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对政敌！一个是著名的、被称为马丁·路德·金式的英雄人物，一个是卑微的、但拥有狂热政治野心的年轻人。在认为艾斯丘完全没有能力威胁自己后，戴维斯开始像导师一样栽培年轻的艾斯丘，但艾斯丘一刻也没有放弃打倒政敌的念头。在绝望的时候，艾斯丘想到了死，而他死也要拉上戴维斯陪葬，于是罪恶的子弹射向了导师的心脏。

　　案发 枪手和政客双双死亡

　　当地时间7月23日下午2点，纽约市政大厅内议员们济济一堂，再过几分钟，纽约市议会将召开会议。当天议会的主要议题是增建20座厕所。不过，纽约市重磅议员戴维斯还要借众议员在场的机会做一个议案表述，这个议案的题目是：“阻止暴力，热爱自己！”议案的核心内容就是：如何阻止公众场合的暴力！

　　下午2时08分，坐在市政厅二楼阳台上的艾斯丘突然拨出点40口径的左轮手枪，对准坐在不远，正在埋头准备反暴力议案的戴维斯抬手就是几枪！

　　市政厅的摄影师卢曼描述当时的情景说：“那情景简直就像是慢镜头，刹那间，大厅里静得没有一点的声音，紧接着就炸了锅！”；市议员戴维·雅斯基说：“还有几分钟就要开会了，突然阳台上传出枪声，我一抬头看到有人正向下射击，枪指着地板！”；21岁的女大学生阿特曼说：“事发的时候，我这一排坐在三个男人，其中两人后来知道是艾斯丘和戴维斯。几分钟后，其中两个男人站了起来，从我面前走过，走到另一头。然后看到其中一个男的向另一个男的后背开枪。由于现场离我太近，所以事后整整15分钟我的耳边还回响着枪声。戴维斯议员已经倒在地下了，可那个男的还冲着他开枪，接连开了六七枪的样子。”

　　34岁的警官理查德·伯尔特负责当天议政厅的安保。他当时在一层，听到枪声后他一抬头，结果看到了枪杀的情景，于是立即冲着凶手连开六枪，当即将凶手打倒在地！

　　纽约市政厅枪杀案件发生后，纽约警方立刻开始展开调查，结果显示，艾斯丘是一名艾滋病毒携带者，他枪杀戴维斯的原因，是自己曾遭受对方的政治讹诈。

　　7月23日一大早，31岁的艾斯丘在寓所起居室的桌子上匆匆写下遗嘱。在这份遗嘱中，列有他自己的银行账户及贵重物品的明细表。艾斯丘指定他的哥哥为继承人。随后，他就去约见布鲁克林区议员詹姆斯·戴维斯，他想要除掉的人。

　　负责对此案进行调查的纽约市警察在枪击案发生后，立即赶到位于布鲁克林区的一栋名叫“格林堡”的公寓，对艾斯丘的寓所进行了彻底搜查。除发现了那份遗嘱外，警察还在艾斯丘那整洁干净的房间内找到了一些治疗艾滋病的药品，以及一些同性恋色情画报与性虐待的材料。警方确认，艾斯丘是一名艾滋病患者。

　　为了破解这起纽约市政厅枪击案的动机，调查人员对艾斯丘的手提电脑进行了详细检查。最后，他们从部分证据和证人提供的线索中，得出这样的结论：雄心勃勃的艾斯丘，对自己的名字未被列入布鲁克林区议员候选人行列深感失望和沮丧，他认为这都是戴维斯做的手脚。

　　一名调查人员在新闻发布会上分析说，在这场政治竞争中被排挤出去后，艾斯丘看起来是想要在一团耀眼的火焰中，以一次惊人之举来了结自己的生命。这名调查人员说，艾斯丘似乎是想要在一个比纽约市政厅还要大一点的舞台上谢幕的，但不知为何没能如愿以偿。他补充道：或许艾斯丘发现，纽约市政厅是他惟一可以从容复仇的地方。

