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交通事故责任认定可起诉
2002年8月30日08:35 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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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寻目击者费尽周折 本报记者张弦摄
1999年3月6日，刚过完春节，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宝鸡市清姜路水果市场前，有一老一少两人在路边的树上高挂起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寻找2月13日车祸目击者”。这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了路人的惊异，大家纷纷围拢过来看。
拉横幅的这位老人叫李明新，退休前是号称“陕西三大氮”之一的宝鸡氮肥厂厂长、高级工程师、宝鸡市第九届和第十届人大代表。年轻人叫刘栋，是李明新的儿子，也是宝鸡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渭滨大队认定的“2·13”车祸肇事者之一。
刘栋自述我是救人不是肇事
刘栋今年30岁，是宝鸡氮肥厂下岗工人。谈起3年前的那场车祸，刘栋说：“得到的教训就是以后看见什么事儿就躲得远远的。”
1999年2月13日13时许，刘栋借了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与朋友张海军一起去买年货。14时30分，刘栋将车头西尾东停在清姜路西侧人行道上，买完啤酒后，他和张海军上车准备回去。
刘栋说，他将车发动后，向后倒了约20厘米，发现有车自北向南行驶，便将车停住，想等车开过去后再倒车。此时他看见一辆大客车行至他车后略北的地方时，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头挂倒并继续向前行驶。在他的位置不能判断大客车是否碾了老人。张海军立即跳下车去追大客车，刘栋下车看了看老头，老头头南脚北趴在地上，距离他的车约一米远，他又把车向前开了一点，停在路边。
张海军把大客车拦住，将司机叫了过来，与周围的人一起将老头抬上刘栋的车，送到宝鸡市中心医院，张海军下车抬老头上楼。刘栋将车还给朋友后，又回医院找张海军。离开的时候，刘栋给医生留下了自己的传呼号码，这个细节至今让他后悔不已，因为事后交警认为：“你不是肇事者为什么要留传呼？”而刘栋说他当时完全是出于做好事的心态，根本没想到这起事故和他有什么关联，所以就毫无戒心地留下了自己的传呼。
事故认定刘栋是肇事者之一
“2·13车祸”很快就纳入了宝鸡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渭滨大队的日常工作程序。当日16时许，刘栋接到交警的传呼，让他到渭滨交警大队“说明事故经过”。当交警大队要求他将出租车开来进行痕迹检验时，他才意识到事态不对，果然，出租车当晚就被扣押。
第二天，刘栋和张海军被叫到交警大队分别“交代问题”，感到“窝囊”的张海军与交警发生了冲突。在出租车被扣押约一个月后，刘栋按交警部门的要求交了2万元押金，终于将出租车开走。在此期间，他们不仅作出了本文开头的一幕，还在事发现场周围散发传单寻求证人。“谁能证明我没有轧人？！”用了半个月时间，他们找到了两名愿意证明刘栋没有轧人的证人，但他们的证言似乎没有影响到交警部门按照自己的判断最终作出的责任认定。
1999年3月25日，渭滨交警大队举行了一场规模颇大的“道路交通事故责任公开认定会”，与会的不仅有当地电视台的记者，还有宝鸡各大单位主管车辆交通安全的人员30余人。会上当场宣布了责任认定结果。今年8月12日，当记者采访渭滨交警大队副大队长徐梦石时，他说，当初认定刘栋是肇事司机之一主要是根据伤者申子春的指认，这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在这份承办人为交警罗跃辉和王少华的《道路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上写道：“青海省第一运输公司张世贵驾驶大客车将申子春挂倒后，刘栋驾驶的夏利车适遇倒车，申子春又被夏利车右后轮碾压。所以刘栋驾车违反有关规定，应负次要责任，张世贵负主要责任。”刘栋对这份责任认定书不服，随后他在公安部门进行了一系列的“抗争”。
1999年4月2日，他向宝鸡市交警支队申请“重新认定”；
1999年4月19日，“重新认定”结果下来，维持了渭滨交警大队的认定；
2000年8月15日，渭滨交警大队作出交通事故调解终结书，并对刘栋作出“罚款200元、扣证4个月”的行政处罚决定；
2000年8月22日，刘栋向宝鸡市公安局交警支队申请对行政处罚作行政复议；
2000年8月25日，复议决定维持渭滨交警大队的行政处罚。
至此，除诉讼之外，所有的路都已走过。2000年9月11日，刘栋向宝鸡市渭滨区法院提起行政诉讼，状告渭滨交警大队。
法院判决撤销处罚裁决书
