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起飞前一小时 广州警方抓捕台湾黑社会组织
2002年7月12日08:15 法制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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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4月14日上午11点。广州白云机场海关监管区。
再过一个小时，从广州到香港的337航班就将起飞。海关关员利伟注视着面前经过的旅客。
“先生，请问你到哪里？”一位中年男子经过身边，利伟随口问了一声。
“啊，办登机手续去哪办？”这名男子低着头回了一句，没有直接答利伟的话，反而拖着手中的行李箱加快了脚步。这名男子的反常行为引起了利伟的怀疑。
“请出示您的护照。”
护照显示此人名叫李乃文，台湾人。
“请到检察室过机。”利伟指了指检察室的方向。
检查室内，X光机检查仪器显示李乃文的行李箱内有茶叶状物品，关员何小龙仔细看了看，图像有些异常，便问：“箱里是不是有茶叶啊？”没听到回答，抬头一看，李乃文两手紧抓在一起，神情慌乱地盯着自己。
“请打开行李箱。”
行李箱打开，箱内确有四包茶叶，用塑料袋包装，何小龙拿起一包，一掂量，感觉有些不对劲，从包装上看茶叶应是半公斤装，但手上感觉却有一公斤左右。拆开塑料袋，上下两端是茶叶，中间是白色粉末物。何小龙第一反映：莫非是冰毒？
“这是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你都知道的啦。”李乃文摊开手，沮丧地答道。何小龙这时才发现，他摊开的手掌在流血！原来是刚才何检查时，李乃文过于紧张，自己掐伤了手掌。
经化验，茶叶袋里的这些白色粉末物果真是冰毒，重达两公斤！
“找到了！”几分钟后，旅检科谭科长冲了进来，“我在登机口堵住吴炳华了！”
毒品查到了，但贩毒人有无同伙，买主是谁，毒品是哪里提供的？这都还是谜。
白云机场海关不是第一次查到毒品了。由于经济和地缘因素，近年来国内外毒贩们频频以广州为毒品中转站，而机场更因交通便捷备受毒贩亲睐。在与毒贩的多次较量中，机场海关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关员们一边通知海关缉私警察，一边抓紧时间对李乃文进行突审。
利伟回忆起初叫住李乃文的时候，现场好象还有一人与李乃文一起步入大厅，因这两人是前后隔着几步远，是否同行，他也不能十分肯定。
罪犯的心理防线在刚刚被抓时是最为脆弱的。李乃文最初声称自己是独自飞往香港，没有同行人。利伟将各种利害关系向他一一剖析之后，李乃文才承认有一个叫“吴炳华”的台湾人和他一起坐这趟飞机。
然而经查询白云机场，3370航班旅客登记表上却没有“吴炳华”的名字。
是吴炳华跑了，还是李乃文说谎，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利伟继续做李乃文的思想工作，这时李乃文却沉默了，无论利伟怎么说，他始终神情沮丧，一言不发。
“找到了！”几分钟后，旅检科谭科长冲了进来，“我在登机口堵住吴炳华了！”
原来吴炳华一行原本是坐10点多的飞机，因误点临时改航签班，所以查询处3370航班旅客表上没有他的名字。他过了安检的检查，不料谭科长在查询处查不到不死心，在登机口把他堵住了。
吴炳华承认是和李乃文一起的，在他身上没有搜出毒品，但利伟见到吴炳华，心里格登了一下：身形不对！当时和李乃文一起走进大厅的人矮矮胖胖，而且是穿白衬衣，而这个吴炳华却是穿灰色衬衣，难道，除了吴炳华，还有另外一个同行人？
李乃文这边仍是保持沉默，那边吴炳华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吐露了实情。吴炳华对李乃文“出卖”他极为气愤，同时也想争取坦白从宽，于是他吞吞吐吐地暗示：飞机上还有一个叫“阿三”的人和他们是一块的！
但“阿三”真名是什么吴炳华却说不知道，也不肯上飞机认人。他显得顾虑重重，反复说自己家人都在台湾，怕遭报复。
