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冬尔漫画 /汪磊

　　口述者：闲人 男26岁 保健品公司营养师

　　与闲人约定见面的那天，恰是入夏以来上海最热的一天。窗外骄阳似火，闲人却不在意，嘬口热咖啡，然后窝进沙发翘起二郎腿，他絮絮地说着，脸上显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玩世不恭来。“别看我现在这样，22岁以前，我对感情可绝对是忠贞不渝！”见冬尔皱眉，闲人赶紧为自己辩护。

　　我的初恋过程堪称完美，结局却很俗气———和中学同学Fly相爱了整整7年后，2000年5月，就在大学毕业前不久，Fly却跟着别人走了，理由是对方可以带她出国，而我不行！

　　分手得匆忙而突然，记得那天，Fly只给我打了个电话，然后说什么都不肯再见我了。那年我23岁，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干了不少冲动的事———连续3天在她家楼下通宵守候，买了把匕首扬言要自杀，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7年的感情。我甚至冲到那个男人的公司和家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弄得Fly和他颜面尽失。

　　4个月后，我得知她结婚的消息，很快，又听说他们出国了。

　　（闲人是笑着说这段话的，嘴角扬起、眼睛微眯，却怎么看都有些勉强，“后来Fly一直怪我，说当时要不是我大吵大闹，她也许不会如此草率地选择结婚。我的举动，令她没有退路！”）

　　我想忘掉她，她却总“惦记”我

　　惟一让我欣慰的是，饱受失恋折磨的我，居然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份好工作。上班第一天，我决定彻底把她忘记。

　　工作一年，我的收入不算低，却没能攒下一分钱。在同事眼里，我是个性格“豪爽”的新人———整天待在公司，热衷于组织一切集体活动，慷慨地请所有人打保龄球、泡吧、吃饭。之所以如此热衷“群居”生活，是因为我根本不懂如何打发自己的单独时间———7年了，我几乎每天和她在一起。

　　办公室里有个叫冰的女孩对我挺主动。冰总在泡吧或吃饭的时候坐在我旁边，那种眼神———和我从前看Fly时一模一样，可我哪有心思理会这些。于是，我在办公桌上摆了以前和Fly一起拍的照片，电脑屏保也全是她的大头照，然后又在各种场合装作不在意地提起她。我“骗”大伙儿说，我的女友去国外进修两年，回来后就要结婚的。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也不错，可事实却复杂痛苦得多———Fly似乎也没有“忘记”我，到了加拿大后，她几乎每半个月给我来封信，告诉我她会开车了、能看英语电影了、怀孕了……每次说这些时，她总不忘提起些往事，诸如：“记得你以前教我骑自行车吗？还好我来到这里，否则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开汽车。”“我们以前说要生好多孩子的，在加拿大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在我看来，Fly无非是在向我炫耀她生活得如何幸福罢了，以报复我分手时的无理———女人怎么可以一转身就变得这样绝情！我当然从不回信，可Fly却依然固执地写信给我，将刺激我作为她最大的乐趣。

　　（“刚开始，每次收到信我都怒不可遏，砸杯子、扔东西，却也舍不得把信撕了；到后来，她的绝情终于令我彻底死心，只想着将来如何报复她！”闲人还是那样僵笑着，只是不自觉地紧握起拳头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待爱情的心态完全变了……”）

　　我流泪了，她却转身走了

　　这样的日子让人心痛———明明痛恨着Fly，却又整天不得不面对她的照片。冰对我仍是一如既往，只是比以前更不露痕迹了。外出聚会时，她不再坐在我身边，只是用眼神追随着我；而每天上班时，我总能在办公桌的角落里找到她给我准备的早点。

　　可这一切令我厌倦———明知对方有“女朋友”，却心甘情愿要当“第三者”，这样的女孩跟Fly有什么区别？我很少搭理冰，在心底里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同时却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早点。

　　去年情人节，整个办公室都被鲜花包围了，每个年轻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幸福。那天下班后，所有人都匆匆离去，只剩我独守办公室，百无聊赖。打开抽屉，我发现里面多了盒巧克力，没有署名———一定是冰送的。我突然很冲动，拿起电话拨通了冰的手机。

　　那个情人节，我和冰一起度过，我俩没出去吃饭，只是叫了两个盒饭又买了4瓶啤酒，在办公室里共度节日。难得单独相处，我们表面上都冷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种无关紧要的话题。

　　当第3瓶啤酒见底时，我决定将自己和Fly的真实故事告诉冰。我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见冰一脸莫名的表情，我顺手将包里的信全都抖落了出来———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将这些东西带在身边。眼见着信封乱糟糟地堆满桌子，很快沾上了盒饭的油腻和啤酒泡沫，我流泪了：“我最讨厌第三者，更讨厌别人当我和她的第三者！你也想当第三者吗？无耻！”

