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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爱辣我就学会吃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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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0月25日15:14 南方网-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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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江西萍乡照顾瘫痪女友六年,从化小伙潘桂河说同情和爱情都是一种责任
她爱辣我就学会吃辣椒新闻背景
28岁的潘桂河,从化市龙潭镇西山村人,1994年中专毕业分配到南海市后,与同在当地的来自江西萍乡的打工妹何萍相恋,并于1996年双双回到从化龙潭镇办起了一家饲料店。1996年底,一场车祸导致何萍高位截瘫。(何萍自幼丧母,父亲另组家庭,她跟随爷爷奶奶生活)。自此,潘桂河辗转求医,最后带着瘫痪的何萍回到萍乡,他们至今没有一纸婚约,但是他无怨无悔地悉心照料她达6年之久,并使她的身体逐步好转。他的先进事迹在当地受到高度赞扬,前年更被江西萍乡评为“十件新人新事”之一,今年潘桂河又成为“江西省十大道德标兵”候选人。对话动机
近日,潘桂河和何萍这对患难情侣携手回到广州。在广州羊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帮助下,他们准备在从化开一家凉茶店,开始新的生活。
记者在他们临时居住的从化宾馆看到潘桂河和何萍的时候,他们正在走廊里练习走路,潘桂河抱着何萍,一边走一边退,“慢点,慢点,向前……”他们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羊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无偿资助给他们的王老吉凉茶铺正在装修当中,10月28日就要开业了。
6年你没有动摇过?我们最困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记者(以下简称“记”):凉茶铺要开业了?恭喜你们啊。将来生活有什么打算呢?
潘桂河(以下简称“潘”):先把凉茶铺搞好吧,这是第一步。
记:你们认识多久了?出事的时候是1996年吧。
潘:7年了。1995年认识的。当时我才21岁,她只有17岁。
记:快赶上八年抗战了。当时是在南海?
潘:是啊,她在印刷厂打工,我们厂里面需要印刷商标,我就去她那里办事情,就看到她了。
记:一见钟情?
潘:真的是一见钟情,我们一下子就(彼此)喜欢上了,当时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情况。
记:当时有没有想过跟她恋爱的7年后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你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去承受后来发生的这一切。
潘:怎么可能会想到呢?那个时候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
记:有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你们没有结婚。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牺牲了很多东西?
潘:没有。我只知道她有困难,她需要我。
记:你没有动摇过?
潘:没有。
记:是真的没有还是因为她在你身边你不能这样说?
潘:从来没有,她今后也不用担心。
记:但是你现在只有28岁,不是68岁、78岁,今后还有很长的路。
潘: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坚持过来了。我们最困难、最困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当时她刚刚受伤的一年多,她的脊椎是弯曲的,根本不能坐起来,肌肉也萎缩了,大小便失禁,不会换衣服,吃饭都不能自己吃,都是我帮她洗衣服,江西很冷很冷的,她尿了的被子我都拿在炉子上烤干,没有一个人帮我。
记:这些都是你陪她走过来的?
潘:是的,到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变好了,能够坐起来了,只是上厕所需要我帮忙。而且有一天她可能会走路了,我会继续帮助她,照顾她。
这是你理解的爱情?爱情就是一种责任应共同面对
记:你觉得支持你这么做的最大的动力是什么?对她的爱?
潘:是她的进步,她的进步是对我最大的奖励。是我全部的希望。
记:如果她一直像原来那个样子没有进步?
潘:那我还是会照顾她一辈子。
记:照顾她?像一个朋友那样照顾她,但自己却开始另外的感情生活吗?
潘: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想我要照顾她,她会好起来。我不敢想太多,如果想得越多会越失去信心,事情就会越糟,没有好的希望了。事情都要往好的方向想的。
记:她现在还像过去那样吸引你吗?我指的是作为排除了她的病情以外的一个独立的人。
潘:我和她的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爱”或“不爱”可以形容。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她因为和我在一起共同创业而受伤,我有责任,我有直接的责任帮她治病,照顾她。
何萍(以下简称“何”)(插话):你对我就是出于责任吗?不是爱情是吗?
潘:两个人抱在一起,说“你爱我我爱你”就是爱情吗?爱在哪里?爱在什么地方?这叫爱吗?那种爱情一点价值都没有。是不真实的,没有现实感。爱情更多的就是一种责任。互相照顾互相关怀才是爱。我理解的爱情就是在工作上支持,在生活上理解。不是那种花前月下。
记:这是你理解的爱情?是一直这么认为还是在这6年过去之后,有了这样深刻的认识?
潘:我以前没有交过女朋友,可是我看过很多这样的书,怎么和朋友相处,怎么和爱人相处,跟家人相处,不能互不理解,出了任何事情都应该互相商量,共同面对。曾经有一个湖南的煤矿工人给我们写信,他因为下矿挖煤受伤瘫痪了,他的妻子抛下了他和两个孩子离开了他,我都不懂得为什么他的妻子会这么做。
同情爱情哪个更多?都有,抛弃她我会受良心谴责
记:何萍,你有没有怕过他会抛下你不管?
何:我不知道,他要是抛下了我,以我当时的情况,我只有等死。
记:潘桂河,你刚才一直在说,你对她有责任,你为她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就是因为不能抛下她?
