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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聊小姐―――我不再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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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1日17:31 长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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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人:木木(化名)
年龄:24岁
职业:陪聊小姐
采访时间:11月19日
采访地点:武昌一咖啡厅
(听说这间咖啡厅里有陪聊小姐,记者特意在这守候了几个晚上。一个打扮得很时尚,样子却纯纯的女孩,每晚陪客人聊天时,她总是坐在那里,很少开口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听客人说,然后安静地笑着。
记者从咖啡店女老板那儿打听到女孩儿名叫木木,读过中专,从农村来。那天晚上,记者忍不住了,找到木木说,我是晨报的记者,做情感倾诉的,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没想到木木很大方,安静地坐了下来,开始讲起她的故事。)
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我父母亲特勤劳,除了种十几亩地外,还养了一鱼塘鱼。姐姐为了能让我多读点书,只上到了初二,就到外地打工去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挺温顺、懂事的女孩,尤其是在读中专的时候。我知道父母为了交我的学费,吃了很多苦,我更感激那为了我而背井离乡的姐姐。因此在我同龄的姐妹们谈情说爱的时候,我只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教室里啃着我的课本。
我以为等我上完中专后,就可以顺利地找到一份工作。我可以挣钱了,父母和姐姐就不必那么辛苦了,我并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是一场噩梦。
我有个姑父,是上过大学的,在武汉的一个外企工作。那天母亲喜滋滋地对我说,你姑妈打电话来了,说你姑父为你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呢!
我当然高兴啦,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喜笑颜开地来到了姑父的身边。姑父是单位里的一个头头,可他为我找的工作并不是很好,和普通的女工一样,每个月才200元钱。我总是找姑父,姑父也总是对我说,等等吧!你刚来,熟悉一下环境后,我再帮你调。
那天下班后,姑父找到我,一脸得意地说:木木,我已跟你们部门经理说了,要把你调去当文员,明天开始上班。怎么样?姑父没骗你吧!走,到我宿舍去庆祝庆祝!
我就那样没心没肺地,还一脸兴奋地跟着姑父来到了他的宿舍。我喝了姑父买的饮料,接着就不省人事了。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姑父的那张单人床上。
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痛苦地尖叫起来。
姑父跪在地上求我,求我原谅他一时的冲动。但我心里明白,一切都是他预谋的。我找到了姑妈,哭哭啼啼地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起初的时候,姑妈很气愤,说一定要找这个畜生算账。可第二天,姑妈就变了,反过来求我别告诉我父母,看在她的面子上,看在她以往很疼爱我的情分上。
我不想姑妈没了丈夫,表哥没了父亲,我也不敢想象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后的伤心。我收拾好了行李,独自一个人,带着外人无法明了的痛楚,离开了。
那一年,我19岁。
(木木说完这一段,沉默了好久。她的目光盯着咖啡杯子,空洞又无神。我轻声唤她,木木,你怎么了?她抬起了头,我看到两行清泪,从她那清秀的脸庞上流了下来。
我说,女人的善良不应该等同于软弱,隐忍和退让甚至会成为恶行的帮凶,女人学会用正当手段保护自己非常重要。)
心酸的浪漫
我找了个一天只需要15块钱的旅店,在那呆了一个星期。白天我出去找工作,晚上就躲在那阴暗的屋子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累了,我就告诉自己说,我绝不能消沉下去,生命里没有我木木过不去的坎。
因为我上过中专,加上我长得还算漂亮,一个星期后,一家规模很大的酒店就聘用了我。我先是在那里做服务员,一个月后,经理看我表现出色,就让我当上了领班。
经理是个女的,不知为何,我和她很投缘。酒店和学校是两个世界,尤其是这么一家规模宏大的酒店,晚上歌舞升平。酒店里每晚都有几个歌手来演出,经理总是拉我进场内听,而我呢?总是友好地谢绝她的好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寂寞、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我总是一个人在窗户边静静地站着。
和桥相恋缘于他的歌声。那晚我依旧一个人在大堂外的窗户边静静地站着,突然大堂里响起了我喜欢且熟悉的张艾嘉的《爱的代价》: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不凋谢的花,陪我经过了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明明是女人唱的歌,可歌手唱得很投入,那种沙哑的、带着沧桑味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灵深深地攫住了。
我冲到大堂里,在经理的旁边静静地坐了下来。歌手的头发长长的、不是特帅,但特别有味道。经理看出我看得都痴迷了,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枝玫瑰说:木木,快,给他献枝花。
我上去了,穿着我那件红色的背带裤,拿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我站在台上,我看到那是一个30岁左右的歌手,他给了我一个大的拥抱,热情地问着:小妹妹贵姓?小妹妹几岁了?
