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霪雨霏霏,炎热的仲夏在低矮云层的笼罩下更添几分抑闷。坐在去南昌县黄马乡罗渡村的采访车上,记者心头堵得厉害,感到压抑———在采访的目的地,记者与一名蜷居猪舍六年、过着非人生活且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少妇“零距离”接触。 猪舍盛不下许多苦 当日上午11点钟,33岁的闵冬英还躺在猪舍的木床上没有起床。在母亲的帮助下,闵冬英胡乱地套上一条褪了颜色的男裤,既没扣裤门也没系皮带,只用一只右手拽着裤腰便走出了猪舍的门槛,畏畏缩缩地站在与猪舍毗邻的牛圈里看着记者一行。记者上前问她话,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记者。 牛圈约六七平方米,与闵冬英所住的猪舍仅一墙之隔。牛圈用灰砖砌成,上盖石棉瓦。这是个使用了很久的牛圈,没有门,四周墙壁早已破烂不堪,地面湿漉漉一片,中间只放了一个看上去很久都没用过的煤球炉。牛圈是闵冬英的“活动室”。在猪舍里蜷缩了大半天的闵冬英有时会走出猪舍,站在牛圈的窗口看看外面那不属于她的世界。 低矮的猪舍也没有门,牛圈里昏暗的光线能透进猪舍。记者看到猪舍的前面小半部分的地面上凌乱不堪地堆放着几个坛罐,潮湿阴暗的地面上有屎尿的痕迹,一股难闻的霉臭味扑面而来。凭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记者过了许多才看清猪舍内的摆设:猪舍深处靠牛圈的墙壁边摆放了一张占据整个猪舍近四分之三面积的矮木床,床上皱巴巴的床单和棉絮灰蒙蒙的,透出异味,棉絮上还放了个快餐盒。床边的空隙杂乱地摆放着些衣服和一个木箱以及陈旧的坛坛罐罐等。猪舍的墙面上有明显灰砖脱落的坑洼。整个猪舍不到5平方米。 公公婆婆说缘由 牛圈与猪舍靠着一栋灰砖瓦房。闵冬英的公爹万九蝉就住在瓦房内。万九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相告,闵冬英在猪舍已住了六七年了。闵冬英的父亲闵中正也告诉记者,闵冬英是1996年下半年开始住进猪舍的。 这样一名患病的少妇为何会住进猪圈呢?闵冬英的婆婆说,不让闵冬英住进瓦房是因为闵冬英不久前在猪舍里放过一次火。而记者后来从黄马乡妇联了解到,闵冬英的丈夫万冬保几年前与父亲分家时,须交2600元给父母才能住进瓦房。但万冬保拿不出这笔钱。闵冬英不久前放火烧的是瓦房里自己结婚时所住的东前房。 悲剧婚姻酿苦果 闵冬英原是丰城市袁渡镇珊湖村人。1989年,闵冬英与在丰城打工的南昌县黄马乡罗渡村人万冬保相识,并于当年11月结婚。婚后不久生下一男孩。结婚之前,闵冬英曾经人介绍找了个对象,最后因种种原因两人分了手,之后闵冬英便患有“心疯病”。万冬保在婚前听村民们说,闵冬英的“心疯”是由年轻时失恋所致的精神分裂症,等结婚后就会不治而愈的。他相信了。 结婚后的闵冬英与丈夫相处得并不融洽,双方经常为家庭琐事发生争吵。婚后四个月,丈夫万冬保便拉着她到黄马乡政府申请离婚,经调解没有离成。1996年,闵冬英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可小孩在半岁时不幸夭折了。在此期间,闵冬英曾4次流产。小孩的死对闵冬英的刺激很大。 由于婚后生活不如意,闵冬英婚前的“心疯病”在婚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病情日益加重。这越发引起了万冬保对她的嫌弃,不但不给她治疗,反而以打骂、冻饿、晚上赶她出屋等方式对她摧残。