潘:的确是这样,她妈妈去世早,爸爸和后妈也不疼她,我抛弃了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记:你照顾她,是同情更多还是爱情更多?
潘(想了一下):都有。她的确是家庭有困难,没有人疼她,要她。
记:你怕她没有你照顾会死掉?
潘:不是怕,我是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很快就会过去,很多人想的是发多少财,赚多少钱,我以前也想过,但是钱多了也没有什么用,我发生了这个事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样子,我只能踏实一点,把这个事情处理好,心里才会踏实一点,没有什么遗憾。
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如果抛弃了她,你的良心会……
潘:是的,一辈子都会觉得遗憾,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
在萍乡的日子很苦?每天14公里用平板车拉她看病
记:我看了你们的故事。你为了给她治病,在萍乡给人送煤气罐,卖苦力……
潘:我力气已经练得很大了。为了节省时间回去照顾她,我扛一个煤气罐,一步可以上三个楼梯(台阶)。
记:在萍乡的日子里,肯定也是你一生中很难忘的一段日子。
潘(陷入回忆):给人送煤气罐,我几个月就学会了萍乡话。我最难忘的,是我每天用平板车拉着她从城北到城南去看病,一个单趟有7公里远,那都是土路,坑坑洼洼,我都走过来了……
记:我去过江西,江西好像挺能吃辣的。
潘:我以前一点都不吃辣,刚刚去江西的时候,一个月都吃不下饭。他们太爱吃辣椒了。
记:你怎么吃饭?
潘:我做饭给她吃。
记:你可以自己做点不辣的啊。
潘:可是她喜欢吃辣的啊。我就要做辣的。
记:她喜欢吃辣的,你不喜欢,也要放辣椒?
潘:是的。(笑)我现在很能吃辣的,再辣我都不怕了!
记:她是你的初恋?
潘:是的。我只是在初中时候有过笔友,可是没有见过面,没有发生爱情。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父母反对你们结婚?我做不到不管父母只管我和她
记:我知道,你的父母好像还是反对你跟她在一起。是么?
潘(沉默一会儿):是的,一开始她没有出事的时候就反对,(嫌)她是外乡人。现在应该慢慢可以(关系)变好了。
记:真是这样吗?我听说的是,他们根本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潘:现在我尽量不想让这件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我不能离开她,我也不能抛弃她,这是一个事实。
记:你为了她去了萍乡这么多年,你又是家里惟一的男孩。其实你应该理解你的父母,他们是爱你的。
潘: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家,没有尽过孝心,我将来有了孩子,如果我的孩子也是这样对我,我也会伤心的。
记:如果你的父母一直不同意,你还会跟她结婚么?
潘:我不知道,我要看我父母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记:如果他们坚决不同意?
潘:那我也会一辈子照顾她。
记:你知道她需要的不仅是照顾,还有爱情和婚姻,一个正常的女人应该享受的所有生活。
潘:我还在考虑。
记:你有放弃跟她结婚的想法吗?
潘:我欠了我父母很多东西。
记:你觉得父母的意见非常重要?
潘:父母是惟一的,我没得选择。我会慎重考虑他们的意见。
记:这个天平,你会偏向哪一边?
潘:我在想一个最圆满的结果。
记:如果两者不能兼得?
潘:我不知道。我做不到只管我和她,不管我的父母。
记:如果你要让你父母满意,你就要割舍掉她,这同样是残酷的。
潘:是的,如果有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会请你来喝喜酒。
舆论牵住了你和她?我会考虑清楚尊重自己的意愿
记:你现在还会喜欢别的女孩子吗?
潘:不会那么轻易吧,跟她在一起,已经是一种习惯。
记:我不相信,你没有厌烦过?
潘:她能够好起来是我最大的快乐。我就是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不要这样受苦。(笑),谁不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我当然希望她也来照顾我,给我洗衣服,我在等着这一天。
记:你觉得这一天还远么?
潘:应该不远了。
记:社会舆论和媒体报道,有没有给你造成压力?比如你会不会不爱她了,但是还要跟她在一起。
潘:不会影响我的选择。我会考虑清楚,尊重自己的意愿。
记:我始终很好奇,你没有埋怨过命运?比如你没有碰上她,也就不必要为她负责了,你的生活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潘:这是生活给我的。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是有波折的。这是给我的一种考验。
记:你坦然接受?
潘:对,我能够接受。而且现在生活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我会争取最好的结果。记者手记
“因为她喜欢吃辣的,我做饭就要放辣椒……现在我多么辣都不怕了!”我们闲谈中,潘桂河不经意说出的这句话,是今天的采访中最让我震动的。潘桂河的爱情是沉重的,我知道这里面背负着很多的责任和义务,我知道这份爱情并不是那么纯粹,他们的未来还不明朗,可是我还是深深地为这个男人身上的一种牺牲精神而感动。
何萍身上带着江西妹子的泼辣,我看到他们经常为了不能结婚和潘桂河到底爱不爱她的问题而或真或假地怄气,可是正如潘桂河说的“我们最困难、最困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和很多人一样,希望暴风雨过去之后,看到一抹淡淡的彩虹挂在天边。
采写:本报记者 姜英爽
摄影:本报记者 梁音图:潘桂河背着瘫痪的女友,也背负着责任和义务,6年了,他坦然地说:“我们最困难、最困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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