在这场“民告官”官司中，李明新成了儿子的委托代理人。他根据儿子的描述，绘制了一幅《交通事故现场示意图》，详细地标出了出事时大客车、夏利车和受害者在路面上的位置；还制作了一幅夏利出租车后部尺寸示意图，详细标明排气筒、挡泥板相互距离及到地面的距离。在法庭上，李明新提出了出租车经交警检验无轧人痕迹、排气筒无擦痕、申的衣服上全是土却没有轧痕、原告提供的病历证明中没有任何被轧的外伤等多处疑点，还指出伤者申子春两次做的笔录有矛盾等，但没有得到合理的答复。
渭滨区法院2001年3月16日作出的判决认为，渭滨交警大队确认刘栋为该起交通事故肇事责任者的证据不足，且作出行政处罚前没有告知刘栋，因此渭滨交警大队对刘栋作出的“道路交通事故处罚裁决书”认定事实的证据不足，违反了法定程序。法院判决原“罚款200元、扣证4个月”的行政处罚撤销。但刘栋请求撤销渭滨交警大队作出的“事故责任认定书”的诉讼请求由于缺乏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
一审判决后，刘栋对法院不支持撤销“道路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的诉讼请求不服，向宝鸡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中级法院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公安部联合下发的《关于处理道路交通事故案件有关问题的通知》，“道路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不属于法院的受案范围，故于2001年6月11日驳回刘栋的上诉，维持原判。、
民事判决采信责任认定书
在刘栋提起行政诉讼案之后，因为调解未果，这次车祸的受害人申子春向渭滨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进行损害赔偿。当时因刘栋起诉的行政案件尚未结案，渭滨区法院认为此案应以刘栋起诉的行政案件为依据，所以中止了诉讼，待行政案子作出判决后恢复诉讼。
申子春今年73岁，湖南人。事故发生后，他被宝鸡市中心医院诊断为“骨盆骨折，肛门、会阴撕裂，失血性休克”。在事发后交警做的两次调查笔录中，申子春的陈述并不一致。在1999年3月1日的笔录中，申子春说他被大客车挂倒之后，又被由北向南行驶的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的右后轮轧伤，伤处在腰部左侧和左大腿上段。他说“那辆出租车太快太狠了”。他还说，当时在离他约40到50厘米的人行道上停了一辆红色出租车，一直没有动。在3月12日的笔录中，申子春又改变了口供，说他被大客车挂倒之后，停在公路西边人行道上的红色夏利出租车在倒车时将他轧伤。
在2002年7月底收到的渭滨区法院民事判决书中，法院认为：“对渭滨交警大队作出的事故责任认定书所认定的事实和责任认定，本院应予采信。”判定两被告共同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刘栋承担30％的责任，赔偿16000多元。
这次审判中引人注目的是，由于渭滨区法院内部机构设置的原因，该案的审判长魏长生也担任了刘栋状告渭滨交警大队一案的审判长。这两起案件为同一事实，且由同一个法院的同一个法官审理，却对关键证据的采信有些矛盾。这也是李明新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他说，判决后他曾到法院找有关负责人谈这个问题，对方只是笑而不答。
8月16日是该判决生效的日期，李明新说，他不准备上诉，他要提请检察院对该案抗诉。据了解，宝鸡市人民检察院已经受理了刘栋的抗诉请求。
关注焦点责任认定是否可诉
一场普通的交通肇事案，最后却弄出如此复杂曲折的诉讼过程，该案在宝鸡当地引起许多人的关注。交警部门作出的《道路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是否可诉？同一法院同一法官为何对同一份证据采取不同的认证？这些问题不仅令当事人迷惑不解，而且也引起了部分司法界人士的思考。陕西王炳森律师事务所主任王炳森谈到，现阶段，法院还是只能委托交警部门作出鉴定，没有一个较为独立的部门可以居中作出鉴定，这也正是法律需要完善的地方。
据了解，1992年，最高人民法院和公安部联合发文规定了“当事人仅对事故责任认定提起行政诉讼，人民法院不予受理”。2000年3月8日，最高人民法院在《关于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中，对行政行为作了界定，并对不可诉的行政行为作了列举。按照此解释，道路责任事故认定属于一种可诉的具体行政行为，法院可以受理。该解释第九十八条还规定：“最高人民法院以前与有关机关联合发布的规范性文件与本解释不一致的按本解释执行。”
而关于道路交通事故责任认定的行政诉讼，河南省郑州市已开先河：2000年，郑州市农民米书中状告郑州市交警支队，请求法院撤销交警支队作出的道路交通事故责任重新认定书，郑州市中原区人民法院审理后依据新的司法解释，支持米书中的诉讼请求，撤销了交警支队的责任认定书。
我省目前尚无状告交警部门以撤销事故认定的先例。本报将关注此案最终结果。
本报记者 贾学伟 实习记者 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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