　　戴维斯——马丁·路德·金式的人物

　　戴维斯是一名黑人，他年轻时曾遭到两名白人警察的殴打，所以一直致力于消除城市暴力。1991年，戴维斯发起成立了一个名为“爱你自己，停止暴力”的非盈利组织。他在1993年进入纽约市警察局工作，并在2001年当选市议员。在市议会里，戴维斯以直言不讳而闻名。

　　戴维斯议员出生于1962年4月，大学毕业后曾在纽约当过几年警察，2000年他参加年民主党初选获得胜利，2001年戴维斯当选为纽约市议员。自当选议员以来，戴维斯提倡自爱、自尊，极力主张阻止城市暴力，他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成立了一个“爱护自己，停止暴力”的非盈利性组织，举办过多次呼吁停止城市暴力的宣传运动。他曾成功说服玩具商店禁售仿真枪，有线电视台停止播放含有暴力画面的音乐电视等，他的主张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其中不乏明星人物，世界重量级拳击冠军霍利菲尔德也曾到场为其活动捧场。《华盛顿邮报》、《纽约日报》、《纽约邮报》等知名报纸均发表过介绍他的文章，ＣＮＮ、ＣＢＳ多家电视台也对其进行过专访，1995年戴维斯还被ＣＢＳ下属的纽约电视台评为马丁·路德·金式的英雄人物。

　　在很多人眼里，41岁的戴维斯是个出名、有魄力、具有超凡魅力、充满干劲的议员。他会对竞争对手使用强硬、街头小聪明的策略。戴维斯以前一名对手说，戴维斯为了阻止他对自己发起挑战，曾经威胁要调查那些赞助他孩子的款项。对于戴维斯来说，他只是在玩一场混乱的政治游戏而已。其实他早已在纽约这个政治大染缸中被训练成“机械政客”，应付一些小小的尔虞我诈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他最终也被这场政治游戏给打败了。

　　艾斯丘——骗子？精神病？政治狂？

　　31岁的艾斯丘，性格有点令人难以捉摸：像戴维斯一样，艾斯丘衣着体面、有魅力、雄心壮志，但没有广泛的支持率，也没有为社区服务和参加竞选的记录。在布鲁克林选区的上流圈子里，许多人觉得艾斯丘是个能干、有上进心的人。艾斯丘一直以来都想把戴维斯挤下来，取代他的位置。

　　艾斯丘与戴维斯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据邻居所说，艾斯丘多年以来一直与母亲、继父和他的6个兄弟姐妹在长岛居住，身边的人都是蓝领。他的继父和另一名兄弟是百事可乐公司的货车司机。在熟人眼里，艾斯丘是一个讲话很快的人，行为古怪，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盯着别人看。格林堡的一位邻居说，艾斯丘“是个骗子，一个职业骗子”。另一名邻居则透露，经常有一大帮白人孩子围着艾斯丘转，好像都是他的支持者。显然，艾斯丘给了他们什么甜头。

　　不过，小时候曾在纽约长岛巴比伦区居住的艾斯丘，却给当地的邻居们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一名不肯透露姓名的老邻居说：“他是个非常好的孩子，考虑问题非常周到。”

　　从青年时期开始，艾斯丘就对政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艾斯丘的高中同学拉特斯·可里说，“他总是梦想着成为政治家，眼光紧盯着政治家这个头衔不放。”

　　然而，他从政的道路并不顺畅。在简历上，艾斯丘自诩为一名正统的犹太教徒、耶鲁大学法学院毕业生、海湾战争的老兵、房地产开发商和未来的美国参议员。不过，耶鲁大学校方目前还未证实，艾斯丘是否曾就读于那里的法学院。但有关部门承认，艾斯丘的确曾在美国空军服过役。不过，关于其房地产开发的记录，却未被相关部门查到。艾斯丘以前的代表律师说，几年前，艾斯丘找到了一份办公室的工作，从事药品的销售。

　　据邻居所说，艾斯丘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也过着疯狂的生活，他经常光顾一家喧嚣的舞会俱乐部。而且，艾斯丘也有不少污点记录。调查人员在翻阅艾斯丘档案时发现，1996年12月，24岁的艾斯丘因遭到一项袭击重罪指控而被警方逮捕。原告是他的一位男朋友，他的头部、脸部和身体都留下了被艾斯丘用锤子敲打的伤痕。最后，在向法庭许下远离被害人一年的承诺后，艾斯丘被释放了。

