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北京交道口派出所外地来京人员维权服务站正式挂牌。这是北京首家专门为外来人员进行维权服务的机构。从今以后，辖区的外来人员将有一个明确的组织专门为他们提供各类咨询服务和法律援助。据新华社

　　新闻事件

　　7月22日，沈阳市公安局宣布：取消对外来人口办理《暂住证》，改为免费申报暂住登记制度，在全国率先推出对外来人口“市民化管理、亲情化服务和人性化执法”的零收费管理模式。外地人员到沈阳后只要主动向居住地公安派出所出示本人的身份证件，提供本人及共同居住人员的近期一寸免冠照片一张，如实申报本人及其共同生活人员的自然情况，现居住地址，服务处所等相关情况就可以完成暂住登记。也就是从这一天起，使用了8年的暂住证在沈阳被取消了。

　　背景

　　暂住证缘何被推前台

　　暂住证制度起始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些最早接纳民工潮的南方城市，之后逐步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施行。有资深的公安工作研究人士指出，这项制度虽然出现于改革开放之后，但其指导思想却是传承了计划经济年代的思维模式，其目标是限制人口流动和预防犯罪。历史地看，它曾经极大地发挥了预设的作用，但在之后的年份里则不能和社会发展的方向和速度相匹配，尤其是在施行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先前无法预见、实际又无法控制的问题，比如加重出行人员的经济负担，过分干预活动自由等等。一些专家认为，暂住证不见得是现阶段对外来人口进行管理的最好模式，因为它已经显露出不科学、非人性化的很多缺点。

　　事实上，对于暂住证的高度关注并不是孤立的。今年3月，武汉大学生孙志刚在广州街头，只因为没有暂住证最终被错误收容、毒打致死一案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出于对无辜死者悲惨命运的同情，以及流动人员长期以来因暂住证所遭受的种种歧视和不公平待遇，一时间对这一事件的缘起——暂住证，抨击声在社会上不绝于耳。6月27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孙志刚被故意伤害致死案作出终审裁定，依法驳回乔燕琴、李海婴等12名被告人上诉，维持原判。主犯乔燕琴被执行死刑。

　　也就在孙志刚一案发生3个月后，6月20日国务院颁布了《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从此实施了21年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成为了历史。7月25日，孙志刚案件发生地所在的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决定废止《广东省收容遣送管理规定》。

　　有人说，收容遣送办法的废止使得暂住证制度的一大弊端得以根除。长期以来，地方上一些执法人员不依法办事，歪曲《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的原意，一旦发现有外来人口无暂住证，就借口此规定处以罚款，否则就以收容遣送相威胁，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孙志刚案件就是一个典型。因此，对于收容遣送办法的废除，许多人是拍手称快的。

　　调查

　　外地人怎样看暂住证

　　从孙志刚案件到收容遣送办法的废止，暂住证已经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许多人都认为暂住证是这类事件的罪魁祸首。此外反对者认为除了类似于孙志刚案件的恶果外，暂住证还存在着诸多弊端，如它带来的地域歧视、限制劳动力资源在各地的合理分配、影响地方招商引资等，一时间废除暂住证的呼声此起彼伏。

　　为此，记者在杭城街头进行了随机采访，在被访的27人中有9人是杭州本地人，18人都是从外地来杭的，其中有2名是游客，2名是在杭读大学的学生，其余14人都是外来人员，这14名外来人员对于办理暂住证，无一例外都认为手续太繁琐，其中有9人认为收费太高。

　　碰撞

　　赞赏与反对的辩驳

　　沈阳市暂住证制度的取消引来人们对它的纷纷议论。赞扬者有之，怀疑者不乏，提出异议者也大有人在。甚至有人断言：7月22日将是中国户证管理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赞赏者的理由

　　许多专家认为，沈阳的这一举措刺激了人口流动和城镇化改造。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对农业、农民造成的冲击将在一段保护期后逐渐显现出来。农民不务农、转行进城工作、农村城镇化建设等是农业改革的必然之路，也是大部分农民的必然出路。而暂住证制度的废除有利于减少人口流动中人为增加的费用，鼓励更多的农民走向城市，从而最终促进城镇化改革。

　　其次，暂住证制度废除给外来人员带来“国民待遇”，也是对沈阳这一改革的支持者大声叫好的原因。暂住证制度之所以饱受抨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在无形中带来的地域歧视。而沈阳市在取消了暂住证的同时，还提出了“市民化管理”。“市民化管理”也就是把外来人员当成是本市居民进行管理，不再在人格上有所歧视，管理上有所区别，态度上另眼相待，并用制度保证这一举措得以准确实施。具体说来就是拥有相同的服务又不收取任何费用，而且不准任何人随意查证。赞赏者认为，这增强了地方对外来人才的吸引力，有利于当地经济发展。

　　除了限制人口流动和地域歧视，许多社会学家提出废除“暂住证”制度也顺应人类社会几乎是天然的“友善互动”原则，并有利于降低外来人员犯罪率。人与人之间能否建立信任关系，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而“暂住证”制度恰恰是在破坏进城农民和城市市民的第一印象，从而形成一种“误会”。一个社会，首先要相信他的所有公民，决不能搞任何形式的“有×推定”；一个群体，一定要用平等、友善的态度对待另一个群体，这样做，大家才能共同受益。

　　反对者的疑问

　　但是，对于暂住证制度在沈阳的取消，也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偏激；对于暂住证制度的一刀切是否会引发其他的社会问题。

