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四川省破获的最大一起制贩冰毒案“1·2”大案的主犯之一，是一名案发时才26岁的漂亮陕西女子，她就是被一些媒体称为“冰毒皇后”的华艳。其夫李佳霖是台湾人，因在广东制贩冰毒被判处死刑。不久前，华艳被省高院判处死刑。昨天，本报记者在资阳某看守所内与她进行了近3个小时的艰难对话，这在全国媒体中，还是第一次。

　　真情感化

　　她努力赎罪

　　周亚琴是看守所的一位女民警，负责看管华艳。

　　2001年6月22日华艳被送进看守所，刚来时不说话、不笑、不吃东西。周亚琴每天坚持对她进行心理辅导，做思想工作，还给她做一些陕西人爱吃的面食。华艳的家人寄钱来，周亚琴就根据她的需要为她买一些日用品和水果。在周亚琴等民警感化下，华艳的性格渐渐地变得开朗起来，非常信任看守民警。

　　周亚琴说：“她很爱美，被捕时，还随身带着1万多元钱的化妆品呢。我们有时偶尔也帮她买一些护肤品，但她还是不太愿意给我们讲她的私事。她称她与‘老公’李佳霖的感情很好；在看守所这两年，她一直坚持和她的‘老公’通信。”

　　据了解，看守所有些犯人经济拮据，华艳经常把她自己的食物、衣服及日用品分给她们。华艳为什么在看守所有这样的表现呢？周亚琴的回答是：“可能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想寻求一种心理解脱。”

　　判决之后

　　她明显消瘦了

　　据了解，当华艳得知省高院对她的二审判决是死刑时，她整个人都消瘦了，寝食难安。但是她一直努力表现得很平静。由于担心华艳选择轻生的道路，周亚琴和看守所宋所长在第一时间找到华艳的室友，让她们帮忙看着华艳，并立即找华艳本人交谈，做她的思想工作。宋所长说：“华艳当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就知道你们要找我’。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对我好，你们放心，我决不会给你们添半点麻烦的。该我承担的后果，我一定会承担。不会选择逃避。”

　　华艳的情绪很平静，但她的内心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现在她正在等待最高人民法院的复核结果。

　　新闻人物

　　“冰毒皇后”被判死刑

　　华艳，女，现年28岁，陕西咸阳人，身高1米7。1993年在厦门认识其老公李佳霖，1998年结婚。2000年8月，参与制贩冰毒案“1·2”大案。2001年6月22日凌晨2时，化名“梅秋雨”的华艳在杭州毛戈平化妆美容班宿舍被捕。当天即被送进资阳市雁江区看守所至今。被控组织、策划、指挥了“1·2”大案，随后有媒体在报道时称其为“冰毒皇后”，她已被四川省高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二审判处死刑。

　　新闻资料

　　“1·2”特大制贩冰毒案

　　2001年1月，省公安厅禁毒缉毒总队组织资阳市公安局、雁江区公安分局、成铁公安局成立侦破资阳“1·2”特大制贩冰毒案件专案组。75名民警历时1年零8个月，转战厦门、广东、上海、青海、陕西、浙江、成都、资阳等几个战场，成功侦破以马荣泰、华艳、马登文等人为首，在四川资阳市雁江区开设地下加工厂，制贩冰毒的特大团伙案。全案先后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和涉案人员31名，打击处理9人，批捕在逃3人，缴获制毒工具73件，乙醚等多种化学配剂3030余公斤，冰毒液体50余公斤，冰毒半成品1．25公斤，在青海查获麻黄素700公斤。缴获毒资100多万元人民币。这起案件制贩冰毒的数量之多，涉及地域之广，制毒规模之大，抓获犯罪嫌疑人之多，收缴制毒设备、工具、配剂之齐全，在全国都十分罕见。

　　整整三小时

　　与“冰毒皇后”面对面

　　在和华艳正式见面之前，记者见到了华艳的照片。这是一本精美的艺术照相册，照片上的华艳很丰满，浑身透着明星般的气质。一个对自己的美貌有着充分认识并备加呵护的女子，是怎样走上“冰毒”这条不归路的？

　　带着脚镣来到记者眼前的华艳，穿着白色的无袖毛衣和九分牛仔裤，身材修长，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有张轮廓分明而又沉静的脸庞。她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她一直保持着笑容。明朗、客气，却让人感觉拒人千里之外——真是一朵罂粟花。对她的采访，就像在挤一筒干硬的牙膏。

　　“我做错了事，法律制裁我接受”

　　记者：我是来采访你的。

　　华艳：对不起，我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不能接受你的采访（歉意地微笑）。

　　记者：为什么？

　　华艳：我现在心情很乱，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让我清静一下。

　　记者：我们随便聊聊，不影响你心情！

　　华艳：我不想接受采访，不想聊。媒体和舆论对我造成的负面影响太大了！有些记者根本没有采访过我，就乱编，完全和事实相反。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我的家人。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太害怕了。我在等（最高人民法院的复核）结果，有了结果你再来。

