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女士如今已精疲力竭,脸上写满与其29岁年纪不符的无奈和沧桑。
然而仅仅一年前,她还正意气风发地奔走在生意场上,顶着压力,拓展业务,最终为公司签订了一笔很大的合同,按相关规定,仅这笔业务的奖金提成就很可观,樊女士以为这回可以歇歇了。谁也没想到,事情并没有照她预计的方向发展,时至今日,樊女士竟一分钱奖金都还没有拿到。
几番交涉未果后,她只能诉诸法律。按照劳动部颁发的《违反劳动法行政处罚办法》的规定,对于克扣、拖欠劳动者工资的,可以要求其支付劳动者工资及经济补偿金总和的一至五倍。如此一来,又一个樊女士意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了,她要求公司支付的工资、奖金、经济补偿金和经济赔偿金总和竟可达到103万余元!
无疑,此案也便成为了沈阳市迄今为止最大一笔打工者向老板索要“工钱”的劳动合同纠纷案。
无心插柳高薪诱人
“跑业务”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的确够人受的,对这一点樊女士深有体会。
据樊女士介绍说,2002年4月份之前,她已做了几年食品业务,以真诚和信誉与许多客户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好多时候可以不用四处奔波、费尽口舌,用她的话讲,有时下午还和同事们出去打打扑克、放松一下。
可是,这种“好日子”却在去年4月结束了。
据樊女士介绍,樊女士的姐姐与辽宁中部环保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部环保公司)的信息部主任苏某关系很好,苏某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得力的助手与之共事,便经常“游说”樊女士的姐姐,工作称心的姐姐没有与其共事的意愿,又不便直说,最后想到了业务水平同样出色的妹妹,“去试试,行就做,不行就走个过场,替我应付一下。”
在该公司,樊女士看到了“二00二年中部企业项目指标一览表”,上面把员工分为五级,其中一级项目经理的待遇是:年产值〉=200万元,年回款额〉=130万元,即享有每月8000元的工资配额和全年6000元的吃请配额、15000元的差旅配额、5%的信息作业奖;二级项目经理待遇:年产值〉=120万元、年回款〉=70万元,享有每月5000元的工资配额和全年4000元的吃请配额、12000元的差旅配额、5%的信息作业奖,以下三级、四级指标额、待遇递减。公司还就这个指标做了解释:只要一年内你达到了某个级别,不管之前底薪多少,全年工资按配额补齐。见待遇如此优厚,本着不经意的心情来这里的樊女士怦然心动。于是,她与总经理白某见了面,一副儒商派头的白总经理让樊女士对这家公司更添信心,同时她也深感这是个能让自己充分发挥潜力的地方。在她介绍了业绩和经历后,经理对樊女士的能力给予了认可,问及要求多少底薪。
参考自己以前的工资水平,樊女士提出每月800至1000元,最后,白经理给其定到了700元每月,外加40元补助。自信的樊女士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毕竟自己的目标是达到项目经理以上的级别,挣的是提成和奖金。
2002年4月11日,樊女士正式到中部环保公司工作了,由于以前从未接触过水处理设备等工程技术方面问题,樊女士感到了重重压力,信息渠道不畅通,更无从向客户介绍连自己都弄不清的技术问题,想出业绩,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学多问。无奈,樊女士满口师傅地跟在公司技术人员身后向其请教,又自己买来这方面的书连夜补习,几个月后,终于“入门”了,此时,恰逢公司成立经营二部,樊女士被安排到了这个部门,并被公司任命为“项目经理”。
艰难奔波好事多磨
据樊女士介绍,她进公司后不久,她便得知一个消息,铁法市铁煤集团要建大型游泳馆,这可是一个大项目,但苦于没有经验,也不了解情况,樊女士做这业务时跑了不少冤枉路,她先是找到了对方的房产处工程科,两个多月后又了解到设备处也负责此事,又找到了设备科。一个月后,铁煤集团建安公司工程科科长打电话通知樊女士取图纸和购标书,这时她才真正知道此项目由建安公司负责。
2002年7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建安公司工程科人员来沈考察,由于主要领导都出差,樊女士与公司白总经理的爱人杨某便负责接待,在午宴席间,杨某得意地说了一句“能与我们合作是你们的福分”,对方当时就变了脸色,一顿宴席不欢而散。
眼看得罪了人家,项目有可能就此泡汤,第二天,樊女士和其部门经理又急忙赶到铁法向对方道歉,请客“谢罪”,而一切费用,都要先由樊女士自行垫付。
