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决战边境公路--南宁特大野生动物贩运案纪实 |
|
|
| NEWS.SOHU.COM 2003年04月25日19:08 新华网 |
|
 |
新华网南宁4月25日电 题：决战边境公路——南宁特大野生动物贩运案纪实
新华社记者 李柯勇
广西壮族自治区森林公安局刚刚公布了不久前破获的一起非法贩运野生动物大案，此案涉及国家、自治区重点保护野生动物192只（条），犯罪嫌疑人可被判处10年以上徒刑。经过多方努力，记者成功采访到相关办案人员和犯罪嫌疑人，勾勒出了惊心动魄的侦破过程；而案件引出的问题又发人深思。
边境公路夜演警匪大片
广西南宁地区森林公安分局副政委黎民（化名）：4月8日早晨，有群众举报，最近要有几百公斤“山货”从越南进来。我们这里说“山货”就是指野生动物，举报说是国家一、二级保护的，具体什么动物不清楚。
当晚6点多，我们派了8个人，两辆车，由分局长黄飞（化名）带队，直奔靠近中越边界的凭祥至龙州国道滨桥岔路口设卡伏击。两车相隔一两公里，都收到路旁的小道上去，由前面一辆辨认目标，后面一辆负责拦截。
当时好几天没下雨了，天气又热又闷。我们都坐在车里等，开着车窗，关了所有的灯。
9日凌晨两点钟，一辆桑塔纳轿车自凭祥方向出现了，车牌号正与举报相符。我们前面的观察车立即通知后车，当场把它拦下。车里有两个人。这类不法分子常派一辆车在前头探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提到动物，而是问他们，是否发现路上有一个穿白衬衣、浑身是血的男青年。然后检查了车子尾箱，结果是一无所获，所以很快就放行了。
不法分子很狡猾，我们经常会扑空，有时候举报很准确，结果却什么也查不到，有时一连守上几天都没有收获。
3点多下了阵雨。我们蹲到4点，然后收队，到龙州宾馆住下。白天所有办案人员一律不许出宾馆大门，等待下一步的情报。
晚上9点得到情报：今晚要出货，但是路线变了，改走沿边国防公路。
我们立即出发，11点40分到了伏击地段。一直在下毛毛雨，天气仍然很闷。怕迎面来车掉头不及，我们开得很慢，40多公里山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大约埋伏了20多分钟，两辆车从凭祥方向出现了，却是警车。细看，原来是凭祥县森林警察大队的几个人。大家笑着打招呼，知道都在执行任务，但互相没有深问，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既然他们来了，我们就决定换个路段。我们伏击一般都选在没有无线电信号、只有我们的步话机能起作用的地方，这样不法分子就不能用手机互相串通。这次选的是凭祥至平而国道10公里处左右，到达时是10日零点5分。我们关大灯，开小灯，慢行。
还没等停车，就见迎头有汽车灯光，是一辆蓝鸟轿车，却挂着昨天拦过的车牌。我坐前车，马上通知黄局长坐的后车拦截，我们也急忙掉头。下雨路滑，掉头的时候车轮吱嘎乱响。
这次蓝鸟不那么老实了，见势不好，加大油门从黄局长他们身边直冲了过去，他们立即上车掉头追。那段盘山公路只有五米宽，有很多拐弯，右侧是七八米深的县崖，左侧是石壁，但是夜里两边只见黑乎乎一团。蓝鸟在前头狂奔，我们俩车一前一后穷追不舍。
追了大约一公里，突然左前轮“砰”地一响，紧接着就听见什么东西“喀啦喀啦”响个不停，高速前进的车身摇晃起来。事后知道，是不法分子往路上撒了一把自制的钉子，把我们的轮胎扎漏了。那种钉子呈“Ｚ”形，无论怎么丢，总有一个尖朝上。前面黄局长的车也被扎了。幸好我们车子都是真空胎，被扎了也不会马上爆掉，钉子不拔出来，气就不会一下子漏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没停，继续追。
到底是他们心慌，到一个拐角处，没打过弯来，车子斜撞到左侧的石壁上，熄了火。两个人窜出来就往右边的悬崖下跳。
我们相继刹车，跳下来奔到崖边。听见下面草丛和树枝被逃跑的人撞得哗哗响。第二天再来勘察现场时，看见崖下石头上有血迹。
“到前面拐弯去堵！”黄局长大喊。
两个干警沿着公路往前跑。
黄局长举着手电向崖下照，我们几个人打算跳下去。
正在这时，我们追来的方向又出现了车灯。
我们赶紧叫那两个干警回来，大家埋伏在路两旁，屏住气。
来的是一辆桑塔纳轿车。等它开近了，黄局长命令我们的车打开警灯。桑塔纳司机一见，马上弃车逃跑。我们一拥而上，将他扳倒在地，扣上了手铐。这人正是昨晚被截的黄正茂。
在这辆车后座和尾箱里，我们查获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巨蜥55只，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穿山甲35只，大部分都是活的，分别装在编织袋和纸箱里。
正在检查，我们又看见远处有车灯。警灯赶紧熄灭，我们朝来车的方向前进了十几米，埋伏起来。
又是一辆桑塔纳。开近了，警灯再打开。这辆车也想加油冲过去，但恰好被停在路中间的第二辆车卡住，他们刹住车时两车相距只有20厘米。还没等车里的两个人出来，我们就把车门堵死了。这辆车里装着穿山甲51只。从那辆蓝鸟里，我们搜出了广西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鹩哥51只。
