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可可西里传奇:那晚我们的帐篷里睡了一条熊
2002年6月1日01:19 辽沈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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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关切 见习记者 李振村
惊心动魄的故事
“我们又追另一辆车,车上的人向我们开枪,最后我们把他们包围才制服他们”
几天中,从队员那里,我们听到了许多惊心动魄的盗猎与反盗猎的故事。有一次他们回来发现帐篷里睡了一头熊,这头熊把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都吃了,不爱吃的撒了一地,然后盖上一件大衣满足地在钢丝床上睡着了。
还有一次巡山,吉普车陷进水里,后来整个车都被泥沙覆盖了,车弄不出来。一名队员心一横,去100多公里外的一处金矿借推土机。步行了一天一夜,一见开矿的人影,他就瘫倒在地。后来,推土机花7个小时把他的车推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我们每个巡山队员,都有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耿嘎感叹。
4.5万平方公里的保护区,共建有5个保护站,每个站上有四五名巡山队员,他们每年有近300天时间在保护区巡逻。在那样严酷的自然条件下生存,本身就是一种考验。最可怕的危险,还是来自盗猎者。
东周才仁回忆起去年6月初的一场战斗:去年5月,他们接到举报,盗猎者正在花土沟镇做盗猎前的最后准备。侦查人员在花土沟待了11天后发现了盗猎者踪迹。队员们循着盗猎者的车痕紧追5天5夜,终于在母藏羚羊迁徙产仔的必经之路追上盗猎者。
“当时是夜里1点多钟,盗猎者的3辆车迎面开过来,发现我们的车后,他们掉头就跑,我们追上一辆车后,车上的人跳车逃跑,我们一看扔在车上的枪,子弹已经上膛。我们又追另一辆车,他们向我们开枪,最后我们把他们包围才制服他们。这伙人交代:他们带了1万发子弹,准备打一个月,计划猎杀5000只藏羚羊。5000只,就相当于1万多只———每头母藏羚羊都怀着羊羔呢。要是他们得逞了,结果不堪设想!”
在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我们看到了很多的反盗猎的录像片和照片,队员告诉我们那些都是达哇实地拍摄的。达哇大学毕业后主动要求到可可西里,他到保护区管理局已经5年时间了,无数次进入可可西里腹地巡山,他是局里的摄影师,5年里拍下许许多多的照片。达哇说,每一幅照片背后都有故事。达哇随手指着一张巡山车队在雪山下行进的照片说,这张照片看上去很普通,但它其实很不平常。照片上的缓坡很小,平时他们经过这里只用10分钟的时间,可那一次赶上大雪,这个缓坡他们走了整整5个小时,是队员们一点点挖开了一条雪路。队员格来生病时,大家围在他的周围;看到满坡血淋淋的藏羚羊皮时队员们难过地流下泪水;巡山队被困布克达坂峰时数天断粮断水……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都使我们感动。
难忘可可西里
我们没能成功地掩饰自己的症状,结果被队员们拉下了山,几天来,高原反应让脸上的青春豆也更加美丽,不过,这种美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头疼、胸闷、流鼻血和失眠。大剂量吃高原特有的“红景天”中成药已是亡羊补牢。要命的是,这时身体出现了感冒症状,咽喉肿痛、脑门热、身上冷。我们没能成功地掩饰自己的症状,结果被队员们拉下了山。
此前,3名在不冻泉保护站进行适应活动的志愿者因高山反应而“壮志未酬”。上海女志愿者喻燕倩在12日到达不冻泉的当天下午突感不适,紧接着不断呕吐、脸色发紫,保护区工作人员只好连夜将她送回格尔木基地;14日凌晨3点,工作人员在查看志愿者休息情况时,又发现湖南志愿者成学军脸色铁青、呼吸困难,立即将他送回了格尔木基地。
在可可西里,一些新闻同行、探险家、旅行者常常说起一句话:“可可西里会让人上瘾的!”当我们重新回到这个繁华的都市,竟也一时说不清那块神奇的土地究竟是什么让人牵肠挂肚、难以割舍。是剧烈的高原反应、滴血的藏羚羊,还是追捕盗猎者以及雪地陷车……
青藏高原曾是藏羚羊的乐园,它们的种群数量曾像非洲大草原的野生动物群一样壮观。1903年,最早进入西藏的一位英国人诺林上校描述了他所目睹的藏羚羊迁徒的情景:“从我脚边到目力所及的地方,成千上万只藏羚羊源源不断地涌向西方……我估计不会少于1.5万只或2万只。”一位瑞典探险家这样描述藏羚羊:“在山谷中,我们有时惊起大群的羚羊。看着这些温文尔雅的动物,公羊竖着光亮的长角,就像刺刀在阳光中闪烁着——人们简直难以想像出比这更美丽的景致了。”
