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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美国历史上审讯时间最长的案件，故事的主人公与过去我们《重案组》介绍过的其他犯人完全不同，因为由始至终他都是清白的。22岁的雷·伯凯在外婆开的麦克马丁幼儿园里当老师，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天天和孩子们在一起，那就再幸福不过了。如此单纯的一个老师，却被一名患了精神病的家长控告性侵犯她的儿子。一时间谣言四起，其他家长也杯弓蛇影地疑神疑鬼，纷纷将矛头指向雷。无辜的雷为此白白受了5年牢狱之苦。 祸根 一个最不明智的决定 麦克马丁幼儿园收留了小马菲尔，这为他们未来的不幸遭遇埋下了伏笔 ７９岁的维吉尼亚·麦克马丁住在加利福尼亚州曼哈顿海滩的一个小型海滨社区里，开了一家幼儿园，雇用的员工都是她的家人和教友。她的女儿，５９岁的佩姬·伯凯操持着幼儿园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麦克马丁幼儿园是小镇里的模范幼儿园，为此，麦克马丁还得过一枚奖章。 １９８３年的一天，一名叫朱迪·约翰逊的女士带着两岁的儿子小马菲尔来到麦克马丁幼儿园报名入学，但是幼儿园日托班已经满员了，朱迪却不当一回事，直接把儿子丢在院子里就走掉了。工作人员不知道是否应该接纳小马菲尔，最后，他们还是让小马菲尔留下来了。日后，他们就会发现那是个极不明智的决定。 起因 一名疯狂家长的想像 小马菲尔的肛门红了，朱迪一口咬定幼儿园的老师雷·伯凯性侵犯他 朱迪自从和丈夫离婚后，精神有点错乱，总是怀疑小马菲尔的肛门出了毛病。小马菲尔告诉朱迪他的肛门很疼，朱迪于是带他到医院检查。８月１１日一早，朱迪检查小马菲尔的肛门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然而当他放学回家后，朱迪说她发现儿子的肛门红了，小马菲尔还说那里很痒。朱迪不认为那是腹泻造成的，相反，她立刻联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幼儿园惟一的男老师雷·伯凯性侵犯她的儿子。 朱迪开门见山地问小马菲尔，雷·伯凯有没有对他干了些坏事。小马菲尔矢口否认。她继续追问同样的问题，但小马菲尔还是说没有。朱迪发现直接问不行，就改变策略。当儿子玩医生病人的游戏，扮成医生帮病人打针时，朱迪问小马菲尔，雷有没有给他打过针。小马菲尔还是说没有。不过小马菲尔承认雷曾经给他量过体温。朱迪马上得出结论，这是性侵犯的一种伪装手法，于是带小马菲尔到医院进行直肠检查。 医院的检查报告令人摸不着头脑：有的说没有证据显示小马菲尔受性侵犯，有的却说小马菲尔承认他看过雷的生殖器官，雷还给他拍裸照。朱迪决定报警。 朱迪向警方透露，小马菲尔曾被脱光衣服绑起来拍照，不仅如此，他还看到其他同学也有过类似的遭遇。警方推荐朱迪到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ＵＣＬＡ）的国际儿童研究所（ＣＩＩ），让小马菲尔见一见那里负责研究儿童性侵犯的专家。 倒霉的是，替小马菲尔检查的人竟是一名实习生。她看到小马菲尔身上的红印后，居然就听信了朱迪的一面之词，诊断肛门的红印是被生殖器穿入所造成。这种事情发生在２０世纪的美国，简直太荒唐了。 闹剧 一群盲从起哄的家长 许多家长“火上添油”，认为自己的孩子被雷性侵犯了 得到专家的意见后，朱迪带小马菲尔到里查斯通性侵犯受害者咨询中心寻求法律援助。警察也开始调查麦克马丁幼儿园，雷·伯凯自然成了调查的重点对象。