“是不是这人？”李乃文望了中年旅客一眼，迟疑一下，低声说：“是。”
4月14日正是周六，正休息在家的广州海关走私犯罪侦查分局干警接到通知后，十分钟左右就迅速从四面八方相继赶到，并立即投入到对毒品犯罪嫌疑人的审讯中。
经过做思想工作，海关侦查员终于说服李乃文上飞机认人！几位缉私警察和现场关员带着李乃文，从机尾上了飞机。
根据情况分析，“阿三”极有可能就是利伟在现场望过一眼的穿白衬衣的人，但因当时只是从背后无意识地望了一眼，利伟也只看过那人的后脑勺，记得他是穿白衬衣，手拿一个提包，没有其它行李，除此以外，别无线索。
利伟开始还是觉得有些把握的。但上了飞机，一下就蒙了，机上旅客差不多有一半是穿白色衬衣，而记忆中的后脑勺好象都和现在所见到的对不上号。
只能看李乃文的了！
但李乃文此时还没有拿定主意，但迫于形势口头答应认人，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从机尾慢慢走到机头，又从机头慢慢转回机尾，回来说：“没找到！”
“真的没有吗？”在李乃文认人的过程中，有位侦查员观察到：李乃文转了一圈基本没停，只是在后舱倒数第七排稍稍停滞了一下。嫌疑人会不会在这一排？
这一排有一位穿白色衬衣的中年旅客，乘警上前查问后，那人拿出台湾护照，并回答没有其它行李，只有一个提包。这与利伟提供的情况基本吻合。
站在另一边的缉私警察问李乃文，是不是这人？
李乃文望了中年旅客一眼，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是。
第三个贩毒嫌疑人“阿三”被抓获。
老奸巨猾的吴四玉一到提审时就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关键时刻就捂着心口大喊：“我要死了，快拿药给我吃！”回到拘留室立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运毒人查到了，但接货人是谁，幕后有无策划者？为及时抓获贩毒集团其他成员，广州海关走私犯罪侦查分局迅速决定成立4·14专案组。
专案组连夜对三名贩毒嫌疑人审讯。三人交代：他们均无正当职业，在台湾属黑社会“天道盟”成员，受雇于一名人称“老大”的台湾人。“老大”叫吴四玉，长期经营毒品生意，他已于案发当日上午9点多乘飞机飞往福州。毒品由一个绰号“小瘟猪”的台湾人提供，此人现住福州，交货时双方一般不见面，电话联系。
4月15日，根据初步审讯结果，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前往白云机场调查“老大”吴四玉行踪，另一路奔赴福州调查供毒人“小瘟猪”的情况，同时提请福州、厦门海关协助查核吴四玉的情况。
很快，福州、厦门两地海关反馈回消息：近期两地航班记录均无“吴四玉”此人。与此同时，另一路前往白云机场的干警却取得了重大进展，干警们调阅案发前后几日所有登记旅客资料，从大量资料中查实吴四玉确有其人，案发当日9点多已乘机前往香港。侦查员再联系香港海关，对方回复香港机场记录显示吴四玉中午已飞回台北，线索就此中断。
根据已掌握的情况，办案人员分析：吴四玉长期经营毒品生意，不会轻易放手，但有可能在案发后潜逃境外，估计不久还会入境再次经营毒品贩运活动。因此，办案人员决定对吴四玉采取布控手段。
4月26日晚，吴四玉再次入境时，被白云机场成功截获！
59岁的吴四玉在台湾当过兵，自称“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吴四玉拒不认罪，他反复声称自己是来广州治病的，在他身上搜出随身携带的台币、港币、美元、人民币四种货币，总值60多万元人民币，他解释说带这些钱是因为自己肾有问题，来广州某医院做换肾手术，然而换肾是要预约的，不是说换就换，他却说不出这家医院的联系电话，更没有联系过这家医院的医生，不仅如此，当审讯人员问他：你做过透析吗？他连什么叫透析这一肾病基本常识也不知道。
