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萨达姆政权曾使用化学武器屠杀库尔德人

　　51岁的阿拉·萨伊德准将是伊拉克首席化学武器专家，在从英国留学归国之后，被萨达姆任命专职负责研制化学武器，曾经三次参加撰写伊拉克提交给联合国的武器报告。如今，萨达姆政权早已分崩离析，萨伊德重新站在当年生化武器研制基地的废墟上时，不禁感慨万分。6月8日，《星期日泰晤士报》登载了对萨伊德的专访，他坚称伊拉克在1994年底已经全部销毁了生化武器，而之后的相关研究都是理论上的，没有付诸实践。

　　生物基地故地重游

　　这是位于巴格达西北80英里的穆萨拿国家实验基地，昔日的生化武器研制基地眼前一片荒凉，遍地黄沙，到处都是钢筋裸露的混凝土和扭曲生锈的金属管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味，炎炎烈日下只有少许几棵不知名的小树点缀着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的气温高达50摄氏度，可是肃杀的气氛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身材矮小、穿着干净衬衣加束腰化纤裤的萨伊德向前来采访的《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介绍道，这里曾是一家专门生产杀虫剂的化工厂，可是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后，萨达姆下令工厂改为生产化学武器。

　　萨伊德指着一处说，“这里就是P7实验室，用来生产沙林和塔崩(一种神经性毒剂)，右边的是P8实验室，当年我们就是在那儿生产芥子毒气的。”

　　基地遗址上到处可见一些土墩，外形大小与6间毒气室一模一样，这是模拟掩体，以掩护真正的生产设施。萨伊德指着一幢破旧建筑说，“驴子、兔子、小狗和几内亚猪统统都被用来试验。我们将它们捆绑上以后分别关进各自的隔离室，然后开始释放毒气。不出几分钟，它们就会七窍流血抽搐而死。”

　　萨伊德用专家特有的权威口吻介绍着那些生化试剂是如何侵害人体神经系统，以及又是如何让人体皮肤起水泡的。“它们是如何被使用的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语调冷漠地说，“我们只管生产。”

　　留英博士上了“贼船”

　　萨伊德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也许是害怕萨达姆阴魂不散，当他将自己如何被“逼上梁山”涉足生化武器研制的经历和盘托出时，因为紧张右腿不停地抽搐着。

　　萨伊德1972年在巴格达大学获得化学学位之后，加入了伊拉克军方的防化兵种，专门研究如何防范化学武器。1980年两伊战争打响之后，他成了少数几名“有幸”被选中参加“922工程”的专家，专门研制化学武器。回忆起当年的情形，萨伊德显得很无奈，“如果我们胆敢说不，就会落到被送往前线当‘炮灰’的下场。”

　　5年之后，他被伊拉克政府公派到英国苏塞克斯大学攻读化学博士学位。当年的同学没有人知道他是为研制生化武器而来偷师学艺的。萨伊德回忆说，“我告诉其他同学，我是伊拉克高等教育部门委派来学习的，来英国之前伊拉克政府部门就教我这么说的。”

　　来英国不久，萨伊德便爱上了风光迷人的南部海岸避暑胜地布赖顿，他的第一儿子就在那里降生的。时至今日他在布赖顿的一家银行里还有私人存款账户，只是早已被冻结。

　　那时，萨伊德本有过转行留在英国的机会，他说：“与我同住一幢楼的有一位伊拉克人，他劝我留下来，做房地产经纪人，他说他会慢慢教我。这个提议当时对于我来说极有诱惑力，可是我在伊拉克国内毕竟拥有一大家子人———两个妹妹和6个兄弟。政府那边对我父母说，‘如果你们的儿子不回国，我们就杀了你们全家。’就这样，除了回国重操旧业我别无选择。”

　　“我们早销毁了一切”

　　走漏风声满门抄斩

　　1991年海湾战争后，伊拉克被迫同意接受联合国的武器核查，萨伊德被任命为联络官。萨伊德说：“1991年底的时候，伊拉克政府的特别安全组织要求我们这些科研人员上交所有文件。结果，我们一口气交出了15个大木箱的文件。”1994年，当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要求伊拉克提交一份关于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完整报告时，萨伊德不得不向伊情报部门索要那些上交的文件。“他们回复说文件已经全部销毁了，于是我们只有一切凭着记忆。为了书写那份报告，我们整整花了6个月时间，没日没夜地赶活。”

　　让萨伊德最苦恼的是作为一名科学家从来不受到萨达姆当局的信任，他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惶恐：“当联合国核查团前来检查的时候，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在商店里购物时遇上他们，因为即使我向他们打个招呼，也会被秘密警察上报，说我里通外国。”

　　为了解真实情况，联合国曾提出要在伊拉克境外询问伊科学家，可是当时的伊拉克副总统警告这些科学家说，谁要是敢动身定当满门抄斩。

　　“我曾经对伊拉克政府对联合国核查人员的总联络官员胡桑·阿明将军不下20回地请示，就让那些武器核查员随便检查吧，这样就可以建立起他们对我们的信心。可是每回我得到的答复却是，‘这是伊拉克的政策，由不得你来决定。’……也许就因为1991年至1995年期间我们曾经多次与联合国武器核查小组玩过‘猫和老鼠’的游戏，所以现在无论我们如何解释伊拉克现在的确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他们也不会再相信我们。”萨伊德苦笑道。

　　伊拉克战争之后，萨伊德对前来审问他的英国军情六处和美国国防部的官员说：“早在1991年到1994年间，我们便已陆续销毁了一切———包括所有的化学武器和试剂。”

　　对于美国不久前声称发现两个伊生化武器流动实验室，萨伊德付之一笑：“它们只不过是被我们用来进行野外大气检测的采样车。过去我们先在炮弹的弹头里填充进毒气，再用塑料炸药将其引爆，最后再从空气和土壤中提取样本。”

　　既然伊拉克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萨达姆为何要动员全国进入战争状态呢？“也许萨达姆只想显示自己的了不起，不愿屈服。”萨伊德说。

　　他说，后来的相关研究纯属理论性的，“其目的就是要跟上形势”。

　　他看了看自己的萨达姆牌手表补充说：

　　“即使在20世纪80年代，我们也从没有像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多的化学武器。科学家们惧于萨达姆的淫威，即使他们未能生产出什么也决不会这样承认。”

　　他看上去似乎非常坦然地说：“我为什么要撒谎？我们现在说话已经很自由了。”不过，萨伊德也承认，一旦联合国解除对伊制裁，伊拉克有“95%的可能性在6个月时间内”将这些东西重新生产出来。

　　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萨伊德表示，现在他最大的心愿是重回英国，做一名房地产经纪人，他说，“我知道现在英国的房地产行业非常火爆。”

　　·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