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舒曼

　　日本神奈川县的寒川町本是一个无名的小镇，可如今却有了些名气。人们一提到日本毒气，就会想到寒川町的相模海军工厂，它是二战时期日本最大的两个毒气基地之一。近日，我探访了这个毒气基地的遗址，希望能了解一些关于日本毒气的历史。

　　工厂曾生产过几百吨毒气

　　秋雨中，我拿着厚厚的地图册和皱巴巴的资料，寻找着当年海军毒气工厂的遗迹。一路走去，最早发现的历史陈迹是“昭和”两字。这里不少工厂和公司的名字都以“昭和”命名，而那个毒气基地的前身就是一个叫昭和产业的公司。1940年，它被大日本帝国买下，改建成了相模海军工厂。1943年，这里开始秘密研制化学武器，包括能致人于死地的各种毒气弹。被招来干活的工人多是来自日本农村的妇女和青年，而直接从事毒气弹制造的很多是朝鲜人。

　　在日本的毒气基地中，相模海军工厂与陆军管辖的广岛县大久野岛化学武器生产基地齐名。当年，这个工厂研究部门大约有100多人，还有大约3500多名工人。仅1943年5月到1944年，这里就生产了几百吨毒气。战争末期，日本陆军的毒气弹生产能力下降，海军的生产能力越来越受重视。这个基地生产的毒气弹被秘密运到日本各地，为与美军决一死战做准备。幸亏这里生产的毒气弹大多没来得及用日本就投降了。

　　日本想方设法隐匿毒气罪证

　　离开车站相当一段距离后，眼前显现一大块绿地，在这片祥和的地带，我找到了一条早已废弃的铁轨。据说，美国空袭开始后，相模海军工厂的毒气弹也被秘密转移。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沿着这条铁轨被偷偷运走的。

　　因制造化学武器是严重违反国际法的罪恶行径，日本战败时，各个化学武器生产基地都曾秘密策划如何隐匿这些毒气。原相模海军工厂的厂长也回忆说，战败时，海军下令处理有毒兵器，工厂专门制定了防止被打成战犯的一系列对策。不过，战败才一周，一位美军军官便路过此地，随口问起这是什么工厂，日本员工一慌就都招了。结果美军立刻派来一支部队，把来不及隐匿的毒气弹全部收缴了。

　　厂房遗迹全都拆了

　　走出绿化地带，眼前是一片工厂区，毒气工厂的原厂房就在此地。听说建筑主体几年前就被拆毁了，只留下一些石头砌成的平房，是当年存放毒气弹等化学武器的仓库。可惜它们都在某一公司的领地内，不许外人观看。听说曾有人翻过铁丝网去探访过，可我在资料表示的区域内找了半天，连铁丝网的影子都没有发现，别说石头房了。无奈，只得走进这家公司的门卫室。对方一听，连连摇头说，那些破仓库已经没有了，因为要修新公路都拆了。我不死心地问：“拆了也没关系，我就看看原来那块地。”“路都封了，进不去！”对方有些不耐烦。

　　我重新回到资料显示的区域，果然，在一条小水沟旁，发现了一块大牌子，写着“此地修路，禁止通行”。透过一人高的铁丝网朝里望去，是众多的厂房。在厂房和厂房之间，有一条通道，我终于确认，这就是资料所说的那条通道。据说沿着它走下去就可以找到被铁丝网围着的石头仓库。可惜现在这条通道已被封掉，仓库是否全都拆光也难以证实。

　　从大路进去显然已行不通，众目睽睽之下翻越铁丝网也不太现实。惟一的途径是从厂区内绕道进去。我硬着头皮，怀着试探的心情从那家公司的旁门走进去，期望能遇上个好说话的，给通融一下。可没走几步我就被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听我说明来意后，他客气了很多，但回答还是一样：“进去也没用，都拆光了。”

　　最后，我在这个小镇的中心公园里找到了惟一一个比较正规的遗迹：相模海军工厂纪念碑。可是，这块纪念碑的碑文上对制造毒气的罪恶历史只字未提，像日本的许多纪念碑一样，它只是刻着缅怀海军工厂的前辈在战时是如何受苦的之类的话。

　　毒气还在威胁当地民众

　　在许多日本人关于战争的记忆中，只有美军的空袭和广岛、长崎的原子弹，而对大日本帝国的众多罪孽却所知甚少。相模海军工厂制造毒气的黑色档案也同样被隐匿了近半个世纪。

　　不幸的是，毒气弹不长脑袋，它不会因为人们的隐瞒而停止作孽。半个多

　　世纪后的今天，日本也不断被地下的毒气幽灵所困扰，寒川町更不例外。一些能使人皮肤糜烂、呕吐哮喘的瓶瓶罐罐像幽灵一般，不断从小镇的地下冒出来，生怕人们忘记半个世纪前的罪恶黑幕。一会儿是小学里挖出了毒气弹，一会儿又是建筑工人不幸中毒。好在此地的人胆小多疑，不轻易开封地下挖出来的东西，所以尚未酿成大祸。在这里，有一种宣传品在不断地增印，上面写着：发现可疑物请及时通报。

　　在镇上，问了几位行人对齐齐哈尔毒气伤人事件的感想，其中一个老者不断地说，很不幸，很可怜。另外几位一听我是中国记者，或说急着赶路，或说不知详情无法评论，然后怀着歉疚、尴尬的神色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