在每辆车里，我们都搜出了四五十厘米长的刀具、几十颗自制的“Ｚ”形钉、一套备用车牌和空气清新剂、香水等去除动物臭味的用品。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
记者与犯罪嫌疑人的对话
犯罪嫌疑人黄正茂（下称“黄”）：4月8日老卢来电话，让我到南宁北湖路接一个人去凭祥。晚上9点多我接到了人，12点多开到凭祥……
记者（下称“记”）：接的是个什么人？
黄：一个20多岁的人，听口音是扶绥县那边的。
记：干什么的？
黄：不知道，他没告诉我。到了凭祥，我们就一起呆在车上等老卢电话。9日一点多，老卢来电话，让我们再回南宁，走过龙州那条路。
记：空车又回来了？
黄：空车又回来了。路上碰到警察查车。查完以后，我们又开了一段，那个人说停车，他下去用手机跟老板联系，说有警察。老板让我们绕道回凭祥，住到祥香宾馆，等信。
记：老板是老卢吗？
黄：不是。
记：老板是谁？
黄：不知道，没见过。我们住了一个白天，晚上10点半，老卢来了，带了3个人。我们到宾馆附近的大排档吃饭。那个人说，让老卢帮他带点鹩哥，还说有两车“山货”，一车要拉去南宁安吉路，一车拉去武鸣县，让我们选，我选了去安吉。老卢让我们去凭祥郊区一个地方装货，在一个晒谷场旁边，是个二层楼。他说到那儿就有人给货，还说停车装货之前先在周围转几圈，看有没有“条子”盯梢。我就装了四个纸箱和四个蛇皮袋的货……
记：你知道装的是什么吗？
黄：问过那些装货的人，说是穿山甲和“爪”，“爪”就是五爪金龙，就是巨蜥。老卢说他先走，在前头探路，过15分钟我再走，然后另一个车再走。然后路上就被抓了。
记：老卢是什么人？
黄：是我上林县巷贤镇老乡，在南宁做生意，30多岁吧。
记：他是老板吗？
黄：是吧？他自己也拉货。
记：你什么时候给他拉货的？
黄：以前我帮他开过车，但不知道他拉山货。这是第一次拉货。
记：你开的车是谁的？
黄：自己买的。
记：以前你做什么？
黄：开长途货车，运百货什么的。再早开过出租车。
记：那你买这辆桑塔纳干什么？
黄：跑运输。
记：可是这么一辆二手小车你不打算运人，又运不了货，“第一次”运“山货”就被抓了，不是太巧了吗？
黄：……
记：第一次运货你就知道预备铁钉和备用车牌吗？
黄：那些是清明节前老卢叫我去卖的。
记：运一次“山货”给你多少钱？
黄：1000块。
记：你知不知道干这种事可能会判得很重？就为1000块钱值得吗？
黄：原来跑长途一个月只能挣几百块。
记：你现在想什么？
黄：（低头，沉默）想见我小孩，他刚5岁。
非法贩卖野生动物已类似贩毒
广西壮族自治区森林公安局副局长路文洲：根据有关法律，非法猎捕、杀害、收购、运输、出售巨蜥4只或穿山甲16只，就构成“情节特别严重”的特大案件，涉案者可被判处10年以上徒刑。“4·10”案早就过了这个标准。
为了破这个案子，干警们非常辛苦，整整三天两夜基本上没睡觉。但事情还不算完，主犯之一卢某和另一个人逃掉了。更主要的是，我们还没有抓到老板，卖主和买主都没有。
抓到货抓不到人，现在这样的案子不少。这次不法分子用自己的专车作案，还抓了中间环节的几个人，有时候他们利用长途客车运输，就更难抓。由一个人把货交给司机，付了运费，给一个电话号码，让他运到了打这个号码，来人如果能对上号，就交货。司机不知道货主姓甚名谁，甚至连运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海鲜之类也有这么运的。
现在不法分子的作案手越来越隐蔽。可以公开的，也就是我们已经比较有办法对付的，除了利用长途客车外，有的还利用经过改装的专用车辆，有的把车伪装成军车、救护车等可以规避检查的特种车辆。有的不法分子预备几套车牌，频繁更换，迷惑警方。
有的不法分子用“蚂蚁搬家”的形式运货，把大宗的货物先分散给很多人，你运两个，我背三个，到约定地点再行集中。这样就增加了警方全部抓获的难度，即使抓了，每个人也判不了很重的刑。从作案手段上看，现在非法贩卖野生动物和贩毒很有几分类似。
广东省森林公安局局长苏荣春：这些人挖空心思，顶风作案，说到底还是受经济利益驱动。现在不少人有吃珍稀野生动物的癖好，他们觉得筵席没有“野味”就不够排场。某些饭店以供应“野味”作为招揽顾客的手段，有的地方则把请吃“野味”作为取悦外来客商的办法之一，以达到吸引外资的目的。
有人想吃就有消费需求，就有利益驱动。目前贩卖野生动物的“利润”很大，以穿山甲为例，捕猎者出手的价格仅为一斤50至60元，到酒店卖给消费者时就涨到了350至400元，如果考虑到常见的缺斤短两、和泥掺水等“作假”行为，穿山甲的价格在整个贩卖过程中可增长10倍。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要想从根本上制止这类违法犯罪行为，一是要提高全社会的野生动物保护意识；二是要健全有关法制。目前我国法律对猎杀、走私、贩卖、运输、收购、出售野生动物各环节都有明确规定，唯独对吃食野生动物几乎没有约束。除广东省一个地方性法规规定可以对此类行为给予行政处罚外，在全国其他地方，吃保护动物还不算犯法。另外，光靠森林公安一家不行，地方公安、工商、卫生等部门也应当负起一定责任。 |
| |
|
|
|
-- 给编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