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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歌手在街头寂寞弹唱 城市和他们同样孤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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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1月24日16:12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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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流浪、唱歌、追梦是流浪歌手生活的全部。
“走进地下隧道，见到有歌手在唱歌，我就觉得心中有了阳光，没有人唱就会感到失落。地道歌手就像太阳一样。”
文／本报记者 许琛 李银 实习生 张泽彤 图／本报记者 邓勃
“Ｆ4广州演唱会”昨晚在广东奥林匹克体育场成功举办，据说很“爆棚”。四个花一样的男孩在舞台上深情款款，用他们一贯走调的歌声把台下花了大把银子的歌迷撩拨得如痴如醉。
与之同时，在一个地铁站口，一个流浪歌手一如往日，寂寞地唱着他的理想他的生活……在广州的街头，流动着一群像他这样的街头艺人。他们身上没有奇迹，但是有理想和才华；他们来自远方，也许还将到另一个地方去，“动荡”是他们生活最好的代名词；他们为了温饱，或者为了追求多样的生命体验，在广州这个城市流浪……
没有鲜花和掌声，他们在这个城市静静开花。
大街上的艺术更真实
麻木，26岁，来自西安。
天生喜欢音乐，为了理想辞职做了流浪歌手
麻木扎条马尾巴，瘦瘦的，穿件咖啡色的衬衣，喜欢弹电吉他，但没有钱买。麻木原来有个好工作，在某城市的地铁公司上班。他天生喜欢音乐，念书的时候就迷上了吉他。为了自己的理想，他毅然主动下岗，开始流浪歌手的生涯。
刚开始卖唱，麻木曾背着吉他走了三天都不敢开口，终于唱了第一句后，他说有种想哭的感觉，非常失落。这种生活带给麻木的是更多的感动与对自己的坚持。有人听他的歌他就很开心，给多少钱无所谓，麻木说他一样心里充满了爱和感激，即使挣的钱不够吃饭。
在北京学琴的时候，有一次麻木只剩下三元钱，在找工作还是搭车回火车站之间为难着（当时他睡在火车站），一个到北京打工的大学生与他聊了会儿，就把自己身上的几十元钱全都给了他。只为了他们都是来寻梦的。
“走进地下隧道，见到有歌手在唱歌，我就觉得心中有了阳光，没有人唱就会感到失落。地道歌手就像太阳一样。”
麻木喜欢流浪，“这方式特棒，比在酒吧卖唱强多了。而且，在大街上的艺术更真实、自然。”但是，麻木说像他一样追求自己的音乐的流浪歌手也有他们的痛苦，特别是在表演的时候，“在坚持音乐的背后是我们的脆弱、沮丧和失望，为了生存又没办法把歌唱的欲望与钱分开。”对摇滚痴迷的麻木，最希望的是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唱自己的歌。
我拉的时候是很用心的
许老伯，五十多岁，来自广西。
擅长拉《二泉映月》，为筹手术费在街头拉二胡。
对相拥而走的情人支楞着脖子往这边好奇地张望。但真正的听众自始至终都没有超过10个人。
拉二胡的这位老伯姓许，广西人，来广州卖艺已有半年了。他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本来是不想出来的，这种职业有点像乞丐，免不了遭世人的白眼与蔑视。”许老伯说自己的脑袋里长了瘤子，动手术少说也要七八万元人民币，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啊。许老伯说自己还有两个儿子现在在深圳打工，也正在努力拼凑着手术费。
许老伯摇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听流行音乐，像二胡这种传统民乐器，没有几个人懂得欣赏的，一般给钱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不过一些路过的好奇的年轻人也会给的，出手阔绰，大多一给就是十块钱”。
当问及为何选择如此一条谋生的道路时，许老伯略略停顿了一下说：“像我这样的年纪，还能找什么工作啊？又没文傍晚时分，东山口一人行隧道里人潮汹涌。路边一位老人拉着二胡，一曲《二泉映月》好像与行色匆匆的人群格格不入。行人是流动着，偶尔停下来的听客寥寥可数，隧道的另一边也偶尔有一两凭，也没有什么技术。拉二胡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手艺了。但我拉的每一曲都是用心在拉，尤其是《二泉映月》，年纪越大，生活阅历越丰富，对阿炳悲惨的心情理解得越深刻，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像他了”。
“不管他们是否用心听，我拉的时候是很用心的”。