　　此外，据说艾斯丘还有过小偷小摸的“轻度”犯罪记录。他还打过另外两次官司，指控过一家滑雪旅馆和一家健身房，声称他在那里进行健身活动时受了伤。艾斯丘提出了上百万美元的索赔请求，但最后不了了之。称自己为布鲁克林街区开发者的艾斯丘，在经济上也有问题。1997年，他就曾申请破产。

　　调查人员说，艾斯丘并没有精神病住院史，但他却患有精神病。在他位于布鲁克林的家里，有安定药等用来治疗焦急情绪的处方。

　　艾斯丘刚搬到布鲁克林选区时，就曾扬言要使戴维斯失去竞选资格，他的言论让邻居大为吃惊，但大家还是觉得他是个聪明、英俊、具有超凡魅力的男士。一名帮助艾斯丘收集选民支持签名的朋友说，艾斯丘给她的印象是注意力集中、有献身精神。她还说艾斯丘看来并没有情绪不稳定的症状。这名朋友和其他很多居民对于戴维斯未能把关于他们的问题处理好感到很失望。

　　两个男人——你死我活的竞争

　　两个男人来自同一个选区，两个男人都有同样强烈的政治欲望。戴维斯拥有强烈的信念，而艾斯丘也跳动着一颗难以猜测的野心。当两人碰到一起势必要进行一番你死我活，这样的“激情”组合也许早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刚开始时，戴维斯并没有注意到艾斯丘，戴维斯的政治合作伙伴哈克姆·杰弗莱斯说：“我跟戴维斯提过艾斯丘，但他并不认为艾斯丘会是个竞争对手。我所能够说的就是，艾斯丘仅仅是戴维斯雷达屏幕上的一个点而已。”但艾斯丘却对朋友和执法官员说，戴维斯曾经花大手笔要把他踢出竞争行列。艾斯丘的一个朋友说，艾斯丘曾提及戴维斯如何威胁他，如何搜集到他11名亲戚的名字和居住地址。

　　据来自纽约执法部门的消息称，就在纽约市政厅枪击案发生的前几个小时，艾斯丘曾向美国联邦调查局（ＦＢＩ）纽约分局打去电话，称市议员戴维斯为了让其放弃竞选，已向他支付了4．5万美元，并威胁说若是不接受他的建议，其家人将会受到伤害。艾斯丘向ＦＢＩ揭露，戴维斯还答应给他找一份工作，每年付给他1．5万美元。不过，纽约市议会发言人否认了这样的说法。

　　而据《纽约邮报》获得的内幕消息称，戴维斯的确曾对艾斯丘的背景进行过调查，并发现了他的一些个人隐私记录，包括1996年艾斯丘卷进一起同性恋纠纷一事。于是，戴维斯便以此威胁艾斯丘，逼迫他退出市议员竞选。而就在枪击案发生前一晚，艾斯丘曾在布鲁克林图书馆的宪章修订讨论会逗留了许久，并被当地电视台录了像。此外，调查人员还在其寓所内发现了戴维斯的竞选海报和传单。据目击证人所说，戴维斯确实不止一次上过艾斯丘家。但他们却不相信艾斯丘所说的话。戴维斯的职员说这些都是一个心理不平衡的人的错觉。

　　戴维斯的另一政敌安东尼·赫博特说，他也认为艾斯丘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家伙。他说，最近艾斯丘曾找过他，说如果赫博特当选后，能让他“入主”他的幕僚，那么他将会放弃竞选，“他想我为他提供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一个私人秘书和议员的部分权力。他建议我们可以成为合作候选人。他跑来找我，并要求签订书面协议。我觉得他就像个疯子。”

　　7月初，艾斯丘未能成功获得初选资格，然而他却和戴维斯走到了一起。对于那些认识戴维斯的人来说，取消对政敌的威胁并结成同盟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因为，戴维斯就有过这样的历史。

