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干

　　就在中国人密切关注着远东输油管线的事态时，俄总统普京有关石油管线问题的最新表态，似乎说明了什么。他说：“从俄罗斯利益来看，哪条线路(输油管线)更合理。我们遵循的最主要原则是经济利益。”那么，如何理解石油管线与俄经济利益的关系呢？《俄罗斯2020年前国家能源战略》称：“在亚太和南亚地区，俄罗斯经济合作的主要伙伴是中国、韩国、日本和印度。亚太地区对俄罗斯石油的进口额，将从如今的3%提高到2020年的30%，天然气进口额将提高到15%。”可见，俄罗斯计划出口石油的胃口相当大。

　　日本人对此心领神会。以帮助俄国人实现这一目标为由，日本人列举先建“安纳线”(俄安加尔斯克至俄纳霍德卡)的种种好处。众所周知，目前能源合作是俄罗斯对外经济合作的主要领域。在可预见的时期内，俄参与东亚经济合作最有分量的项目仍是能源。显然，向多个消费客户出售石油更能体现俄在亚太能源格局中的分量，这是俄多年来努力追求的目标。虽然建造两条输油管线向更多国家供油与其目标吻合，但俄目前没有足够的石油同时向远东的两条输油管供油。俄罗斯计划开发东西伯利亚新油田来补充油量，但开发前景仍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日本人不会等开发新油田有了眉目之后，再投资建“安纳线”。日本所以承诺全线投资是有前提的，即先建成“安纳线”。因为一旦管线建成，俄罗斯就得设法保证它吃饱，否则就会有亏损的可能。这样对日本来说，什么时候开发、是否开发东西伯利亚新油田就无关紧要了。

　　在前苏联刚解体不久，国际石油财团就盯上了中亚里海一带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当时的克林顿政府支持美国石油公司，对中亚里海地区的石油资源及输油管道走向进行可行性预测和评估。美国人倾向避开俄罗斯，绕道将中亚里海的石油运出中亚。但实际上，俄罗斯在不知不觉间，已将美国对里海能源的注意力吸引到俄罗斯自己身上。俄罗斯在与里海各国争夺投资、技术以及占领市场方面，均取得了很大优势，其能源产业化的程度已明显高于中亚各产油国。

　　普京抓住美国对中东石油战略进行调整的时机，推出了对美能源战略：一是成为向美国稳定提供石油的战略伙伴。再是吸纳美国的资金和技术，改造俄罗斯陈旧的石油设施。俄罗斯的石油新战略立刻得到美国的响应。2002年5月，布什总统访问俄时明确表示：“美国对俄罗斯主要关心两件事，一是能否保管好核武器，二是能否向我们提供能源。”

　　日本人正是看透了俄国人的这一心思，才将“安纳线”与向美国供油联系起来。日本人很清楚，俄罗斯欲将石油卖给路途遥远的美国人，并非因为美国出价比国际价格高，而是因为希望在一定程度上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美国的能源合作伙伴，这是俄在欧亚大陆能源领域坐大所必须具备的外部条件，并以此扩大俄美共同利益基础。

　　俄罗斯的输油管线主要掌握在国家手中，是政府控制和管理私营石油企业的重要手段，也是中亚产油国输出石油的主要渠道。由于这些管线都经过俄境内，事实上俄罗斯完全控制了中亚产油国的石油运输。为了摆脱俄罗斯对输油管线的垄断，中亚产油国一直想拥有自己独立的输油管线。这种想法与西方石油公司试图建立不受俄罗斯控制的输油管线的构想一拍即合。正是在美国政府的参预下，被西方媒体称为“政治输油管道”的里海地中海输油管线计划出台了。

　　俄罗斯对这一做法十分不快。巴库至杰伊汉(里海地中海)管线，由于经过格鲁吉亚并得到格政府的支持，使得俄格关系变得复杂起来。同样对跨国公司参股修建俄境内的输油管线，俄政府也持排斥态度。普京直截了当地说：“天然气运输管道系统是苏联的产业，只有我们才有能力维持其正常运转，即便是俄罗斯境外的那部分管网也是如此。”

　　俄罗斯政府不仅不愿对外资开放其境内的输油管线，而且对自己的私营石油公司投资建输油管线，似乎也很不自在。这是因为输油管线是俄政府控制和管理私营石油公司的惟一杠杆。尤科斯石油公司掌门人霍多尔科夫斯基入狱前的一番话，道出了该公司与政府间矛盾的症结所在：“尤科斯公司的身份只是通过输油管道向中国出口石油的协调者。输油管道的走向将由俄政府决定，输油管道的建设也是由国家负责。”就在霍氏狱中宣布辞去总裁职务之后，接替他的新总裁库克斯立刻表示，在由谁掌控输油管线问题上，不会采纳霍氏在任时的设想，即让私人财团负责，他倾向于由俄政府接手管线铺设项目。

　　可以预料，在尤科斯公司和中国共同投资的“安大线”(俄安加尔斯克至中国大庆)中，“私营”肯定是个刺眼的字眼。从尤科斯公司投资建输油管线屡屡受挫看，俄政府似乎并不准备对外、对私“开放”输油管线。那么由日本投资50亿美元全线经过俄境内的“安纳线”为什么受到青睐呢？这条管道会姓“国营”吗？既然俄罗斯将其作为“特例”来对待，就不可能没有讨价还价。结果是什么呢？我们等待“悬念”一一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