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吕映辉 姜 磊／摄

　　梦宝老总的噩梦

　　2002年12月初，刚刚出访日本、韩国归来的沈阳梦宝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潘玉哲，几天来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出访归来后的劳顿，出访时不慎丢失的5000多美金，似乎都没有影响潘玉哲的心情。

　　潘玉哲说：“我高兴，我们的梦宝床垫在韩国、日本，获得了同行的一直好评，有日本人要买我们的梦宝产品了！别看我在出访日本时丢了5000美元，但我没丢咱中国人的脸！”

　　然而，潘玉哲没有想到，被他事后称之为“恶梦般的日子”在2002年12月6日晚间开始了。

　　当天晚上，潘玉哲拖着劳累一天的身子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难得有兴致想看看电视。喜欢看省内新闻的他，把频道锁定在省内的一家电视媒体上，看着看着，一条消息令他震惊，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原来，电视上正在播出的一条批评梦宝床垫质量问题的报道。报道中虽然没有直接点梦宝公司的名字，但电视里播放的题为“韩先生的烦恼”和一个个特写镜头，却明明白白地播出了梦宝床垫商标，及电视中的消费者韩先生指责梦宝床垫质量有问题的说辞。

　　一直标榜以质量求生存、靠质量赢得市场的潘玉哲，在看了这组报道后，多少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疑问。

　　他太清楚自家的产品了，他知道自家的梦宝床垫质量是一流的，但他不敢保证每一个产品都是完美无缺的。所以当潘玉哲看完整个报道后，他首先想到的是：不管媒体报道的准确与否，明天马上采取措施，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开干部会，开全厂大会，查质量、查问题……潘玉哲一夜未眠……

　　沉重打击接连不断

　　第二天，潘玉哲上班后，马上开始着手落实工作。连续两天，在厂子里的干部职工对生产环节和产品进行彻查的过程中，潘玉哲对自家的产品因质量问题被曝光，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一些干部职工也纷纷建议他，想办法核实一下具体情况。关于这一点，潘玉哲也不是没想到，他早有打算去一趟给自家产品曝光的媒体，把事情了解清楚，向购买自家产品的消费者韩先生进行售后服务。之所以把这件事拖后两天，潘玉哲说：“不管最后是不是我们的产品质量有问题，我这么做都是必要的、必须的，到啥时候抓产品质量都没错。”

　　12月9日上午，潘玉哲带领公司的几位领导和售后服务人员来到了给梦宝暴光的媒体，向采访该事件的记者周密了解具体情况。

　　据潘玉哲说，当时周又拿出两个梦宝床垫的商标说，“我这还是给你们留着面子呢，告你们家产品质量有问题的消费者多了。”

　　当潘玉哲表示想通过周密找到韩先生，上门对韩先生购买的梦宝问题床垫进行售后服务时，周推托说自己这两天没时间，之后又说韩先生也没时间，让潘玉哲他们先回去。

　　不得已，潘玉哲只得带着公司的人回去。然而，令潘玉哲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12月11日晚，当地另一家电视媒体以“名牌床垫哪来的垃圾棉”为题，对梦宝床垫的质量又一次进行了批评报道，而且是点名道姓地报道。

　　潘玉哲在收看完这则报道后，再一次震惊了。而与此同时，潘玉哲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电话的是前一阵子托他定做两张梦宝床垫的一位小学同学。

　　他的这位同学第一句话就说；“玉哲，电视里现在正播你们家的梦宝床垫的质量问题呢。”

　　当得知潘玉哲也刚看完电视，他的同学婉转地说：“哥们儿，我在你哪儿定做的床垫你可得给我好好地作啊，别糊弄我！”

　　听完老同学的这句话，潘玉哲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委屈，他想喊冤，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暗下决心，“非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问题梦宝”显现问题