２８岁的雷长得高高瘦瘦，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被指控性侵犯儿童，对雷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到自己曾经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雷性侵犯儿童！小镇很快就把丑事传开了。人们开始回想起一些有关雷的陈年旧事：他看女孩子的眼光好像怪怪的；他穿宽松的短裤却不穿内裤；他坐在某些人旁边的时候，有人看到他的生殖器勃起……人们都将他们回忆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警方。 警方着手联系幼儿园的家长，敦促他们询问孩子雷·伯凯平时都对他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孩子们的话显示雷并没有干出不道德的勾当。 １９８３年９月７日，警察搜查了幼儿园，逮捕了雷。由于没有任何证据和有说服力的证供，警方被迫释放了他。但警方没有就此罢休，他们翻寻幼儿园的档案，给曾经将孩子送到日托中心的父母去信，信件牵涉到大概２００个家庭。警方在信中指雷因被怀疑性骚扰儿童而要接受调查，并促请家长如果有任何消息就马上通知他们。 警方的信就如同警报，母亲们焦急地询问孩子们。即使是一些不沾边的游戏，父母也会觉得有问题。越来越多家长相信自己的孩子被性侵犯了，警方再次搜查幼儿园，但仍旧找不到证据。 发展 一个偏执狂下的诊断 ＣＩＩ的专家使出混身解数，强迫孩子们承认被性侵犯 上世纪７０年代到８０年代早期，即使孩子们的身体没有任何伤痕，但一些心理学专家仅因为孩子们的行为异常，就断定他们受到性侵犯，奇·马法雷恩就是其中一个。 越来越多声称被雷·伯凯性侵犯的受害者前来求诊。大家都以为马法雷恩是个相当优秀的心理学专家，但其实马法雷恩隐瞒了重要的事实：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会向孩子施压，逼他们说出那些她希望听到的话。曾经有一个女孩就是不肯说雷·伯凯掀起她的裙子，马法雷恩一再坚持要她必须说，并拿出洋娃娃要她谈论细节。但没有用，小女孩就是不买她的账，马法雷恩居然使出欺骗的招数，声称小女孩在学校的同学已经将“秘密”说出来了，如果她还不合作，她的同学就有麻烦。最后，小女孩无奈之下点了佩姬·伯凯的名，因为佩姬看起来可能会性侵犯她。马法雷恩便得出结论，指小女孩曾被性骚扰。 而对于那些一再否认被性侵犯的孩子，马法雷恩会辩称那是因为他们还无法接受被性侵犯的事实，他们还没准备好。结果，无论孩子们有没有说被性侵犯，她都会将他们编入性侵犯的受害者之列。 由于ＣＩＩ工作人员的采访方式误导了孩子们，结果，最初否认被性侵犯的孩子竟也从口中冒出一些恶心的词语。一个孩子向工作人员描述雷曾带他到一间“密室”，“密室”里满布设有机关的门，推开门便可看到一条漆黑的地下隧道。一些雷来幼儿园前就已毕业的孩子也天马行空地讲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有的孩子说老师将他们带到墓地，强迫他们挖掘棺材，然后他们就会站在一边，看着老师将尸体肢解。一名女孩说她曾拌着巧克力浆吃雷的粪便和喝他的尿，她还被迫碰尸体。 朱迪·约翰逊仍然在玩这场游戏，说出的故事也越来越无稽，但没有人怀疑她精神有问题，更没有人意识到她是个偏执狂。“一名老师双脚踩在马菲尔的肚子上；雷性侵犯马菲尔的时候，打扮成牧师、小丑、圣诞老人和魔鬼的模样；女老师打扮成巫婆。”这是朱迪给警方的部分口供。 