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 马钢

　　战争“终于”爆发了。它仿佛是一场球赛，在众目睽睽下来得毫无悬念。

　　随着战事推进，美英联军踏入伊拉克的领土显得出人意料的早。于是，乌姆盖斯尔和沙夫旺两个陌生的地名，频频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和耳畔。消息显得扑朔迷离，一方说美英联军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占领了乌姆盖斯尔和沙夫旺，另一方则反驳说，伊军正在乌姆盖斯尔与美英联军激战。说实话，如果说驾驶着M1坦克和M2步战车，空中又有武装直升机掩护，美军在进军十多小时后就占领这两座城镇，并不让我感到特别意外。然而让我感到震惊的却是，在开战后4天的今天，美英随军记者拍摄的电视画面清晰地显示：小股伊拉克部队还在乌姆盖斯尔附近顽强地与美英部队作战。美军方发言人也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这一点。

　　所有这些，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三年前在那片荒凉土地上度过的日日夜夜。

　　三年前，我参加了联合国在伊科边境的维和任务，最初就被分配在乌姆盖斯尔和沙夫旺之间任务区。刚到那里，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安静、肮脏和贫穷。穿梭在两镇间的田埂路，满眼的杂草和被荒芜的农田。要不是路旁还能看到被导弹摧毁的坦克车辆，你很难想到这块土地上曾经历过猛烈的炮火考验。

　　乌姆盖斯尔是个港口，也是伊拉克惟一一个位于阿拉伯湾的海港。在历史上，它一直是战略重镇，曾发生过抗击英国殖民军的战斗，也是伊拉克复兴党诞生地之一。在两伊战争期间，它又与巴士拉和法奥等城市一起成为受伊朗炮火打击最为惨重的几个城镇。

　　与之相反，沙夫旺曾是一个繁华的边贸城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里云集着伊拉克、科威特和其他阿拉伯国家商人开设的店铺、钱庄以及酒馆饭店。据说，一到周末，科威特人就开着车来到这里喝酒狂欢，好不热闹。要知道，在科威特城里是不允许售酒的，哪怕是啤酒也不例外。

　　1991年，根据联合国的有关协议，伊科边界线正式划定，这两个城市都被一分为二，部分领土被纳入了科威特非军事区内。当我来到那里，乌姆盖斯尔除了港口码头、两所学校和一个小集市外，其余也就是十多个村落。而沙夫旺则是旧海关的断垣残墙，一条满是污泥的街道，几家店面破损的修理铺，当然还有满脸麻木的村民和总是手握石块的小孩。

　　由于乌姆盖斯尔和沙夫旺都在非军事区内，因此，它们离伊科边界线不会超过15公里（根据联合国协议，伊科边境线划定后，从边境线向伊境内纵深15公里为非军事区）。那里地势平坦，大都是农田和低矮村舍。根据联合国的有关规定，非军事区不允许驻扎军人，治安以警察为主，且任何人除手枪外不允许带入其它武器。对伊方来说，根本不可能建筑坚固的军事工事。这也正是在开战4天后，当我看到美英联军仍在这一离边境仅数公里的地带与伊军激战的消息时感到“震慑”的主要原因了。

　　虽然，伊军这些小规模的抵抗无法实质性地阻滞美英联军北进的步伐，也不大可能改变美英联军的军事战略部署，然而，这些手持老式火箭筒和机枪的伊拉克士兵，在装备与己不可同日而语的敌人面前所表现出的勇敢、顽强和无畏，无疑向世人表明，美英的军事行动将会遭受更多、更激烈的抵抗。

　　我曾经在报纸上发表过关于乌姆盖斯尔日出和沙夫旺老镇长的文章，随着隆隆炮声的再次响起，我不禁为那个老镇长和那帮孩子的命运担忧起来——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是在美英联军的俘虏营里，还是参加了战斗？或者已经阵亡？（作者为原联合国军事观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