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运城富源煤矿非法私自开工生产,5月4日发生透水事故。事故发生后,矿长隐瞒事故情况,迟迟不予上报。昨日,该起事故的真相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矿主张顺和首次供认:事发当天井口附近烧死1人,名叫张建军,山西太原人。当班有20名工人在井下。
作业面上的兄弟们没命了
李正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子连头一起疼,他扯着嗓子大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扭头看看,自己是从两米多高的煤台上摔下来的。身边躺着同时摔下煤台的工友陶修奎和技术员张建军。
李正炎迷迷糊糊地感到,张建军凑了过来,啪啪抽打着自己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又一连抽了陶修奎几记耳光,然后对他们说:“往外爬,不许停!”李正炎这下总算清醒过来。从作业面涌出的水,慢慢地漫上来了。几个人全明白了,透水了,下面作业面的兄弟们性命难保,自己应该赶快逃命。
发现“矿汗”仍不停工
其实透水早有迹象。就在李正炎5月4日早上8时下矿井交班时,就有工友跟他说,出“矿汗”了。这个专业术语实际上表明小量出水,是透水的前兆。重视安全生产的矿井,一见“矿汗”,就会立即停产,并采取防水措施。但李正炎干活的这个矿井是个小煤窑,停了生产就等于停了老板的印钞机,哪能轻易停产?
迎面大火烧死技术员
李正炎与陶修奎同乡,都是湖北郧西县马安乡人。两个同乡,这次同难。周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不是爬在前边的张建军不断鼓励,已经46岁的李正炎浑身疼痛,真是爬不动了;陶修奎虽然年轻,但刚才一跤摔得手不听使唤,后来才知道,陶修奎的胳膊已经骨折。
爬到距井口大约150米的地方,李正炎突然发现,一团熊熊大火,正从井口往巷道里扑过来。两人赶快找了个水沟趴下,让水漫过身体,并尽量忍耐着大火的煎烤。
火自动熄灭了。二人互相用语言打气儿,用力往井口爬。爬到离井口20多米处,两人忽然发现一个烧得焦黑的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倒在井口的人是张建军。正是由于他的爬行速度快,在快到井口时,迎面遇到了大火,无处藏身,葬身火海。老天不公,让这个救了人的青年倒在了已经看到希望的井口。
事故发生后的4个多小时,李正炎、陶修奎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井口。他们爬完了世界上最艰难的350米路,成为山西运城富源煤矿矿难23名遇险者中的幸存者。
丈夫没了,我要钱何用!
井下大水带走了最爱的人
树叶绿了,麦子黄了,丈夫再也回不来了。李庭枝的丈夫陶修富,是山西运城富源煤矿井下班长。5月4日井下的一场大水,带走了李庭枝一生最爱的人。
李庭枝的哭声只是湖北省郧西县一个家庭的悲泣。在此次事故中,21个井下失踪和遇难人员里,14人都来自这个大山里的县。5月12日,李庭枝和其他遇险者家属,冲破矿方的重重阻挠,来到黄河岸边的出事煤矿。看到井口那张黑乎乎的大嘴,李庭枝还没看清矿井的模样,就再一次昏倒在地。
“买命价”一条不值两万元
矿方想用钱了结此事,打发李庭枝等人回家。矿方的如意算盘是,拿钱买动家属,让他们回家,将尸体悄悄打捞出来掩埋,就像没出过这事一样。
李庭枝的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丈夫的哥哥,在河南的一家小煤窑打工,也是同样的情况,从此踪迹全无,尸骨无存。
李庭枝不能容忍拿上钱转身就走。她横下一条心:一定要等到丈夫尸体打捞起来的那一天。
矿方提出给所有遇险者家属的买命价不到两万元,然后再加上家属每天15元的吃住费用。
李庭枝现在根本没打算跟矿方谈价钱,“丈夫没了,尸体没见到,我要钱何用!”
与李庭枝同来的高兰品说,矿方怕事故传出去受惩处,就封锁一切消息,不许遇险者家属进入山西境内;让家属分散住,使他们不能拧成一股绳;不让家属接近记者,一旦发现记者知晓了家属的居住地,就像打游击一样,立即将家属转移。李庭枝就这样被来回转移了好几次。事故发生后,矿方连夜破坏现场,企图掩盖真相。
当地政府与矿方一唱一和
奇怪的是,主要由河津市政府有关部门组成的抢险指挥部,却在出事煤矿生产与否的问题上,与矿方合唱一个调门。河津市副市长、抢险指挥部副总指挥薛振忠对记者说:“从煤矿存煤的情况看,这个煤矿根本没有投入生产,是个基建矿井。井下可能有人,也可能没有人。”薛副市长还严肃地对记者说,遇险者家属全不知哪去了,连河津市政府想找都找不着。
5月18日,是矿井出事的第15天。李庭枝买了一朵碗大的白花,放在桌上,祭奠丈夫。李庭枝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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