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化专家郭德维教授 |
与屈原同侍楚怀王 墓主的官不小 |
昨日，记者有幸请到研究楚文化的专家、市社科院楚文化研究所原所长郭德维教授来到报社，对目前在九连墩古墓直播的情况和本报记者发回的图片进行了详细分析，然后，郭教授谈了自己的看法。 郭教授曾经亲自带队发掘大量楚墓，著名的曾侯乙墓便是由他主持发掘和整理的。在几十年的考古工作中，郭教授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楚墓有权威的认识。 墓主和屈原同事楚怀王 仔细看过记者发自现场的图片后，郭教授肯定地说，由目前的情况来看，墓主绝对不是国君。 一是墓穴过小。在礼教严苛的战国，葬礼的规格是身份的象征。郭教授说，拿曾侯乙墓的规格来说（曾侯乙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国君），九连墩墓的内空不过是曾侯乙墓的1／3；王墓的封土是方形，一般有2条墓道，九连墩墓只有一条墓道。更关键的证据在乐室，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有3层，同时出土的还有编磬一套，在乐室里占了3面墙，这才是国君的规格，九连墩墓乐室只有一面墙有编钟。 更多的证据还在细节上，曾侯乙墓有殉葬者，九连墩墓还没有发现别的尸骨。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墓的主人身世显赫，因此会有超过696件文物陪伴。郭教授在比较了看得很清楚的几件青铜器的照片后，认为那不是楚早期的器物———和曾侯乙墓的奢华比起来，这墓很寒酸，青铜器上的花纹也很粗糙，和望山一号墓（另一个楚墓）出土的文物种类相近，估计墓的年代也很接近，在战国的中后期。 关于墓的年代，郭教授也有大胆的推测，他认为此墓和曾侯乙墓的年份相去甚远，估计晚100年左右，约在公元前300年，和屈原所在年份相当，是楚怀王当政的中后期，因为再过不久（公元前278年），枣阳一带便被秦军占领，不会再有楚墓。 墓主戍守重镇官阶高于左尹 楚后期怀王无能，但不代表楚国军力衰弱，相反，楚国的军队一直是很强大的，从此次出土的大量兵器战车中可以看到，楚国的军队很有战斗力，郭教授仔细打量着一张发掘出的各种武器的照片，终于发出了赞叹声。从做工精良的积竹（矛杆）可以看出当年大将带兵很严，对细节决不放过。郭教授说枣阳此地是秦攻楚的必经之地，实为军事重镇。想想秦国称霸天下，军力强盛至极，仍然需要出动倾国之兵共60万才能拿下日益衰弱的楚国。墓主死后不久，楚都城就被攻下，可以想像墓主一定有一套带兵的艺术。 郭教授估计墓主的官阶高于“左尹”，“左尹”相当于“令尹”的左右手，“令尹”则是比现在总理还大的官，既管军事，又管政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郭教授认为在目前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墓主身份也可能是封君。 开棺匆忙为哪般 九连墩墓的开棺应该是很匆忙的，郭教授说一般发掘古墓不会在很冷的时候进行，此墓的发掘应该和正在进行的工程有关。而且该墓所处土质为红砂岩，容易风化崩塌，实际上，在开棺的过程中，从照片上已经可以看到很多地方有塌方。墓主的外椁已经被压成平的，如果完好应是拱形。为了预防塌方，需要把文物抢出来。 在开棺时民工们动作粗野，破坏处甚多，显然考古队认为棺盖已无保存价值，准备放弃。 此墓椁比曾侯乙墓的差很多，曾墓的木料有50－60cm厚，此墓的则只有30－40cm厚，且选的木料偏小。不知道当时的工匠算不算是偷工减料。 细节：在棺盖上，郭教授发现了直播时提到的玉璧痕，他肯定地说，这个玉不好，甚至可能是石璧，因为玉已经不在，完全风化了。考古队忙着把有玉璧痕的那块棺木锯下，但在下一张照片中，那一块已经被撬坏了。 为何棺中空荡荡 在开棺前，盛传会有竹简或铭文在棺中，可以藉此发现墓主的身份，开棺后大家很失望———除了炭化的尸骨只有一把佩剑。郭教授说，棺里只会有些装饰品，比如衣服上的佩玉挂饰等，只会有小东西，不会有大家伙。开棺后的情况，当在情理之中。 那么大家关心的竹简里可能是些什么内容呢？郭教授介绍说，竹简的内容的确是可以帮助鉴别墓主的身份，但主要的内容并非墓主生平记载，多是“遣策”———墓主随葬品的清单，比如说鼎几个簋（gui第3声）几个，谁送的等等，少数是祷词（墓主曾经为企求神明保佑而卜卦的卦词）。曾侯乙墓中出土的竹简中就记载着各王送他的东西的清单，从这份清单中，专家可以推断曾侯乙的地位高于楚国的封君。 大鼎有几多故事 大家一定注意到照片里有4个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鼎，这个鼎也不简单，根据郭教授的说法，这个叫做“镬鼎”的大铜鼎越大，墓主的地位就越高。这个鼎算不算大？根据现场传出的消息，镬鼎口的直径是83cm。郭教授说，目前发现的楚墓里，最大的鼎要算楚幽王墓里的那个，直径87cm，与之相比，此鼎不小，但细心的郭教授发现，虽然此鼎块头不小，但4个人就抬起了它，他认为此鼎重量尚轻。铜是当时的贵重物资，这个鼎是否有缩水之嫌，也不得而知。 镬鼎是用来煮熟供奉用的食物的，煮好的食物放在“升鼎”中供奉，镬鼎并不再盛放供奉的食物。 细节：当时楚国还没有筷子，吃饭都是手抓饭，所以会有一种叫“yi”的容器专门用来在吃饭时洗手。 小细节：制作精良的积竹。积竹是矛杆，所以要求有韧性又结实，在车战为主的战国，矛杆要经得起剧烈的冲撞。积竹的制作很复杂，中间是结实的木棍，再用竹片包在棍外，用丝线密密缠绕，再上漆，所以矛杆会柔中带刚，结实耐用。 花絮：墓里怎么这多水？ 据郭教授介绍，墓里一般都会有水慢慢渗入，也受地下水位影响，但有水盛满墓穴并非一件坏事，水能隔绝空气，保护文物不被腐蚀。考古中有句话很有意思：“干千年，湿万年，半干半湿保半年”。 考古是个苦差事 郭教授说考古是苦差事，在泥里打滚自不必说，如果看到辛苦打开的墓被盗一空，那种感觉无法想象。最高兴的是挖出了东西，有了新发现，人好像就不累了，可以几宿不睡觉，最激动的一次就是见到了编钟，随着水位慢慢下降，编钟现出第1层、第2层、第3层，那个高兴啊———也有句话说这个“考古考古，挖到东西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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