开庭 无辜入狱 麦克马丁一家成了过街老鼠，检察官拒绝麦克马丁一家保释，美国媒体又雪上加霜，推波助澜 谣言很快就传开了，麦克马丁一家在大街上经常遭到袭击。人们在幼儿园大楼周围写满低级下流的歌曲，有人还在幼儿园纵火。由于检察官指被告会对家长和孩子构成威胁，麦克马丁一家只有老祖母维吉尼亚一人获得保释，虽然如此，维吉尼亚还是被控以同谋罪。接下来长达１９个月的调查庭聆讯，创下美国有史以来最长的调查庭聆讯期，并花了纳税人整整４００万美元。 另一边在曼哈顿海滨，偏执狂患者横扫整个小镇，他们都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周围的人，一名妇女说她看到市长妻子的汽车上放了许多尸体，而市长妻子就坐在尸体上面。 在调查员找寻证据的同时，部分检察官开始怀疑一些供词的可信性，他们想知道：老师是如何屠宰像马一样大的动物，又是如何将孩子带到隐秘的隧道里，既然他们拍了那么多裸照，为什么警察连一张都找不到。有人重新翻阅朱迪·约翰逊的信件，并质疑她的精神状况，但没有人想到歇斯底里症会导致精神分裂。朱迪有点变本加厉，居然点名道姓指责其他人性骚扰她的儿子，还声称有人强奸她的狗。根据辩方律师提供的一份文件显示，她曾在一封信中承认，她已分辨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觉。 美国的杂志和电视节目也来凑热闹，指责被告早就应该下地狱，麦克马丁幼儿园更被冠上了“性恐怖大宅”的头衔。电视节目主持人一改平时的语词，发出咯咯的怪声吓唬孩子们，报纸也刊发了许多不负责任的报道。谣言蜚短流长，人们都成了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孩子的邻居、体育教练和保姆都成了性骚扰的嫌疑犯，幸好除麦马丁一家外，没有人因此被捕。 １９８４年，朱迪·约翰逊和丈夫正式离婚。在离开丈夫时，她指控他性侵犯小马菲尔，还报了警。她还在家门前设置路障，恐吓前来帮助的人。后来，朱迪被诊断患上精神分裂症。 调查 没证没据 检察官一直强调麦克马丁一家有罪，警方掘地三尺搜寻证据却一无所获 调查庭上，检察官指麦克马丁一家办幼儿园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从孩子身上获取成人的满足感。一名助理检察官强调他们拍下了数百张色情照片，但是警方一直都苦于无法找到证据。根据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当地９７．５％的人相信被告有罪，这个数字也创了民意调查记录的一个新高。 丹尼尔·戴维斯和迪安·吉斯分别是雷·伯凯和佩姬·伯凯的辩护律师。１９８６年，调查庭的取证工作进入尾声，法官控告雷·伯凯８１项重罪，控告佩姬２７项罪名，麦克马丁家其他人也被控多项罪名。但检察官方面突然出了状况，原本负责该案的检察官格伦·史蒂文宣布辞职，他的理由是法庭正在折磨７个无辜的人，另一位最早负责这起案件的检察官克里斯廷·约翰逊也申请调离。 案件已经拖了两年半，由于证据不足，检察官无法提交上法庭，但检察官爱娃·雷尼尔仍然揪着雷·伯凯不放。雷还得继续留在监狱，而佩姬终于获得保释。后来，辩护律师发现朱迪·约翰逊的多封信件都没有作为证据呈交上庭，要求就此事举行听证会，但听证会还没开，朱迪·约翰逊就被发现死于酒精中毒并发症。 在该案被送上法庭审讯期间，调查团雇用了３位全职检察官，１４位检察官办公室调查员，２２位特遣队队员、２位全职社工、２０位兼职社工，１位全职和４位兼职侦探。他们搜索了２１个住处，７个商店，３所教堂，两个飞机场，３７辆汽车和一个农场，结果却空手而回。他们采访了４５０名孩子和１５０名成人，化验衣服和地毯上的纤维，还是没有发现。