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机器时代的幻想者
2002年8月17日02:40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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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宇
关于作者:
男性,25岁,助理工程师 居住城市:南京
看了一篇报道,说张楚在深圳演出,投资方老板要张楚唱别人的歌,一支很红很流行的歌,他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唱了。他在舞台上那么无助,唱着自己陌生的歌,下面的人却大声唱着张楚本人的歌以示反抗。张楚哭了,下面的人也哭了……
这实在是个意外。为了传说中张楚的新专辑翘首等待,没承想,等来这样的消息,不免起了一腔愤懑,为张楚流年不利的命运,为那些沉沦、挣扎与救赎,为了他这样一个歌者,被肆意涂抹成达尔文生存哲学的注脚。
再细想来,或者,事情就该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假设这事发生在窦唯身上,大半他会面如冷铁、拂袖而去;主角若换成何勇,较合理的情形该是其怒发冲冠,一如受伤的麒麟,无畏的冲撞、咆哮……而张楚,这个有着瘦小身躯、出神状态的孩子,他太单纯,不忍心回绝别人,哪怕是俗世施加的有意无意的非难。这也许就是张楚之为张楚的地方。也许正因为他的游离、殉道,今天,我们依然沉迷于张楚所构筑的那一段怔忡年代的记忆。
张楚的名字为我们所知道,归于让人心碎的《姐姐》:“我的爹是个喝酒是个混球,在死之前他不会再伤心不会动拳头,他坐在楼梯上已经苍老,已不是对手……”对父权的反叛,令人无比伤感,又叠加苍凉的震击,“姐姐,我想回家……”的呼号撕心裂肺,那一种突然失重的无依无靠,该是多么孤独!听着听着,每个人心中都会升起对自己及同类无法言传的怜悯。“出门看见老张……他学会关心的越来越少…他永远开始了坚强的衰老。”
《姐姐》之后,张楚心态变得平和,试图与听者在相互了解的状态下交流。这期间,他的作品有真诚朴实的质感,不是发泄,不是简单的浪漫,张楚成了一个叙事者,不高也不远,恰恰和我们站在一起。
再之后,张楚开始用细微磁性与略带嘶哑的声音告诉我们另一个秘密———他内心深处坚持的是“灵犬吠月”的仪式,他是机器时代最杰出、硕果仅存的幻想者。“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记得初看这首歌的MTV,开始,出来的是一个男人,在浪花飞溅的海边,缓缓拉起小提琴,当时心头有些怪,他太高大太阳光了,虽也神情遥远,总还感觉与那寥落迷芒的声音并不合拍。然后,张楚出来了,瘦小如孩子,忧郁而诚挚,犹豫不决的眼神,茫然中带着探求的渴望。这就对了,他们的关系该是幻想者的影子和幻想者本人吧?
“冬天种下的是西瓜和豆粒,夏天收到的是空空的欢喜,我没有心事是只蚂蚁,生下来胳膊大腿就是一样细……”就这么随心所欲地抒怀,我们依稀看见一个厌倦、无所事事的大男孩,抱着头对着瓦蓝的天,表情坚硬,无声无息,内心却有五光十色、没有底线的畸想在狂舞。
“工厂在加班工作,赶制一架飞机,准备在夜里飞往月亮,太阳还明亮地照亮四方……”张楚坚持不懈地做梦,记录梦想,再用音乐传递感动。他用难得的童真浇灌我们,让我们体内的某种功能苏醒,使听他歌的人在这动荡、欲望澎湃的年代,依旧能幻想与忧伤,就像他自己那样。
在这个崇尚速度与物质的时代,张楚的符号意义也许就在于此。当他的音乐流淌开,就像一层纸被撕开,汩汩不断流出的是浓浓的幻想,生生不息,于是,想起BEATLES和《黄色潜水艇》。真的,他们有相近的灵魂,同样不可置信地热爱想像。今天,听着BEATLES曾经温柔甜美的声音,我们已经很难想像他们是革命一代的偶像,曾以极具革命色彩的姿势成为一道引发狂风暴雨的闪电。
有时候,太多的主张主义,不过是一种姿势。隔着时间横无涯际的大海看过去,淡漠了当年的狂热,像一锅沸水已经冷却,是杯普通的白开水,惟一不会消逝的是它的单纯甜美。音乐的纯粹也许就在这里!梦想者注定要为现实落泪。张楚落了泪,将来会被我们牢记的,是他心灵的历练和对感触的表达,以及,深居于他音乐中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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