尽管审讯人员屡次戳穿他的谎言，但吴四玉对办案人员所提的问题仍是要么缄口不言，要么说不知情，或称年纪大了已遗忘，审讯涉及到关键就顾左右而言他，实在避不开时就借口自己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捂着心口大喊：“我要死了，快拿药给我吃！”老奸巨猾的吴四玉一到提审时就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回到拘留室立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至于“小瘟猪”，吴四玉称只是做正当生意认识的一般朋友，和他没有私人交情，没有他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吴四玉拒不认罪，要指证他，只有李乃文三人的证词还不够充分，案件突破口转移到毒品提供者“小瘟猪”身上，只有抓到“小瘟猪”，才能找到李乃文等人的毒品来源，才能指证吴四玉的贩毒行为。
“小瘟猪”感叹：“你们行动真快，明天我就要到海南躲避风头了！”
据“小瘟猪”自己交代，他1996年在台湾杀了人后潜入美国，是台湾警方通缉的杀人犯
然而对“小瘟猪”的追查却是困难重重。
李乃文招认“小瘟猪”的原名叫“蒋博志”，台湾人，现住福州，还提供了详细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但侦查员奔赴福州一查，地址是假的，电话号码是有，却是一个超市的电话；叫“蒋博志”的人有四五个，但调查后都证实和此案无关。
到底有没有“小瘟猪”这个人？如有，是谁？他现在在哪里？呈现在专案组面前的，仍是一团团迷雾。
专案组多次研究讨论，从李乃文等人被捉后的一系列表现和其供词来看，这三人是既想给人一种“坦白交待”的感觉以求从宽处理，又不想提供真实案情牵出幕后人物，就故作老实，不断编造故事，提供一些虚假的情节、人名、电话或地址，以使追查工作陷入迷途，但为了增加这些编造的故事可信度，在其虚假供述之中又隐藏有少量真实情况，要突破此案，捉获“小瘟猪”，只能是对这三人供词逐一排查，去芜存真。
侦破工作就这样紧张而艰难地进行着。
在查证排除大量的虚假线索后，案情有了一点进展：李乃文不经意中曾提到过有一叫吴湘南的湖南打工妹是“小瘟猪”在福州的情人。侦查员顺此线索查下去，发现从湖南到福州打工的确有一人叫吴湘南，仔细一调查，这吴湘南却是男的。案件线索似乎又中断了。
但细心的侦查员没有就此轻易放弃。吴湘南的个人资料里写着他有一姐姐，侦查员细查下去，发现吴的姐姐正是李乃文所说“小瘟猪”的情人！
侦查同时得知，在几个月前吴湘南的姐姐因感情问题与“小瘟猪”大吵一顿后返回湖南，但吴湘南本人与“小瘟猪”却仍有联系。
4月27日，三名侦查员飞抵福州增援，对吴湘南二十四小时跟踪监视。
4月29日，“小瘟猪”进入久候多时的侦查员的视线！经周密部署，侦查员们在福州市五一广场附近一发廊将正在洗头的“小瘟猪”抓获，同时查获他前几天才用17万毒资购买的一部大宇轿车，车内还有准备出逃用的40多万元人民币，随后侦查员又在其租住住所内搜查出50克冰毒。
案发之日，“小瘟猪”已听到风声开始东躲西藏，在他的日记里记载着李乃文等人落网一事。面对神速赶到的缉私警察，“小瘟猪”感叹：“你们行动真快，明天我就要到海南躲避风头了！”
“小瘟猪”其实不叫“蒋博志”，他真名丛葆珠，也是台湾黑社会成员，据“小瘟猪”自己交代，他1996年在台湾杀了人后潜逃是台湾警方通缉的杀人犯。对“小瘟猪”的审讯极其困难，他自知罪责难逃，干脆来个一问三不知，无论审讯人员怎么问，就是不吭声。
办案人员根据手上掌握的“小瘟猪”个人情况，分析此人作为毒贩、杀人犯，有其凶残的一面，但其婚姻生活不幸，其他案犯反映他有重感情、重江湖义气的特点。办案人员转换审讯方式，重新制定了审讯方案，暂时撇开案情，转而与“小瘟猪”谈家庭、人生，甚至宗教等等，逐步减轻其抗拒心理，谈着谈着，话题触及伤心处，“小瘟猪”流下了眼泪……
经过一天的交锋，“小瘟猪”的心理防线完全垮了，他招认：毒品是由吴四玉向他人购买后提供的，这次自己拿了6公斤，另有2公斤给了李乃文。从2000年至案发之日，他曾先后多次从福州市驾驶租赁的小车到深圳、广州等宾馆停车场，将钥匙放在排气管内，然后通知吴四玉，由吴四玉指定人员将车开走，提取冰毒放置车内后，再停回原停车场，最后“小瘟猪”驾车回番禺其租住的民宅，将冰毒放置空罐头中抽真空压盖，伪装为原装罐头走私出口，或用茶叶袋藏匿冰毒由旅检渠道走私出境。