他们还掘起幼儿园的运动场寻找隧道，但只发现了一些雷上体育课时要孩子们爬过去的盒子。而那数百张孩子们的肛门和阴道的照片，甚至连专家的解释也没有，控方的３位内科医生也对照片持不同的意见。 僵局 没完没了 辩方律师请来有临床经验的心理学家，指证马法雷恩诊断过程中的谬误 审讯陷入了僵局，麦克马丁幼儿园３６０名孩子的档案只有１１份能够作为呈堂证供。期间，辩方被禁止观看所有采访录像带。陪审团直到１９８７年４月才开始介入，这离朱迪·约翰逊控告麦克马丁一家已经相隔了将近４年。 控方最重要的证人是ＣＩＩ的奇·马法雷恩。她在１９８８年出庭作证。在庭外，辩方律师戴维斯指马法雷恩的分析不可信，她并没有接受过如何评估小孩性骚扰的特殊训练。在法庭上，戴维斯细数马法雷恩采访孩子的录像带中存在的问题，但马法雷恩极力为自己的采访方法辩护。 录像带显示ＣＩＩ的工作人员在采访中用尽一切方法得出他们所希望的结论，包括巴甫洛夫学说测试法、催眠法和洗脑法，孩子们常常被他们弄得筋疲力尽。在十字测试法中，马法雷恩不愿解释为什么她对小孩说一些暗示性的话，和为什么她用黑色洋娃娃代表老师。她否认使用恐吓的方法，并坚称麦马丁幼儿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驳斥马法雷恩的说法，辩方律师请来了一位心理学家。与马法雷恩不同，这位心理学家具备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迈克尔·马龙尼博士是一名临床心理学家，南加州大学医学院精神病学系教授。马龙尼评估了这次儿童性骚扰案中数百个孩子的个案，认为ＣＩＩ进行的采访都是无效的。他看了大概５０盘录像带，发现这些采访很大程度上误导了孩子们的记忆和经验。 马龙尼认为，明显地孩子们有话想说，但他们被制止了，相反，他们只能朝着发问者的思路去回答问题。马龙尼将之称为“舞台设定”，目的不是从孩子的记忆里获取信息，而是毫不科学地仅从孩子那里套取信息。发问者的工作是聆听，但这些采访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发问者的影响力越大，或者给孩子的暗示越多，孩子们回答的问题就越不可靠。在这些采访中，孩子们就好像是从同一条生产线生产出来的产品。” 辩方律师戴维斯和吉斯想找桑德拉·克斯为被告作证，马法雷恩教过桑德拉·克斯如何采访孩子。克斯承认她只在大学和研讨会上接触过一些课程，而她大部分的评估都带有投机性和主观色彩。虽然她答应了辩方律师会在调查庭上作证，但后来她又反悔了。 有趣的是，几乎所有接受ＣＩＩ诊断的孩子在最初阶段都否认被虐待，除了其中一名小孩，但她的故事实在太天花乱坠，以至于其他人都不当一回事。而其中９个孩子被控方认为是“最有力”的证人，也不能将他们的故事直接说完整。 结案 无罪释放 由于证据不足，这宗美国历史上审讯时间最长的案件，最终以没有一个人被判有罪收场了 案件审讯２８个月后，一些陪审员开始埋怨如果还不尽早结案，他们就会丢掉工作。 １９９０年１月，法庭宣布休庭，让陪审团有时间研究案情。陪审团有１３票认为被告是清白无辜的，其他还没有作决定的陪审员也将焦点放到了雷身上。 最后，ＣＩＩ给出３６０名孩子的诊断报告被指不够说服力。由于再也没有其他证据，雷在受了５年监狱之苦后，终于无罪释放，但审讯过程已经花掉了１６００万美元，许多家长也因此伤尽了脑筋。这宗在美国历史上审讯时间最长、花费最昂贵的案件，最终以没有一个人被判有罪而收场了。 本版编译 小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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