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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暂住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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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1月6日02:29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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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
我弟弟来深圳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办暂住证，就在一天晚上去罗湖的时候被警察拦住查暂住证，因拿不出来就被当作“三无”人员送上了警车———尽管他有身份证和边境证。他花10块钱用另一个被抓者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等我赶到派出所时，弟弟已被送到了收容所。据很多朋友说，在收容所，夜里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出人的，只能等到第二天。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熬到第二天早上，急忙赶到收容所。门口已是人山人海，有五六个“人贩子”（指有门路将被抓者领出来并以此收费的人）在挨个问要不要领人，价钱是500元至1000元。起初我不敢相信他们，只想等上班后有什么合法的途径领人。上班后，不大的柜台前围得水泄不通。按规矩先要通过电脑查，10块钱买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后才能给另一个楼里的领导签字。
而在领导那里，没有暂住证是领不出人的。即使有了暂住证，那领导也是十几分钟来一下，看一两份材料后就进去了。虽然外面贴着8：30至11：30上班，但领导9点多才来，10点半就不见了。以这样的效率，就算大家手续都齐备也办不了10个人。而从9点开始，被抓的人已开始陆续遣送，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押在囚车里送走了，连见面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无可奈何地找到了“人贩子”，说我弟弟是江苏的，价钱谈到900元。他还说我要是早点找他，可当场就把人领出来，现在只能等去汕头领。价钱是一样的，在原收容所上下打点的钱要多些，而去汕头虽然打点的钱少些，但路费就要四五百元，领一个人明码标价为300元。现在我只能把弟弟的命运交给他了，如果我自己去汕头的话，花钱更多不说，搞不好我自己也被弄成“三无”人员了。
我又熬到了晚上才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到了汕头，要我赶快带钱去领人。我告诉他，当晚就有人去领，电话匆匆挂断。接着，“人贩子”不停打电话来报告进展：到收容所了，领出来了，上车了等等。到了凌晨，“人贩子”告诉我已到布吉，要我在那儿接头，交钱领人，我带了1000元钱赶到布吉，“人贩子”还算义气，一手收钱，一手放人，也没多要。于是我弟弟又凭着没有被检查也没有被没收的边境证合法地入了关。
再看我弟弟，已是完全变了样。手表没了，皮带没了，皮鞋变成了拖鞋，白衬衫上齐齐的两个脚印。问他话时几乎没有答话的力气，只是说头天晚上被拉到派出所后点了一下名就被送走了。刚到收容所就有人进来搜钱，他因为藏了100块钱在皮带下面被搜出，所以被踹了一脚。不过还算“客气”，搜走了300多块钱后还给他留了5元说是给他打电话。后来被踹的第二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蹲在水泥地上的姿势不太好看。但这也仅是推测，因为打人者从来不说原因。有一个例子是来人一进门就踹了靠门口的人一脚，被踹者问：“你为什么打我？”结果又被踹了一脚，再也不敢吱声。被送到汕头收容所后，被告知贵重物品可寄存，主要是手机或首饰。进到里面，仅有的5块钱又被收走，手表、皮带、皮鞋也一并收走。有一个人被打得很厉害，原因是他把千方百计藏下来的现金寄存了。后来还允许打一分钟电话，价钱是10块钱，大家都是赊账的，因为谁也付不起了！
我相信，这样的情况是个别的，虽然它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弟弟身上。但是，在我们正在逐步走进依法治国的今天，我还是希望，不依法行政的现象能少些，再少些，甚至彻底绝迹。（漫画：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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