卖艺只是一种发泄方式
小赵，来自广东韶关。
小赵是个退伍军人，眼神深邃，一副沧桑的样子。九年前，小赵退伍做起了推销，也许是把自己的目标定位得太高吧，六年下来，小赵觉得自己仍然是原地踏步，心理渐渐失去平衡了。现实与理想的残酷对比，让他很想逃……他成了一名流浪歌手，靠在街头的卖唱为生。自言“卖艺只是一种发泄方式，也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避”。
“有时候，我唱了一整天，根本就没有人给我钱，甚至给我一些鄙视的眼光。我不能做到完全的不在乎，在这个时候，我总是中断正在弹唱的歌，换上一些重金属的摇滚，我在呐喊中抗议，也在叩问人情为何如此冷漠”。
小赵还曾经卖过报纸，还卖得挺出色的，“我手里拿着一大叠报纸，嘴里唱着‘哦，哦，我的报纸谁来买’，很多人都因此停下脚步买了我的报纸。”他笑着说。
对于几年的街头表演的生活，小赵摇摇头说：“我已经开始厌倦这种流浪卖艺的生活了，有时候看起来跟乞丐差不多的。”
小赵最终还是想在社会里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位置，寻找可以安身立命的根据。把蓄了很久的长发剪了，是小赵迈出的第一步。他还准备开个小店，慢慢尝试做点生意。
市民看法
对于街头艺人，不少广州市民有着种种误解：不讲卫生、很少洗澡、喜欢文身、容易愤怒、衣衫褴褛……他们常与肮脏、瞎眼、以身体畸形病变吓唬路人的乞丐之间画上等号。
而采访中，记者发现他们文明、风趣、乐观、谈吐斯文，他们有人为了养家糊口，有人为了一种追求生活体验，也有人是出于对艺术、自由的执著。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广州，也选择了这个城市冷漠的目光。记者在广州街头采访了几位路过的市民，他们的观点基本可以代表广州市民对街头艺人的看法。
正方：“街头”是艺术的土壤
刚刚在钱盒投了钱的陈先生说：“我还是很佩服这些人的。也许有些人还可以把街头卖艺作为迈向艺术的成功路。因为这是一个接触底层社会的机会，可以让他们了解人生百态，成为酝酿艺术的土壤。中国古代不是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吗？平时逛街的时候，见到他们心情都会好点。”
某电子公司职员蔡小姐说：“一般人是不愿意在天桥下过日子的，他们只是生活所迫吧。”有时候很同情他们，有时候又觉得很反感，觉得他们与乞丐无异。大多数时候给钱是因为觉得他们可怜。
反方：艺术是他们懒惰的借口
广州的街头表演，观者寥寥，很少会有人把钱放进表演者面前的铁皮盒里，而更多的人会投以鄙夷的目光，并对自己身旁的小孩低语，“你再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像这人一样做乞丐”。
中山大学的阿伟一脸鄙夷的神色，他觉得这些艺人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正当的职业呢？其实求生的方式还有很多啊，至少还可以去出卖苦力啊。“他们有点懒惰，这种选择缩小了他们的人生道路，也使得他们只有这条类似‘乞丐’的路可走了。”“这些街头卖艺者，本着半瓶子的‘艺术’，就要以此为生，真有点亵渎艺术。”
采访手记：他们希望能被这个城市认同
在纽约，你能看到很多街头表演，弹唱乡村歌谣的西部牛仔，几个黑人演奏即兴的爵士乐，阳光下为行人现场作画的画家。聆听的路人有时还会和歌手们齐声合唱，而巡逻的警察更是这些街头表演者的常客，这些街头艺人的脸上时刻洋溢着快乐。据了解，纽约的街头艺人甚至持有表演证件，由政府分配安排他们在特定的地点表演。那里的人们早已把这些街头表演当成平时休闲娱乐的一个去处。
然而在广州，由于多方面的压力，“流浪”的艺人却是尴尬地存在着，在广州，几乎没有人考虑过他们的存在。一位流浪歌手在采访时，不无委屈地说起自己被保安踹坏吉他的事情，虽然自己已经“转战”地下，但还是遭到驱赶，他说：“我们感觉几乎已经成了盲流了。”有位好心的保安见他可怜，才允许歌手在自己值班的时候来唱歌，并为他“望风”，但歌唱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了。
随着社会人群的日益都市化和生活观念的开放，街头表演不应再为人所鄙夷，而将成为一道风景，“流浪”的风景，也是为我们的城市增添一个关注社会和文化的新视角。现在的人们太寂寞了，冷冷清清的街头、高楼大厦的居住环境使他们孤独，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自己熟悉的城市变得越来越无趣，总不免怀念起以前跟着耍猴的流浪艺人满大街跑的情形。广场越建越大，但却空荡荡的，而街头表演存在的空间越来越小。其实，艺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宽容的环境，希望被这个城市所认同。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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