　　记者：你知道别人称你为“冰毒皇后”吗？

　　华艳：知道！但是我不承认这个绰号。这是不了解我的人取的。了解我的人不会在我面前这样叫我。

　　记者：听说你在这里表现很好，还热心帮助人。

　　华艳：她们对我好，我就对她们好。

　　记者：你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吗？

　　华艳：法律是不讲人情的。你做错了事，不会因为你可怜就不惩罚你。同情不会影响法官对案子的裁决。我做错了事，该受的法律制裁我一定接受。

　　“你不要再问了，你走吧！”

　　记者：那我们不谈案子，只谈谈你的生活和你的婚姻。

　　华艳：认识我老公之前我当过导游、在广告公司做过事，我没有当过“小姐”。和老公结婚后做服装生意。

　　记者：你们的恋爱和婚姻怎么样？

　　华艳：我是个普通人，我老公也是个普通人，我们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恋爱、结婚。他比我大10岁。

　　记者：“普通夫妻”不会都呆在看守所里吧？

　　华艳：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记者：你爱你丈夫吗？

　　华艳：爱。他也爱我。感情是双方的。

　　记者：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结婚的？

　　华艳：我19岁就跟他在一起了。谈了5年恋爱，他经受住了我的考验，他是真的很爱我。我们1998年结的婚。

　　记者：你落到现在的地步和他是分不开的。你后悔爱他，嫁给他吗？

　　华艳：不后悔！你不要再问了，你走吧！

　　“那时法律意识太淡薄了”

　　记者：你什么时候知道你丈夫李佳霖贩毒的？

　　华艳：拿到他的拘留证的时候。

　　记者：你当时怎么想？以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华艳：很震惊，很难过。如

　　果我早知道了，我一定会劝他。我只知道他在做生意。我一向给他充分的自由和空间。可能他也想保护我，不让我知道。

　　记者：你父母知道你贩毒有什么想法？你们一家人感情好吗？

　　华艳：他们很难过。我对不起他们，所以我不想接受采访，以免影响我在上大学和高中的弟弟妹妹。我有一个普通温暖的家庭，我们很和睦相爱。

　　记者：那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华艳：我也不想，做了才发现自己错了。我以为我只是在帮我老公朋友的忙。你走吧！要下雨了，路上很不安全。我不想说了！

　　记者：你上过大学吗？

　　华艳：我只读过初中。

　　记者：但你的谈吐和气质都不俗，你很聪明。

　　华艳：不，聪明是假象，别人乱说的。以前我几乎不看新闻、不看报纸。只喜欢看小说。结婚后，我几乎和这个社会脱节，以至于后来我参与了这个案子，那时法律意识太淡薄了。

　　记者：听说你是为了救你老公出来，才贩毒的？

　　华艳：我原以为在帮老公朋友的忙，结果就牵扯进来了，还牵扯这么深……你走吧！我不想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说起毒品害人，她低下了头

　　记者：你看过吸毒的人吗？

　　华艳：没有。

　　记者：你想看看吗？

　　华艳：不想！（声音突然抬高）

　　记者：我见过，吸毒的人为了毒品倾家荡产，没有家，被人排斥。毒瘾发了可以吞刀片、跳楼、割腕、任何事情包括生命对他们都不重要了。

　　（华艳第一次躲开我的视线，将头转向一边。我们的交谈陷入了一片沉寂，她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低下了头。她的腿有些轻微的颤抖。约过了5分钟，她抬起头看着我。）

　　华艳：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怪不了任何人。

　　记者：如果没有人制造和贩卖这些毒品，他们就不会吸毒，不会走上这条绝路。

　　华艳：…………

　　华艳：我很累，不想再说了！

　　（交谈再一次陷入了胶着状态，气氛有些紧张。一旁的摄影记者忙拿出烟递给华艳。）

　　华艳：谢谢，我不抽烟。小兄弟，你也别抽太多，抽烟对身体不好。我老公以前抽烟也很厉害。现在我老公已经戒烟了。

　　记者：你丈夫戒烟了？可是他却长期制毒贩毒，用别人的身体来赚钱？

　　华艳：我老公做错了事，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记者：二审判你是死刑，听到这消息时你怎么想？

　　华艳：肯定很难过，现在情绪都很不平稳，所以脸上长了很多小痘痘。不过我会努力控制。这几天好多了。

　　“如果有孩子，孩子也会受罪”

　　记者：你们结婚5年没有要孩子吗？

　　华艳：当然想，一个完美的家怎么能没有孩子。每个女人都想当妈妈。

　　记者：为什么没要？后悔没要孩子吗？

　　华艳：当时年纪小，后来就没机会了（笑）。但我不后悔。我现在的样子如果有孩子，孩子会很受罪。大人的事情，还是大人自己来承担。

　　记者：如果有机会你会要孩子吗？

　　华艳：我当然想有这样的机会。

　　记者：你后悔你所做的事情吗？

　　华艳：后悔，非常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犯错。都怪我法律意识太淡薄了、太无知了！

　　结束语

　　三个小时的艰难采访结束时，看守所民警周亚琴走过来，拉起华艳的手，带她去吃饭。她一步一挪地远离，看着她渐渐模糊起来的背影，我想，很多年以后，我还会想起这个曾经美丽的背影，想起和她一样的罂粟花，更会想起毒品是如何谋杀美丽的……

　　记者郑颖摄影郑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