　　显然是被这话深深刺伤，冰飞快地转身就走，我没有拦她。那天晚上我没回家，而是找了家网吧，第一次给Fly写E－mail。E－mail很简短，只有一行字：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是公司同事，我们快要结婚了！

　　（“每次喝了酒，我和冰好像都要发生些什么。其实我是越喝越清醒的那种人，只不过平时胆子太小，只好借酒精表达罢了！”闲人的低落情绪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便又翘起二郎腿，脸上又开始出现很奇怪的笑容。）

　　我得到了她，却失去了工作

　　从那天开始，冰很少再搭理我，办公桌上的早点自然也杳无踪迹。男人的心态真的很奇怪，有人主动出现会觉得很讨厌，可一旦离开了又拼命地想要她回来———我直到这时才开始认真地观察冰，这才发现，冰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女孩。无论有没有爱情，和她谈一场恋爱，应该是对Fly最有力的报复吧。

　　我决定把冰追回来，但这必须有个过程。首先，我“大张旗鼓”地在公司宣称自己“失恋”了，不仅撤掉了电脑里和办公桌上的所有相片，还整天嚷嚷着要大伙儿陪我“散心”。所有人都同情我，惟独冰表现冷淡。她很少参与同事间的活动，每次有人拉她，她便吱唔着回答：“我今天有事！”

　　众人都以为冰有了男友，惟独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机会很快来了———去年圣诞，公司在海南开年会，我与冰恰巧被安排在相邻的两个房间，更巧的是，与冰同住的那个女同事临时有事没赶上飞机。3天中，我时刻寻找与冰独处的机会。

　　最后一个晚上，大伙儿玩得很High，好些人喝醉了，我却几乎没怎么沾酒，只是很“刻意”地指使别人灌了冰和我的室友好几杯。散席回到房间，室友倒头呼呼大睡，我赶紧溜出了房间。冰果然喝得有点多，居然穿着睡衣就开了门。喝酒了的冰不再是平时淡淡的表情，她显得很兴奋，不知所云地唠叨着。于是，我轻轻搂住她，郑重其事地向她表白：我喜欢你……

　　每个情节都很完美，可我终于还是错算一着———第二天我和冰居然都睡过了头，室友早晨醒来没见我，立刻跑去各个房间“大肆宣扬”。大伙儿都是聪明人，当我迷迷糊糊从冰的房间走出来时，有人讪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扬长而去！

　　我和冰当然成了办公室里最大的谈资———虽然他们没有恶意，可我俩还是立刻递上了辞职报告。

　　（闲人有一句很特别的口头禅：“摆在现在，我是根本无所谓的！”这句话贯穿在整个聊天过程中，闲人总是故作轻松地告诉冬尔，他知道Fly如今生活得很辛苦，也知道冰好像不再真心爱他，可是他“无所谓”！）

　　我以为我在恋爱，却不期待和她见面

　　我以为这下可以将冰稳稳地捏在手里，毕竟最初是她主动追求我的，可事实并非如此。辞职以后，我提出要正式“恋爱”，冰答应了，却断然拒绝搬到我那里住。冰的新工作并不如意，约会时，她一直怨气冲天：“都怪你呀！要不是那天……”

　　没办法，我向冰承诺一定靠自己的能力养活她。我鼓动冰辞职，全心全意在家复习考研。其实我的新工作收入也不高，但为了让冰开心，我每月都给她1500元———占了我收入的三分之一。这半年来，我突然变成了一个特别“抠”的男人，不再请同事吃饭，甚至连出门打的都会犹豫再三。

　　花这些钱我其实一点都不心疼，可最大的困惑是，我不知自己对冰的感觉是否属于“爱情”？每次我俩在一起，我总会不自觉地想念Fly。Fly很少再写信来，可我却每星期发一封E－mail到她的邮箱，把自己的爱情描述得很伟大：“你在那边很辛苦吧，我都不舍得让女朋友工作，她只需做做美容、逛逛街就行！”……

　　其实，写信给Fly的时候，才是我心情最好的时刻。我并不期待着与冰见面，只是每天例行公事地给她打个电话，偶尔一起出来吃顿饭，发工资那天准时给钱而已；而冰似乎也很乐于接受现状，她从不缠我，也不追问我的行踪，只是很偶尔才到我家住一晚，仅此而已。

　　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爱情，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只是很莫名其妙地每月付出一笔钱，买下自己所谓的心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