从台上跑下来,我已经面红耳赤了。从此后,我就如着了魔一样,每天都盼着这个歌手的到来。后来我知道了他叫桥,在经理的介绍下,我们谈恋爱了。
我爱得很辛苦。桥每天都在酒店唱歌,一个一个酒店地赶场子。赶完场子,他再来接我去吃夜宵。吃完夜宵,桥的几个朋友们会聚在一块,再打上几圈麻将。等他们打完麻将,天已经大亮了。
桥白天可以睡大觉,可我还得上班。他劝我晚上不要再陪他了,要我好好休息。可我珍惜和桥在一块的每分每秒,我希望自己能够多陪陪他。他全神贯注地摸着麻将,我就那样一声不响地在旁边坐着。有时他的钱输得快差不多了,为了不让他难看,我偷偷地把自己的钱塞给他。
我和桥在一起两年半,我以为我们是真正的爱情。可桥后来还是爱上了别人,一个比他大,但很有钱也很时尚的女人。分手时,桥一直都说着对不起,他说在爱情和金钱之间,他选择后者。
走时,桥流泪了,但我没有。我想起他经常唱的那首《爱的代价》。我不再相信爱情。
陪聊小姐的生活
做陪聊小姐,是一位朋友介绍的。起初的时候,我也有一点担心,害怕自己经受不起金钱的诱惑,会堕入风尘。可后来我想通了,这个社会很现实,没有钱,谁都瞧不起你。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我想等自己攒够钱后,自己开家小店。
做陪聊小姐确实很赚钱的,钱也来得轻松容易。陪聊一小时30元,老板提10块钱,一个晚上下来,好的时候可以挣七八十元。
可是做陪聊小姐,精神上要承受很大的痛苦,有些客人一见到我们,就容易把我们与三陪小姐等同起来。我们做的毕竟是服务工作,在这种复杂的、通宵营业的咖啡厅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可能碰到。有些客人是因为孤独寂寞,或在情感上受挫,才想找一个人来倾吐心声。对于这样的客人,我很乐意陪伴他们,希望与他们同悲同喜,帮他们减轻心灵的负荷。可一多半生意场上的人,他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块品茶打趣,找陪聊小姐聊天,他们纯粹是取乐而已。他们拿我取乐的时候,虽然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我还得忍着,对他们赔着笑脸,因为我毕竟拿了别人的钱。
在我们陪聊小姐的圈子里,有许多人文化层次高,有的还是大学生,有些能够洁身自爱,有些已经纠缠上有钱人。每个人的人生目标、追求不同,我不能对她们妄加评论。各人活各人的,我想管好自己就够了。
(谈到这,已深夜一点了。木木喝了一口咖啡,望着我文静地笑着,她的目光单纯明朗,看不到一丝风尘女子的狡黠。木木说陪聊小姐只是她的兼职,她还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员,白天上班。木木的陪聊生意很好,她说她每晚都会忙到深夜2点。
我说木木你不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吗?毕竟陪聊是一个很危险的行当,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
木木笑了,笑得很坦诚。她说她不怕,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不再是天使了,还何必管别人怎么说呢?
不知道这是不是天使的堕落。)武汉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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