　　2001年，在竞选市议员职位时，他就曾经安抚被他击败的对手彼特·威廉姆斯。威廉姆斯说戴维斯击败他后，随即向他伸出双手，“他说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工作。”威廉姆斯说戴维斯对他就像对兄弟一样。

　　同样的，在某种程度上，戴维斯看来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艾斯丘。艾斯丘曾经要求戴维斯为他写一封推荐信，说他可以胜任公务员的职位。而戴维斯确实也向他的助手提过艾斯丘有当公务员的潜质。戴维斯的女发言人埃米尔·罗密斯说，他的老板已经要求他为艾斯丘起草一封推荐信。

　　调查人员说，7月21日艾斯丘在戴维斯的办公室里待了数小时。有时候，可以看得出艾斯丘挺喜欢呆在戴维斯身边。戴维斯对待艾斯丘非常和蔼，这是他一贯对待已经取消威胁的政治对手的方式。戴维斯甚至真心诚意地教导艾斯丘该怎样在政坛中摸爬滚打，怎样找出政敌的致命点而一举消灭其威胁，戴维斯在栽培艾斯丘，他认为艾斯丘有在政治上发展的潜力，而艾斯丘本人又对政治非常感兴趣。这时候，两人看起来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师徒，戴维斯对艾斯丘孜孜教导，而艾斯丘也好像非常尊敬老师戴维斯。

　　但据戴维斯的另一政敌安东尼·赫博特所说，艾斯丘一直都没有放弃与戴维斯的斗争。

　　7月23日早上，也就是市政厅血腥枪击案发生的前几个小时，他曾经接到艾斯丘5个电话。每个电话都是想劝服赫博特放弃他的候选人资格，转道支持他。由此看来，艾斯丘还是念念不忘要竞选市议员。“他不停地说希望我看到他才是个更好的候选人，要我放弃竞选，支持他。”赫博特说，“我觉得他疯了，他的主意愚蠢得难以形容。”但数小时后，艾斯丘又热情地站到了戴维斯身边。

　　7月23日早上，戴维斯和艾斯丘一起走进发廊。理发师说，那天他们两个进行了一次心灵沟通，戴维斯给了艾斯丘一些关于政治学方面的意见。数小时后，在纽约市政厅里，戴维斯被艾斯丘开枪打死了。艾斯丘也跟着戴维斯走了。接着，在市政厅的会议室里，谋杀政敌的故事成了所有报纸的头条。

　　阴影 最安全的地方偏偏发生枪击案

　　纽约人心头难安

　　“9·11”之后，安全门成了纽约的新标志，但纽约人并没有真正感到安全。人们在地铁车厢里随时可以看到海报，要求纽约客注意身边的人和事，如认为可疑迅速拨打“反恐热线”。纽约警察随时可能封锁道路、桥梁，即便有时仅仅是醉鬼的恶作剧。市政厅的枪声似乎是在提醒纽约人：市道仍旧不安全。

　　枪击案的阴影也许还会波及即将在纽约举行的一些重要活动。比如明年八月，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将在纽约举行，碰巧的是一些来自美国各地的共和党员抵达纽约之时恰巧发生了枪击案，枪击案成了纽约给他们的见面礼。新泽西州共和党主席克瑞洛斯称枪击案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将加深人们对纽约的不良印象。虽然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对纽约的安全有信心，但勿庸质疑的是，安全问题肯定会成为他们的一块心病。

　　在很多场合宣称“纽约安全”的纽约市长布隆博格在惨案发生后立刻开始着手挽救纽约人的信心。布隆伯格亲自规定，所有进出市政大厅的人等都得经过金属探测门，以防有人携武器弹药进入市政厅。布隆博格还向在枪击案中击毙凶手的便衣警察理查德·伯特颁发嘉奖令和晋升令，树立英雄警察的形象。

　　与此同时，布隆博格还不断安慰人们说，他们不会随时在大街上遭遇枪击，但这种劝慰与人们的震惊相比显得有些苍白。纽约市政厅的安检可谓严格之至，堪称纽约市安保最严密的政府目标。枪击案偏偏发生在最不可能发生的地方，它带给纽约人的不安是难以磨灭的。

　　本版编译 盆盆 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