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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我是地铁歌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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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17日04:06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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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还在地道里唱歌,或许那种状态才真是最适合他的,又或许不。
我不知道,黄山在地道里找到的归属感可以伴随他多久。我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结局是否又鼓励了一批想成为歌手的年轻人,是否让单纯的他们认为做一个地铁歌手很容易,或做一个地铁歌手可以等待唱片公司的垂青。
像黄山这样在地下通道里弹琴唱歌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常常看见他们在地道里唱着歌,从他们的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的从容与自信,也不知道他们这样是为了理想还是生活。而且,流浪歌手并不像歌里唱的那么浪漫。为了争地盘,我曾看到两个唱歌的家伙抡着吉他砸向同在一个地道卖艺的老头,那样的血腥和冰冷,我至今无法忘记。
听人说起黄山纯属偶然,一个朋友聊天说起他的放弃了大好职业和正常生活的弟弟,迷恋上搞音乐,于是不可理喻地伤了所有亲人的心,最终弟弟还愤而离家出走,从此音讯全无。有一天朋友在西单附近的一个地下通道里走过,听见有吉他伴歌声传来,抒情动听宛如齐秦,循声而往却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甚至有些猥琐的家伙。朋友心头大受刺激,他想起自己的弟弟,于是扔下百元大钞匆匆离去。
那个歌手就是黄山,据说是北京最有名的一个“地铁歌手”。尽管,那条通道与地铁无关,但他们都这么叫:地铁歌手。还据说很多人都曾在这儿被黄山的歌声打动过,很多人都喜欢他的歌,觉得他有意思,包括一些原本应该管着他的人。
我很快就领教了这个“北京最有名”,因为有人拿了他的录音小样给我听,我老实不客气地在当时说了我的听后感,我觉得除了像齐秦,这样的音乐并不特别。在我看来,这类边缘歌手,他们的创作应该有着粗粝的生活颗粒,他们的音乐应该有原始的质感和力量,而不是这种校园里的男生也能唱出的伤感情歌。然而,我还是决定采访黄山。因为我听说他有一个曲折的有关到北京唱歌的故事。
后来我发现,这其实并不完全是一个有关漂泊和追寻理想的故事。说黄山的生活状态不好,他会不高兴
大冷的冬天里,黄山就穿着一身牛仔服坐在地道里唱歌,坐的是一大块海绵。他弹得唱得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我们来了,摄影记者还在不断给他拍照。黄山显然又兴奋又有些不自然,他不断说:“今天状态不对了不对了,我唱什么好?”
很长的时间里,我没有和黄山说一句话,只是远远地看。他会在意自己在记者面前的表现,而我只是想看过往的人们如何与他交流。
黄山在通道里唱着。背过身去,真要怀疑这里面站了个齐秦。我不由不感叹,在此时此地听他唱这样的歌感受是如此的不同,地道里特有的声场效果衬得他的歌声纯净美好,从上面喧嚣的环境中走下来,吉他配着的歌声显得格外干净——下了班的人们如何不会被他打动呢?都市里的人,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和意外是多么不容易。
驻足停留的人不是很多,但大多数停留的目光表示黄山引起了注意。还有熟人,见了他打着招呼走过。黄山的吉他盒里放着自己刻的自己歌的光盘,不时有人凑上去看看。来了对小酷哥,谁都不看,听见歌声径自走上前拿起一张盘,掏出自己的CD随身听就放进去听,一面翻着黄山自己印的歌词看。黄山说:“三十块一张”、“听哪首呢”?两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会儿,听歌的那个掏出钱包,扔了60元在他的吉他盒里,两人掉头就走。黄山笑嘻嘻地说,给多少的都有,还有给一百的呢。
这样的钱,是黄山近两年的生活来源。不唱歌的时候,黄山住在南城一家小旅馆里,是那种居民楼底下的地下室,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小小房间倒也干干净净,头顶上满是穿梭而过的全楼管道。每月的房钱大约300多元。我说,不错。黄山有些高兴:不错吧?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他说,他是个很开朗的人,在地道里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很快乐,觉得他是很有意思的人。有电视台的人采访过他,想拍“北漂”很苦很惨的生活,他说结果他很快乐,一点都不苦,电视台没法煽情,那片子就没播。他说很多记者都采访过他,但都觉得没法写。
如果要说黄山的生活状态不好,他会不高兴。一次,有人说他住的地方不好,他就觉得很不高兴。这话让我莞尔,说是他的自尊也好,虚荣也好,不难看出极端的自尊和自卑纠缠于他的身上,在后来他有关自己的讲述中,这一点愈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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