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平和孙玲30年的爱情故事
2002年9月10日09:17 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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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情景，现在只能成为美好的回忆了
午后的古城，天气异常炎热，我们约到了一位特殊人物，一位刚刚失去妻子的音乐大师。他就是当今音乐界的风云人物———赵季平。他的妻子孙玲前几天因肺癌刚刚去世。面前的两位男子———赵季平和他儿子赵麟，缓缓地谈起他们最爱的人的故事，说到动情处，都止不住两次潸然泪下。
40年前，那穿连衣裙的漂亮女孩
刚刚失去妻子的赵季平神情落寞，不时流露出对妻子的无限思念。
赵季平的爱人名叫孙玲，原姓方，祖籍安徽桐城，出身书香门第。在她还没有出生时父亲便已离开了人世，因为“政治成分”不好，从小就受到别人的歧视，也由此养成了她坚韧的性格和善良的品性。
1962年夏天，赵季平还是西安音乐学院附中的高中生。一天下午，赵季平第一次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只有13岁的漂亮女孩子。赵季平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他回眸看到孙玲轻轻推开练琴房的那一刻。他说，当时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涟漪：“这是谁啊，居然这样漂亮。”第一次见到孙玲，赵季平就被她超凡脱俗的气质和美丽的外貌所打动。10年后，他们也终于喜结连理成为夫妻。
音乐是打开他们爱情之门的钥匙
从头一次见面时起，赵季平就认定这个女孩子就是要陪他走完一生的人。后来赵季平对孙玲展开了不间断的追求，而音乐便是打开他们爱情之门的钥匙，两人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中共同谱写了一曲爱情之歌。
在西安音乐学院上本科的赵季平，不仅对民族音乐有着深深的追求，而且他还想尽办法广泛汲取西方音乐的精华。那时正值“文革”，能够接触到的西方音乐资料很少，对音乐有着狂热追求的赵季平千方百计寻找有关西方的音乐资料，然后偷偷地到琴房去聆听。而一直拉大提琴的孙玲就是他经常邀约的几个知音之一，他们通过音乐相熟并相知。
也许是对赵季平才华的敬仰，也许是因为音乐在他们心灵中引起的共鸣，两个纯洁的心灵走到了一起，也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
千山万水阻隔不断的爱情
但是，也许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爱情所经受的第一次考验在毕业分配的时候就早早到来。毕业分配后，两个人身处两地。赵季平被分到了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而孙玲则被分到了陕北宜川。当时，孙玲虽然心里爱着赵季平，但是由于怕连累赵季平，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去向。但是赵季平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联系孙玲的可能，多方进行打听。后来，孙玲又辗转到了贵州遵义文工团工作。赵季平一直忍受着相思之苦，直至孙玲患病回西安，两颗年轻的心才又走到了一起。
从音乐学院附中毕业的孙玲和赵季平差点就错过了一生的姻缘，而改变这一切的是宜川县的一位革委会主任。这个陕北汉子觉得学音乐出身的孙玲实在不该在黄土高坡上度过一生，而他的一番话也改变了孙玲的一生：“你在这里也拉不了大提琴，国家培养你也不容易，哪里能够找到适合你的专业，你就走吧。”于是，孙玲就投奔到了遵义文工团，但获得了音乐自由的她此刻却仍然和她的恋人相隔遥遥，赵季平痴痴地等待着她，直至孙玲回来养病才得以重逢。
死神在爱情面前却步
在赵季平和孙玲的爱情之路上，很多困难都没能打散两颗拴在一起的心。赵季平告诉记者，孙玲在去遵义期间，就发现自己不断地咳嗽并迅速消瘦。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孙玲于1970年回到西安治病。
赵季平说，当时孙玲和他其实已经经受了一场生死考验，在这一场考验中他们等到了爱情，而爱情也帮他们战胜了死神的威胁。赵季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是痛苦万分。他说他第一次看到那么瘦弱的孙玲，从内心感到一种“心如刀割”般的酸痛。
从孙玲回到西安的那一天开始，赵季平就四处找药，每天都鼓励她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只要一有空闲，赵季平就用自行车驮着孙玲去练琴，用音乐来抚慰她的心灵，以利于更好地治疗。
赵季平回忆起那一段时光时说，其实那时候他们的爱情没有任何浪漫可言，自己只是希望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对孙玲的浓浓爱意，他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孙玲能够早点好起来。经过赵季平的精心调理，特别是通过他们在精神上的互相支持，孙玲的病居然奇迹般地好起来。赵季平说这是他们的爱情感动了上苍。赵季平的行动不仅感动了孙玲，也感动了她的母亲以及周围的人。
1972年5月24日，赵季平和孙玲在省戏曲研究院喜结连理。第二年，孙玲便怀上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儿子赵麟。
相夫教子甘为贤妻良母
在婚后的30年里，孙玲无怨无悔地担当起了两个角色———为丈夫牺牲一切的妻子和为儿子付出一切的母亲。