　　事实上，早在今年6月，广东省政协委员林国贞就提出暂住证的废除问题。当时，广东省公安厅有关人士就明确答复：目前暂住证制度的法律依据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和《公安部关于城镇暂住人口管理的暂行规定》。那么换言之，沈阳的这一做法是否真正符合相关的法律法规还有待商榷。这就是对于暂住证取消的疑问。

　　暂住证仍有存在的必要

　　在采访中，我省的一些相关专家认为，对于暂住证，它所带来的一些弊端必须要给予重视，但是在现有社会条件下它仍有存在的必要，而且还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存在。

　　据了解，上世纪80年代，公安部门出台了政策，外来人员必须办理暂住证。而暂住证登记制度的出台，也正是出于多方面综合管理的需要，包括治安、计划生育、劳动就业等等。像我省到去年6月30日为止，外来人口数目已经达到了707万，位于全国第二。再加上我省属于东部经济发达省份，对外来人口吸引力很大，如果没有管理体系，有可能完全失控。虽然解决外来人口管理问题的根本出路是户籍制度改革，但是目前马上放开户籍也不现实。因为一旦放开，各个地区人口的构成都会发生重大变化，从而产生一系列问题。

　　除了对于人口构成的平衡暂住证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外，对于公安机关来说，外来人口手持暂住证，有利于他们对外来流动人口基本情况的了解以及迅速确认。对于个人来说，当他在暂住地需要接受教育或从事各种经营活动时，也需要出具有关本人在暂住地的基本情况，此时暂住证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此外，对于政府而言，暂住证制度能为总体经济规划和社会发展计划的制订提供可靠的基础依据。

　　对于暂住证的废除，杭城公安系统中一名老公安的话或许代表了有关部门的真实想法：“要是废除了暂住证，那以后外来人口要入学，或是从事经营活动等，不是都得挤到派出所里来开证明了吗？那我们的日常工作都要受到很大影响。”此外，说到因为没有暂住证对外来人口无法进行即时确认，可能导致公安机关案件侦破的效率降低，他也表示忧虑。

　　探讨

　　当暂住证继续存在

　　尽管暂住证制度目前仍有存在的必要，但对于其引起的有目共睹的不良后果仍需要去积极解决。怀疑者认为，暂住证制度本身是合理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具体的管理行为上，其中包括收费问题和粗暴执法，以及它所引起的地域歧视和人口流动限制问题。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观点，许多人认为沈阳对暂住证制度一刀砍下似乎有些贸然。

　　应平衡资源配置

　　有关专家指出，暂住证收费的根本原因在于，目前中国的行政资源配置和公共资源配置没有按照实际人口分布来进行。就以我们浙江省为例，707万的外来人口位居全国第二。但是我们的行政资源和公共资源是根据本省户籍人口，而不是实际人口来配置的，这就形成了资源配置的矛盾。地方政府没有得到相应的投入来管理外来人口，外来人口消耗的资源也得不到补偿，必须通过向外来人口收费来负担管理和资源成本；另一方面，外来人口当然不愿意交费，这是人之常情，于是矛盾就产生了。矛盾的根本在于行政管理体系和人口的实际分布情况不相符，这需要进行根本性的制度调整。

　　野蛮执法应杜绝

　　暂住证频受非议的另一点就是某些执法人员的野蛮执法。在杭州一家饭店打工的小章告诉记者，他们贵州有许多人出外打工，最怕的就是查暂住证。有时来查证的根本不是警察，而是一些“编外执法”人员。这些人本身执法素质不高，对待外来人员态度粗暴。有时候仅因为被查到没有暂住证就会被拉进派出所蹲一宿，然后还要罚钱。对于这一情况，有识之士早就指出，虽然这不是暂住证制度本身的问题，但是如果放任这一问题，那么最终可能的结果就是遭到大多数人对暂住证制度的憎恨，而使得其真正的社会功能无法体现。

　　此外，有关地域歧视问题我们也需要有一个理性的认识。许多在杭打工的安徽籍民工经常打进本报的热线电话诉说自己所遭受的歧视，但几乎很少有人说是因为暂住证的原因。应该说地域歧视的形成是源于传统社会陋习的沿承和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造成的后果，而并不仅仅凭暂住证这一事物就能造成的。虽然暂住证制度的施行使一些外来人员感觉受到歧视，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粗暴执法和不合理收费促成的。只要改革这项制度，使暂住证真正起到为外来人员服务的功能，那么这种误会也自然会消失。

　　至于人口流动限制问题，和前面赞成者不同的是，也有人认为人口的流动的确需要适当地进行控制。因为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会使人员过多流动到经济发

　　达地区，从而造成当地基础设施及相应资源的匮乏。但是对于人员流动的控制并不是暂住证在起主要作用，事实上市场的调节才是最终的决定力量。

　　声音

　　从孙志刚事件到沈阳突如其来的“废暂举动”，这一张小小的暂住证引起了铺天盖地的议论。但无论是怀疑还是赞同，其中说得最多的并不是暂住证的本身，而是其具体操作过程中存在的矛盾。搭车收费、暂住证办理前各种琐碎的前道工序，以及执法人员的素质等问题，人们的种种不满似乎都是由此而起。

　　外来人员的到来给地区的经济发展带来无限的活力，但如果暂住证制度在实际的运行中给外来人员带来种种不便与不满的话，地区经济的提升也会受制约和影响。

　　规范管理、扫清办证前繁琐的手续、清除各种搭车收费……当问题能对症下药地一一解决时，也许暂住证的去留就不再是一个问题。本报记者　任慧康　实习生　曹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