5月2日，根据“小瘟猪”的口供，侦查人员前往番禺搜查，在“小瘟猪”租住的房屋内一保险柜中查获藏有6270克（净重）冰毒的19个罐头，1支自制手枪和5发子弹。房内有大量青豆罐头、茶叶罐、封口机、压罐机、木箱、编织袋等物品，俨然一个小型加工厂，而其茶叶罐的品名、颜色与机场查获的一模一样。
陈武邦见势不妙，知道硬碰只有死路一条，当即掉转刀尖对准自己的胸部，大呼：“别过来！再过我就自杀！”
“小瘟猪”的毒品由吴四玉提供，吴四玉的毒品又是谁提供的呢？在“小瘟猪”的供词中，出现了一个其他案犯都没有提及的人物：陈武邦。
陈武邦也是台湾人，与李乃文等人同为台湾黑社会“天道盟”成员，与国内外一些制毒人员关系密切，常自诩为“制毒专家”。“小瘟猪”的枪、子弹是他提供的，吴四玉需要的毒品也常由他来制作、提供。此人租住番禺某花园17座E房，外表极易辨认：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
根据“小瘟猪”招供的情况，侦查人员对陈武邦的住所进行了24小时昼夜监视。同时，根据陈武邦经常在番禺某宾馆一游戏机场出没的情况，派员前往蹲点监视。五一放假期间，专案组各侦查员都放弃了休息，全面投入侦破工作之中。
但狡猾的陈武邦此时似乎已嗅出点什么，他没有回去居住，而是用假身份证在酒店居住。侦查员在其居所附近埋伏了几天都没有发现陈武邦的踪迹。
5月3日晚，一直在游戏机场苦苦守候的侦查员发现陈武邦与两名女子在某宾馆二楼的游戏机场！此时游戏机场内顾客满座，为防陈武邦携有武器伤及无辜，四位侦查员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立即在一楼大厅和二楼游戏机场进行监视布控。
晚上8时，陈武邦玩完游戏离开游戏机场，侦查人员不动声色地向其靠拢，待陈武邦下到楼梯口人员空旷处，四名侦查人员突然冲上，赤手空拳将陈抓获，并随后对陈的住处进行搜查，当场查获4750克冰毒、210克大麻。
陈武邦落网后，招认自己参与了制毒、贩毒以及多次将毒品交给吴四玉的情况，并供出在其番禺租住处还藏有两支手枪。5月5日晚上，四名侦查人员带陈武邦赴番禺取枪。进得房间，陈武邦指着大厅内摆放的音箱说：“就在这里面，枪在左边那个音箱。”侦查员随即找来螺丝刀，慢慢打开音箱，两支手枪及1发子弹赫然入目。
突然之间，陈武邦一言不发，扭头冲进卧室，侦查员张旭见状，立即冲上跟进房内，此时房内未开灯，黑暗中依稀可见陈武邦背对房门立于窗前，张旭一边侧身开灯一边喝问：“你干什么！”灯亮之际，话音未落，只见陈武邦已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拔出墙上挂着的一把日本武士刀，在刀光闪闪中猛冲过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张旭临危不乱，立即退后、拔枪、呜枪示警，这时其他侦查员也冲了进来，陈武邦见势不妙，知道硬碰只有死路一条，当即掉转刀尖对准自己的胸部，大呼：“别过来！再过我就自杀！”
此时陈武邦十分激动，为稳住其情绪，侦查员停住脚步，耐心地劝说他保持冷静。对峙几分钟后，陈武邦要求打电话给其台湾家人。侦查员邓炜把枪放下，上前，递上手机，陈武邦因双手被铐，无奈之下也只好双手来接，就在他触到手机的一刹那，邓炜手一探，一把抓住陈武邦的手！陈武邦用力向后一挣，邓炜顺势夺下刀，大步冲上，不料陈武邦连退两步，又从墙上拔出一把尖刀！刀未及反转，一旁跟上的侦查员姚继早飞起一脚，尖刀应声脱手，几名侦查员一拥而上，将陈武邦制服。
经过连续多日奋战，这一清一色台湾黑社会成员贩毒案主要案犯均已抓获，目前，有关贩毒嫌疑人已移交广州市检察院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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