　　在潘玉哲的再三要求下，第一家报道梦宝床垫的电视媒体记者周密和第二家给梦宝曝光电视媒体记者王某某，不得不说出消费者韩先生的联系方式。

　　潘玉哲马上带领售后服务人员来到工作在东陵区环保局执法大队、梦宝床垫消费者、两次媒体采访的“主角”——韩雷（韩雷是曾用名，现名叫韩庚沃）的家里。

　　在售后服务过程中，梦宝的技术人员发现，韩先生购买的这张梦宝床垫是梦宝公司的产品，但床垫里的所谓“垃圾棉”（毛毡）一面是梦宝的一面不是梦宝的，而且两面的缝制方法截然不同。

　　潘玉哲说：“我们用的缝制钢针是我从美国定做的，全省就两个厂家有，那个厂家在大连，另一家就是我们。这种针有一尺多长，成弧状，可以对单面毛毡进行固定缝制。出现“质量问题”的梦宝，一面是我家的单面固定毛毡缝制方法（造假者只换了一面），一面是造假栽赃的人因为没有梦宝公司独特的钢针，不得不把换掉的这面毛毡透过一揸长的弹簧缝制固定在上面的毛毡上。其实不是他不想跟我们缝制的一样，而是他没有我们家这样的针。这针特殊，不是造假的人不聪明。”

　　当梦宝的技术人员发现了这一重大情况后，马上意识到这张“问题梦宝”肯定问题不小。几乎每次都亲临售后服务现场的潘玉哲更是意思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底也似乎有了着落、有了打算……

　　报警引来各方关注

　　在梦宝因质量问题，接连被电视媒体曝光后不久，梦宝接到了近万个退货、取消定单的电话，潘玉哲说：“尤其是第二家电视媒体曝光后，我们公司接连在三天里接到了5000多个这样的电话，我都愁死了。只要电话一响，不管谁的，我都心惊肉跳，都做下病了。但是当我看到问题梦宝的问题后，我心里释然了，我要报警，而且马上就报，我不想让坏蛋继续破坏我们的名声。好名声对企业太重要了。”

　　2002年12月16日，沈阳市公安局皇姑分局接到了梦宝公司的报案，并立即展开调查。与此同时，沈阳市工商联等多家单位和有关部门也对此事给予了密切关注。

　　办案过程中，沈阳市公安局纪检组对此案件更是给予了高度重视。2003年的6月11日，市公安局成立了12人的专案组。

　　梦宝公司的法律顾问姜彩熠说：这个案子如果破了，犯罪嫌疑人的最高刑期是两年，市公安局为这个最高刑期为两年的案子成立12人的专案组，动用警力之多，都是罕见的。由此可见，这个案子的特殊性及其侦破的重大意义。

　　潘玉哲说，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沈阳市总商会直属商会，对这个案子也非常的重视，有关领导一再过问梦宝事件。2002年12月15日，直属商会召开了紧急特别工作会议，并采取措施，向上级反映梦宝事件的真实情况，维护商会会员的合法权益；梦宝公司积极协助有关部门破案，澄清事实，以正视听。

　　特别是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的领导明确表示，一定要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净化沈阳的失常经济环境，保护市场经济秩序有序进行，保护民营企业、个体工商业和沈阳地产名牌产品不受非法侵害。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

　　经过警方近10个月的侦破，这起自1997年新刑法颁布以来，全国首例涉及新法条的案件真相浮出水面。2003年7月17日，沈阳市赛世家具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梦宝事件的犯罪嫌疑人王振亮及其同伙韩庚沃被市检察院依法逮捕在押。Ａ媒体记者周密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后取保候审，Ｂ媒体记者王某某及另外一家媒体记者的涉案情况，警方正在进一步的追查之中。

　　原来，在沈阳市东陵区有一家生产床垫的企业——沈阳赛世家具有限公司，其法人代表叫王振亮。

　　王振亮为了让自家的产品在市场上有好的销路，费了不少的心机。把名牌干倒，尤其是地产的大名鼎鼎的梦宝是他最大的对手和目标。

　　于是王振亮便导演了这样一出闹剧。他和Ａ媒体记者周密、Ｂ媒体记者王某某，以及另外两家媒体的记者密谋，先找到一个叫赵宇的人，给梦宝床垫来一个偷梁换柱，把“垃圾棉”换到梦宝床垫中，让赵宇以消费者的身份来“揭露”梦宝床垫存在质量问题。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宇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一口回绝，并表示决不干昧良心的事。