近几年来,由于盗猎猖獗,藏羚羊数量急剧下降,已经很少有数目超过2000只的羚羊群。据估计,目前我国藏羚羊的总数约为7.5万至10万只,其中约5万只分布在西藏,约2.5万只在青海,其他地区不详。
在可可西里藏羚羊的家园,我们只见到一只藏羚羊。然而,在格尔木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库房里,我们却看到了从去年7月份到去年年底缴获的2000多张被盗猎的藏羚羊的皮。血腥味儿依然刺鼻,也刺痛着我们的心。
以藏羚羊为主的食肉动物和一些食腐动物本来是很均衡地生活着的,但是藏羚羊数量的减少,使其他一些动物的种群数也在减少,惟有几种生物———旱獭、兔子、老鼠在增多。这些动物的生活习性是在浅层地表挖洞,把草的根茎吃掉,草皮渐渐被风吹走,就变成了沙漠。
在可可西里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远处是巍峨的雪山,近处是宽阔的高原草甸,在白色与绿色之间,还有一大片黄色,那是一片沙漠。当沙漠把草甸一步步占领后,雪山的融水将再也流不到长江。
可可西里地区自然环境的严酷现状也令人担忧,青藏公路昆仑山口、不冻泉和索南达杰保护站的近百千米地段内是将退化为沙漠的大荒原悲哀地面对苍天,原来的水草地连一点潮气都没有了,地表龟裂的大口子在狂风中呻吟,枯黄而稀疏的草底下是白茫茫的盐碱花,沙漠化已经对可可西里地区的江河源头构成巨大威胁,冰川融化、河流干涸、草场退化,生态环境变迁与恶化对藏羚羊构成深层影响。
血腥的“沙图什”
一条重100克的“沙图什”需要以3只藏羚羊的生命为代价
可可西里之行,我们没有看到那个让藏羚羊遭受灭顶之灾的“沙图什”。据说,用藏羚绒做成的“沙图什”是一种美丽华贵的披肩。一条长1~2米、宽1~1.5米的“沙图什”重量仅有百克左右,轻柔地把它攥在一起可以穿过戒指,所以又叫“指环披肩”。这种披肩是欧美等地贵妇、小姐显示身份、追求时尚的一种标志。
在我国境内,目前1000克藏羚羊生绒的价格可达1000—2000美元,而一条用300—400克羊绒织成的“沙图什”价格可高达5000—3万美元。据介绍,一只藏羚羊只能剪取羊绒100—200克,一条长2米、宽1米、重100克的“沙图什”需要以3只藏羚羊的生命为代价。
在与队员们交谈中得知,盗猎者打死藏羚羊后当时剥皮,抛弃不需要的角、骨等,把羊皮集中藏匿起来。然后由专人与来往于青藏公路的偷运者联系,由偷运者自己找到藏羚羊皮的藏匿处并负责将找到的藏羚羊皮运到一个隐蔽的藏羚羊绒加工厂。地下加工厂负责取绒、脱脂等,再将加工好的羊绒交给走私者,由走私者与境外联系。一部分绒被走私分子藏夹在棉被、羽绒服中或藏匿在汽油桶、车辆和羊绒中,蒙混通过中国西藏自治区的樟木、普兰等口岸出境;而另一些走私分子则人背畜驮到达边境秘密交易点……
加工成羊绒的半成品走私出境后,汇集到克什米尔的手工艺人手中。成品的“沙图什”在印度北部斯利那加和查漠两大销售点进行交易,走私出境运往欧美各地。
“这是最常见的一种盗猎、运输、走私一条龙的犯罪线路,他们分工明确,组织严密,大部分犯罪分子还备有精良的武器和通讯工具。”耿嘎说。
为了掩盖血淋淋的事实,使披戴这种围巾的人们更加心安理得,不法分子还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在国际互联网上发布:“在海拔超过5000米的藏北高原,生活着一种名叫藏羚羊的野生动物。每年的换毛季节,一缕缕轻柔细软的羚羊绒从藏羚羊身上脱落下来,当地人历尽艰辛把它们收集起来,制造成华贵而美丽的披肩。”这个谎言让队员们气不打一处来。
值得庆幸的是,在《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秘书处和中国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的共同倡议下,“中国西宁藏羚羊保护及贸易控制国际研讨会”近日在西宁召开,来自中国、法国、印度、意大利、尼泊尔、英国等7个国家的代表们经过深入讨论和充分酝酿正式发布了《关于藏羚羊保护及贸易控制的西宁宣言》。宣言详尽地阐述了藏羚羊分布国、过境国和贸易消费国在保护和控制藏羚羊绒贸易中所承担的责任,呼吁《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缔约国和非缔约国为制止这一非法活动提供严厉的法律保障。这份宣言的正式发布,标志着国际间合作打击盗猎藏羚羊、制止藏羚羊绒制品非法国际贸易活动的局面初步形成,这对保护藏羚羊资源将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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