加之万冬保的父母屡屡在生活上排斥她,从而形成了恶性循环,导致闵冬英的病情由“心疯”发展到间歇性精神病,而且精神病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闵冬英的婆婆告诉记者说,闵冬英的病一发作,便与丈夫吵架,把东西扔得满地都是。生活条件好的时候病情就会好些。“可靠种田为生的家庭哪有好条件呢?况且我还要抚养她的孩子。” 罗渡村村委会李主任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据他了解,万冬保有好几次殴打过闵冬英。 蜷居猪舍常挨饿 黄马乡妇联的朱金玉副主任曾为闵冬英的非人待遇先后四次到罗渡村做调解解救工作。她对闵冬英的遭遇作了较为深入的了解。朱金玉向记者介绍闵冬英的境况时说,闵冬英的丈夫及公公婆婆不只是嫌弃她,而是仇视,巴不得她马上死去。 据朱金玉介绍,以前闵冬英的丈夫万冬保经常外出做泥工,而婆婆经常回娘家,留下闵冬英和公公在家中。不久,婆婆怀疑闵冬英勾引自己的老公,于是对她万般刁难。丈夫万冬保也因此更加嫌弃妻子。不久,婆婆的猜疑传遍全村,公公万九蝉在“众口铄金”的压力下,也加入了嫌弃闵冬英之列。 在以后的生活中,万家对闵冬英的嫌弃与日俱增。 1998年,闵冬英的父亲闵中正将万家人遗弃并虐待自己女儿的行径上诉到法院。同年7月30日,在南昌县三江法庭的调解下,万九蝉和万冬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闵家考虑到小孩的抚养等问题便撤回了起诉。撤诉后,万家对闵冬英更是仇恨,撤诉后的第二天便将其驱赶出门,她回了娘家。 不久,闵冬英又被娘家人送回了万家,依然住进了原来的猪舍,每天只吃一顿饭,有时甚至没饭吃。好心的邻居看不过去,偶尔会偷偷送点吃的给她。她的父亲也隔三差五送饭给她吃。“三人对她仇恨,她自然没有好命活。”朱金玉如是说。 维权解救何日落实 与记者同去了解闵冬英非人遭遇的还有南昌市妇联妇幼维权中心的波波。波波告诉记者说,不久前,维权中心接到关于闵冬英遭家庭遗弃和虐待的材料引起了南昌市妇联、南昌市人大内务部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们指示一定要尽快派人前往现场了解情况并迅速作出处理。 在采访现场,波波当即要求闵冬英的公公万九蝉尽快让闵冬英搬回屋内居住。事后,波波告诉记者,根据掌握的情况,万家遗弃虐待闵冬英是不争的事实。 黄马乡妇联副主任朱金玉告诉记者,乡妇联已四次到罗渡村做万家的工作,前两次是乡妇联的独立行动,近两次中,一次是陪同南昌县妇联的两位主任去现场的,一次是会同乡司法所的有关同志到该村协调。在他们的努力下,闵冬英的吃饭问题已得到解决。目前,闵冬英每天由13岁的儿子端一大碗饭给她吃。这一点记者在采访现场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此外,罗渡村村委会李主任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村委会出面协调闵冬英之事的次数不下15次。 然而,在黄马乡政府的接待室,南昌市妇幼维权中心波波和黄马乡妇联万小红主任、朱金玉副主任以及罗渡村村委会李主任均认为,在处理闵冬英遭受家庭遗弃和虐待一事上,虽然有关部门做了很多工作,但结果仍不尽如人意,闵冬英至今还住在猪舍里,万家人还是对她不闻不问。 在记者结束采访时,罗渡村村委会李主任已专程赶回村里做万家的工作。黄马乡妇联万小红主任一再向记者表示,乡妇联将派人再次到罗渡村尽快落实闵冬英的居住问题。(记者傅文师 实习生邓小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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