　　首次栽赃没有得手的王振亮等人并没有为赵宇的正义感所警醒，而是继续动着邪念，一意孤行，并终于找到了愿意干这件事的人——韩庚沃。于是，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梦宝问题床垫被媒体曝光的一幅幅画面。

　　2003年9月18日，我们来到看守所，采访被检察院以诋毁他人商业信誉罪、商品声誉罪正式逮捕的王振亮和韩庚沃时，王振亮矢口否认自己伙同他人，用偷梁换柱的手法诋毁梦宝床垫一事。

　　王振亮说：“梦宝床垫是我买的，但我没换里面的毛毡，毛毡是周密换的，我跟韩庚沃是通过周密认识的。”

　　我们问他：“你的公司有多大规模，赛世牌床垫的市场销路怎样，你对自己被检察院正式逮捕有何想说法？”王振亮说：“我的公司才几十人，我们的床垫卖得不好，这行我才做一年多，我跟梦宝没有什么恩怨，我为什么陷害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抓我，我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周密策划干的，我没参与，我会上诉。”

　　韩庚沃则说：“我跟周密是通过王振亮认识的，我跟王振亮认识两三年了，我后悔做这件事，我没得到什么好处，周密和王振亮都没表示给我什么好处，这里面没有金钱交易的事，我们也没有借此事敲诈梦宝。”

　　梦宝的损失有多大

　　案件被破获，但潘玉哲没有高兴，反而悲哀，他说：“我们公司在去年12月14日就全面停产了，20多天后才部分恢复生产。到现在，我们的定单依然与过去无法相比，少了很多。我们委托辽宁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对此案给梦宝公司造成的直接损失进行了审计，结果为直接损失255．25万。”

　　“其实这次事件，梦宝的损失不止这些，1996年我们就请有关机构对梦宝品牌（无形资产）做过评估，为4000万。而更重要的是，从1988年梦宝公司成立到现在，梦宝在消费者的心中树立起的良好形象，遭到了严重的损害。这谁能弥补得了呢。”

　　“另外，2002年4月，我们同美国礼恩派国际集团签订了在沈阳分三期投资，共600万的合资意向，沈阳市外经贸局局长宋琦等有关领导出席了签字仪式。第一期投资100万美元，合作创建中国第一家集睡眠理论研究、睡眠产品开发的睡眠研究所，预计年底完成；第二期投资300万美元，合作组建礼恩派国际集团中国北方弹簧生产基地；第三期投资200万美元，合作组建世界著名品牌‘超级拉丝提丝’床垫生产线。全部投资完成后，新的梦宝工业园将实现年生产总值1．5亿，其产品60％出口日本、韩国等国家。”

　　“但遗憾的是，当礼恩派得知梦宝公司被曝光后，取消了所有与梦宝公司的合资合作协议。”此时的潘玉哲是一脸的无奈。

　　他苦笑着说：“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公安机关将被王振亮等人换过的毛毡拿到有关技术单位检验。结果是，偷梁换柱的毛毡在卫生方面是合格的（用于床垫制作是不合格产品），而那家电视媒体曝光时硬说梦宝的‘内脏’是垃圾棉，你们说这事荒唐不？”

　　不正当竞争叫停

　　昨天下午，梦宝公司召开“梦宝公司商业信誉、产品声誉被诋毁案的有关情况”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各界说明了此次梦宝事件的真相。

　　省人大代表冯有为针对梦宝案件说：“这是一个在当前市场经济、法制经济下非常典型的案件，通过这个案件我们看到，我们的市场经济、法制经济虽然鼓励竞争，但决不允许不正当竞争，我们的企业应该合法开展经营活动，重视产品质量、企业信誉。公平竞争，净化市场经济秩序，保护合法经营者的正当利益还需全社会共同努力。这个案件之所以得到社会各界，特别是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关注和重视，是因为这个案件反映了当前市场经济下，企业在竞争中存在和暴露的一些问题。各部门高度重视此案，公检法部门下大力气破案，都充分体现了我们的政府努力清理整顿市场经济秩序，营造良好投资环境，切实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决心和工作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