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铁路工作的人,在山西修铁路的时候,挖出了一本手写的书,于是请教于文物专家。专家告诉他,山西曾有个风俗,人未到60岁的时候,就为自己修一个门不封的墓,到了60岁时,就坐进去,家人每天送一餐饭,同时给门加一块砖,当门封好的时候,这个人也就归了天,此书就是这个人坐在坟墓里的日子所写的。当何士光正步入六十花甲的时候,在一次婚宴上从这铁路人的口中偶尔听到这个故事后,内心的震动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他从故事中读懂坐在坟墓中的人对生死的严肃态度。60岁,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再去经历,无非是重复,这时应该安静地坐下,认认真真地总结,去求得人最终的一些意义或东西。
何士光说,我就愿意静静地坐下来想想,求证一下生命最终的东西。
60岁的何士光退休了。
“退休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他对于退休,非常欣然,他引用《道德经》的话说“‘物壮则老’,我是物壮久已。”他说,他不再关注文学了。
何士光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把文学进行到一辈子,他也从没想到,自己会减弱对文学的热忱,与文学的联姻会消失。面对此,何士光有点诧异,但更多的是坦然地接受一切。《易经》里说,元、亨、利、贞,即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中国人认为四季是周期地发展的,一元复始。他认为自己与文学的关系,就经历了元、亨、利、贞的过程,文学就在他身上终结,另一个东西就萌生起来了,那就是文化。何士光在多年的写作过程中感到了自己是没有文化的,既没有东方文化,也没有西方文化。他说,西方以基督教为背景的文化,我们根本无法了解;而对东方文化几乎是一无所知。于是何士光为自己得出一个结论:“我的一点点文化,是道听途说的,一知半解的,人云亦云的,以讹传讹的,这就构成了我的文化结构,再加上一点点小聪明,以及生活中的感受与激愤,我开始写小说了,这是没有根的。”
“当我写小说写到了一定程度,就写不下去了,因为感到没有文化、没有根,就开始回头钻研中国文化,不再写小说。”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何士光开始研究中国文化。他在追问着中国文化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究竟是什么?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中国文化在他的心中有了些感受。何士光曾在《如是我闻》中写到:“我为我们汉字记录了这么多的真要与真理而感到骄傲。为我能读懂汉字而且能用汉字看懂这些记录而感到侥幸。”这些道理只记录在汉字里,他提到,在唐代时,印度人要读《起信论》这样的作品,都得从汉文翻译过去。
何士光不满意自己的写作,在他看来,不论他写了什么样的故事,都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我们作品中的人物会不一样,场景也会各不相同,但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这一点,又始终是一样的。好比一株树上的花朵,虽然是另一只花朵,却又还只是一只花朵,对生命这棵树本身,则又始终忽略。”何士光想去追问树的本身————“如果我们不对生命本质有所了解,那么说热爱生命或者怨弃生命都是没有根据的。”
在五月份,新疆来了一个叫闵亮的读者拜访何士光,拜访后,闵亮说,国庆要带父母一起来。没想到,国庆期间他们一家真的来了,这一家人就与何士光在一起聊了两天。何士光由此感叹:可见人们对文化的需要。
目前,何士光受聘担任了宏文书院的院长。宏文书院是贵州宏文公司主办的一家非营利的书院,宗旨是研究和弘扬中华文化,服务和回报于社会。何士光说,他很愿意办好这件事情,和大家一起来研究和弘扬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以此来度过退休以后的人生。
作者：罗晓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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