售以逃税。
F、假合同
签订假合同，在进出口中大玩“空手道”，在空对空中逃避关税。
其他问题正在侦查
据省检察院办案人员介绍，现已发现并追缴莫海涛资金515万元，轿车2辆、房屋住宅3处。与此同时，还发现莫海涛还有其他重大问题。目前，这些问题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省检察院办案人员说，莫海涛被捕后表现得很沉默，接受讯问时说得最多的是“不知道”、“不记得”、“谁经办的谁负责，与我无关”等几句话。就算是铁证摆在面前，他也要考虑良久才承认。
关长为何总“出事”？
———专访北京对外经贸大学海关研究专家郑俊田
最近两年，关长落马的消息频频见诸报端，为何会有这一现象？昨日下午，在武汉海关原关长莫海涛接受审判的同时，记者电话采访了知名海关管理研究专家郑俊田教授。
海关为政“高风险”
记：这两年涉及海关官员贪污受贿、玩忽职守的案件很多，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郑：目前从全世界范围来看，海关仍然是为政“高风险”行业，作为海关的员工，他们每天接触的都是大量涉外企业和金钱。从严治关，首先要从严治“官”，世界各国都如此，这样的行业性质决定了队伍建设特别是廉政建设是海关工作永恒的主题。
如果个人的品质不足以抵抗这些，特别是在当前我国政府部门还不能完全推行“高薪养廉”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被“糖衣炮弹”击倒的。
人少显得犯罪突出
记：湛江特大走私案、厦门远华案……，一时间，海关成了媒体曝光的焦点，给人的感觉也是海关好像违法犯罪的现象很普遍，对此您怎么看？
郑：在我国，海关队伍和工商、税务等部门比起来，人员相对少一些。在其他部门诸如贪污受贿等案件发生也不少，因为人多，就不显得突出。
但这些事发生在海关，因为人少，占的比列就显得高，容易给人海关贪污受贿的人很多的感觉。另外一个因素是，海关的人一出事，涉及的金额动辄几千万、上亿，所以给人感觉海关犯罪非常严重。
犯罪多在1995年左右
记：这几年全国查处的关长有15位之多，是我国的海关制度有什么问题吗？
郑：我作过统计，近几年来，我国的确先后有十几位海关关长“落马”，但从查处的时间看，绝大多数是在1995年左右“犯的事”。因为在当时国内存在市场经济秩序比较混乱的大环境，海关官员参与走私、个人的渎职犯罪的情况比较多。但是，这不能绝对说明我国的海关体制和管理存在很大问题。
后来特别是在1998年以后，国家整顿经济秩序并加强对海关的控制，加上一系列海关大案的曝光，近两年来海关的贪污和渎职犯罪明显减少。
完善分权机制
记：如何减少和控制海关人员犯罪？
郑：主要是要加强制度管理，提高海关员工的政治素质。同时要改革通关制度，具体操作程序由原来的一个部门执行，到各个部门相互牵制，用程序加强对行政权力的控制和约束，完善分权和制权机制，通过程序对法律规范的实施进行适时调整。另外要大力推行关务公开，扩展关务公开渠道，公开办事制度、办公时限，增强执法透明度。记者王川
［郑俊田简介：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人文与行政学院院长；中国海关学会常务理事；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海关学会中心组组长；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关税研究中心主任。］ 武汉晨报讯（记者杨焕 通讯员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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