婚后的生活，让孙玲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贤妻良母，直到现在赵季平都不会做饭，因为一直都是孙玲默默地承担了所有的一切。赵季平依然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孙玲一个人买粮买煤的情景。他说当时他们住在二楼，孙玲硬是自己拿了个盆子，从一楼把蜂窝煤一盆盆地搬了上去。每次妻子出差，赵季平都急切地等待妻子的回来，因为赵季平早已习惯了由妻子照料的有规律的生活：早上妻子给他泡好茶并做好早点后，开始抽空练琴，然后去买菜、做饭做家务，每天晚上还要演出及自学英语，后来赵季平出国时的翻译一直都是由孙玲来担任的。
在赵麟出生后没几年，因为当时文革结束后大家都希望学习科学知识，赵季平和孙玲两人当时都有机会再去深造，但善良贤惠的孙玲在权衡了很长时间之后，毅然把机会让给了丈夫，决定让赵季平去中央音乐学院进修，她则留下来照顾孩子和家庭。在赵季平去中央音乐学院进修的两年中，她把自己一多半的工资都寄给了在北京上学的丈夫，自己却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
在赵麟成长的过程中，孙玲还担当了赵麟的钢琴老师。从赵麟上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孙玲虽然每天都要演出、操持家务，但她还是坚持从晚上7点到9点陪着赵麟练琴，真可谓严师慈母。赵麟回忆说，如果没有母亲这样伟大的奉献，也不可能成就现在的他。当赵麟考大学的时候，也是母亲亲自陪着他辗转北京、上海考试，最终把赵麟也送入了中央音乐学院。
造就了两个音乐艺术家
赵季平在回忆起妻子的时候，表示她是自己这一生中碰到的真正的音乐知音。谈起自己的创作历程，他说他所创作的很多脍炙人口的作品，其中都有孙玲的一份心血。她也是赵季平所有作品的第一个听众和评价者。赵季平为《水浒传》创作的《好汉歌》，就是孙玲在炒菜的时候给赵季平提出了最后修改意见，并最终定稿的。赵季平说原来的歌词开头是“说走咱就走”，在听了孙玲的意见后改成了“大河向东流”这样气势磅礴的歌词。配合这个歌词的改动，曲子也作了很大的改动，结果正在炒菜的孙玲听了最后的曲子之后，立即兴奋地说：“这个好，这个好。”
赵季平在为张艺谋创作《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以及为陈凯歌创作《霸王别姬》、《荆轲刺秦王》等电影音乐的时候，孙玲也是第一个忠实的聆听者。对于一直以来支持自己音乐创作的妻子，赵季平说：“孙玲是我创作的幸运之神。”
在孙玲的照顾下，赵季平成了世界上有影响的作曲家，而他们的儿子赵麟经过大学的深造，现在也成为正在崛起的新一代音乐人，为内地版的《射雕》作曲，并为陈凯歌的新片《百花深处》以及《和你在一起》等许多大作作曲。孙玲在弥留之际，骄傲地告诉身边的人：“我这一生最骄傲的就是造就了两个音乐艺术家。”
但大家想不到的是，虽然赵季平名气很大，但他们20多年来却一直住在一个只有几十个平方米的小房子里。
夫妻相敬的最后时光
谈及妻子去世前的最后一段时光，赵季平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流下了泪水。赵季平说，其实在妻子健康的时候还不知道妻子到底有多么重要，而等妻子病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对这段感情是多么地依恋。
孙玲是2001年在北京的一家医院查出患癌症的，这个消息让赵季平和儿子几乎放弃了创作。一年多来，赵季平每天都陪在妻子的身边。在北京的时候，赵季平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远，每天他都要往返90多公里，只是为了妻子的病。他问遍了所有的朋友，打听最新和最好的药，这中间他们到山东、北京等地遍访各种治疗肺病的名医和药方。
赵季平说，这一年多来，自己几乎是在一个个无尽的希望不断地破灭中生存着。有一次在下午听倪萍说山东有新药的时候，赵季平当即坐下午3点的飞机赶到了山东，第二天中午便为妻子买回了新药。但这一切的努力最终都没能挽留住孙玲的生命。
在孙玲一年多的住院过程中，赵季平又一次体会到了以前恋爱时分别的那种“心如刀割”般的痛。他还说，自从孙玲生病之后，自己感觉头顶上的一片蓝天再也没有了，而他自己在妻子生病后才感觉到妻子这一生的付出是多么的伟大。
在病床上，赵季平虽然也苦中作乐，希望能舒缓妻子的痛楚情绪，他告诉孙玲：“要不是你生病了，我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陪着你。”但看着妻子痛苦的样子，赵季平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他感慨地说：“那时候真的希望生病的是我，是妻子来伺候我，那该多好啊！”
孙玲最后的时光是在北京的中日友好医院度过的，两个相依相伴30年的爱人在病床前度过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赵季平在妻子住院的过程中特意送给了妻子一个结婚30年的纪念钻戒，以纪念他们那一段无法忘怀的爱情。
说起孙玲的去世，赵季平忍不住再次落泪了，而儿子赵麟讲起妈妈也是泪水涟涟。他们说，孙玲是一位非常坚强、善良的女性，是一位有着中国优秀传统美德的妻子和母亲。在孙玲住院的过程中，她一直不愿让赵季平和其他人感到难过。在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一直非常坚强地去面对。每一次赵季平或者是儿子出现在病床前的时候，她就会说自己的病已经好多了。
她在弥留之际告诉儿子：“在我离去的时候，你一定要像现在照顾我一样照顾你的父亲。”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两个最爱的男人。
这个任劳任怨的女性留给赵季平父子的是无尽的思念，而赵麟说自己的母亲尽管离去了，但母亲的影子无处不在，就像母亲教导自己的———“做人要多想着别人的好”。
本报记者 虞纪 实习记者 冯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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