眼看招标会越来越近,樊女士这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怎么才能和建安公司的总经理取得联系是至关重要的,可总经理那段时间正异常繁忙,经常出差。终于,樊女士得到一个消息称该总经理7月25日回铁法,于是她马上极力邀请其到沈阳做客,对方同意后樊女士一刻也不敢放松,立即把见面时间定为当天下午。好事多磨,本来晴朗的天却突然下起大雨,担心路上积水、堵车,樊女士下午两点就赶到约定见面的酒店定好了包房,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总经理却迟迟未到,而樊女士只能在酒店守候,直到晚上七点,总经理才姗姗来迟,尽管苦等了一下午,但樊女士仍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一点都不能怠慢,晚宴宾主尽欢,深受感动的总经理向樊女士提出了一些投标中的注意事项,这回她心中终于有了一点底。
8月10日的招标会上,樊女士从会开始到结束,手心始终捏着一把汗。
8月19日,中部环保接到中标通知,樊女士喜出望外,努力了三个月,终于有了成果,而这笔合同也是公司近年来最大的一笔,实在值得高兴一回。樊女士自从做上这个业务后,本就清瘦的她体重降至80多斤,晒得黑黑的,不善喝酒的她也在几次宴请中陪客人喝得呕吐不止,由于不能照顾家庭对家人也满怀愧疚。如今,自己的付出终于要有回报了。
承诺成空索赔百万
就在她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据她介绍,签合同时她被公司告知可以不去,一些后续工作也不允许她参加,工作由别人插手。10月份,公司竟突然违背常规地宣布,铁煤游泳馆149万的项目只按设备间价款69.98万元计算奖金,其他不计。理由是这个项目技术复杂,公司不赚钱。樊女士非常纳闷,难道公司的规定在自己这里就不算了?难道越是大项目反倒不赚钱了?投标时还有一家公司报价比中部环保要低几十万,难道人家会算赔本的账?可一切问题都只能换来苍白的答案。经再三询问和协调,公司的态度丝毫没有动摇。
2002年10月,项目开工,入冬后停工,今年1月30日与中部环保结算,公司拿到了第一笔回款10万元,3月6日,第二笔回款20万也到位,据樊女士介绍,到今年6月,铁煤公司已有70万回款入公司账。如果照公司给樊女士看的指标一览表,樊女士已达到二级项目经理的标准,应当享受每月5000元的工资配额和4000元的吃请配额、12000元的差旅配额和总业务额149万的5%,即74500元的信息作业奖,可樊女士却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冤屈的樊女士到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却因不在其受理范围被告知不予受理,无奈,她只能一纸诉状,将中部环保公司告上法庭,请求被告支付自己的工资并做出经济补偿。
辽宁海韵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岳宁接受了樊女士的委托代理此案,开庭前日,他将之所以索赔100余万的原因向记者做了详细解释,樊女士因达到二级项目经理的指标,其月工资应为5000,从2002年4月起至今14个月共70000元;奖金为业务额149万的5%共计74500元,扣除已发工资6960元,应发137540元。按规定,经济补偿金为应发工资的25%,为34385元;经济赔偿金要求应发工资和补偿金总和的5倍859625元,以上总计1031550元。
7月17日,沈阳市沈河区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中部环保公司的法律顾问及一名办公室负责人作为被告方代理人出庭,他们辩称,之所以没有给樊女士提成和奖金等是因为她在2003年1月28日公司联欢会上中途退场,之后连续三天无故旷工,公司已将其辞退。在另一份证明中又称联欢会于1月29日召开。
樊女士因故没有出庭,其代理人岳律师当庭反驳,其当事人樊女士从未接到过公司的任何辞退通知,2003年2月1日即是春节,不论是1月28日还是29日,之后便是春节,法定假日里没有理由要求原告上班。对于被告当庭出示的一份辞退证明,岳律师认为,那是后来炮制的,法庭当时也未对此证明书予以认定。
被告方还提出,樊女士根本不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只是开始时作了些联系,后来的业务都是公司的几位副总甚至总经理亲自出面完成的。
对此,原告方出示了一份中部环保公司的正式法人授权委托书,“兹授权我公司樊某同志(项目经理)全权负责铁法市游泳馆水处理项目投标事宜。特此证明!法人代表:白某”,下方落有该公司落款和印章,日期为2002年7月27日。
对于这份委托书,被告方承认其真实性,但辩称这是樊女士通过欺骗的手段取得的,当时她称自己在铁煤集团有亲属可以帮忙,需要公司出具一份手续以便自己联系业务方便。
对于樊女士的百万诉讼请求,被告方不予认可,希望法院驳回,由劳动仲裁部门进行裁决。
记者为此联系了辽宁中部环保有限公司的白总经理,被其办公室的一位姓王的女士告知经理很忙不在,若愿意接受采访会再与记者联系。但截至发稿时,辽宁中部环保有限公司仍未与记者取得联系。
至今年7月,樊女士已经到中部环保公司整整15个月,在一番辛辛苦苦工作后的她,至今依然是“颗粒无收”。作为一个普通的打工者,在公司面前樊女士处于弱势,她甚至在几番协调中表示愿意退让、哪怕按三级业务主办的标准给付其报酬,但这些要求都没有得到满足。现在,因索赔艰难而变得更加消瘦的樊女士唯一的希望便是法律,她相信法律会给她一个公正的说法。
(主任记者 李欣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