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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苏庆先 摄影／左庆
2002夏秋之交，齐鲁大地百年大旱。
入夏以来，山东持续高温少雨，湖泊、水库蓄水急剧减少，地下水位下降，旱情异常严重。截至9月2日，全省受旱面积已达4775万亩，其中重旱1465万亩，鲁西北、鲁西南、鲁中等地全线告急。
山东自古旱灾频发，“十年九旱”的现象并不少见。此次旱灾延续了自1999年开始的特大干旱，是建国以来，山东省持续时间最长、范围最广、受灾最严重的一次。9月25日，国家水利部紧急从黄河上中游调水8亿立方米，支援山东抗旱。山东各地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场声势浩大的抗旱减灾大会战，在饥渴的山东大地上打响。
然而，干旱不仅仅因为缺水，一定程度上是人祸不是天灾。在我国水资源环境恶化的大背景下，此次大旱只是日益严峻的“水危机”的又一发作。有专家认为，环境污染、过度用水，以及急功近利式的水资源管理，促成了山东大旱的总爆发。
灼人的干旱
灼人的太阳烤着大地，没有风。57岁的殷福全站在一片地瓜地旁，神色黯然地看着黄绿相间的叶子。几只山羊蹦达着溜进地里，贪婪地啃着被晒蔫了的地瓜叶。他并不去驱赶，任由它们享受着难得的午餐。远处，成片的玉米秸早已干枯，似乎正无言诉说着今年罕有的干旱天气。
9月30日下午，在距济南80公里外的平阴县柿子峪村，记者偶遇下地查看庄稼的殷老汉。他走进地瓜地，扒开泥土，把地瓜叶往外一拽，只见瓜茎细长瘦小，活像一棵还未发育好的野人参。“因为天旱，地里的地瓜都长不大了”，殷老汉无奈地告诉记者，“前两天是下了场雨，可是顶个屁用！地瓜叶由黄变绿，但地瓜还是没有长出来。”为节省成本，殷福全决定让地瓜烂在地里。
据介绍，地瓜是当地农民的主要经济作物，但干旱已使一半以上的地瓜绝产，剩下的明显减产，平均每个村民年收入预计减少1300多元，全乡镇共减少800多万元。持续的干旱在改变着殷福全和柿子峪村的命运，也改变着整个山东和中国北方。惟一没有改变的是，旱魃继续肆虐，水危机依然严重。
在柿子峪村外，闲置着一个废弃了8年多的田山灌区三级扬水站，记者采访时，恰逢平阴县水利部门正在抢修，估计一周后就将投入使用，这样一来，秋种灌溉问题可部分解决。“但最困难的时候还没有到来”，李沟乡党委书记宋广炎说，“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人们的存粮吃光，新粮又没接上时，粮荒问题就会凸现出来。”
山东已连续4年大旱，土壤墒情一直没有得到根本改善。2001年10月份以来，山东省降雨明显减少，全省平均降雨量42毫米，比历年同期减少47％。特别是今年入汛以来，山东省平均降水量为208毫米，较常年偏少52％。
据山东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统计，截至9月2日，全省受旱面积已达4775万亩，其中重旱1465万亩。从7月1日6时到8月24日6时，全省平均降雨119毫米，比历年同期减少62％。全省17地市的降雨普遍偏少，其中聊城、济宁两地的旱情最为严重，为200年一遇。持续的干旱使全省蓄水总量迅速下降，目前大中型水库及微山湖等南四湖总蓄水量只有27．7亿立方米，比历年同期减少18．8亿立方米。全省40％以上的小水库、塘坝干涸，南四湖已基本干涸。全省至少有189万人和52万头大牲畜饮水困难，部分缺水严重的村庄只能靠肩挑人抬来解决基本生活需要。
干旱从胶东半岛蔓延到黄河沿岸。已经连续几年干旱了，但从来没有一场旱灾让人们如此揪心。10月2日，记者来到青岛即墨杨家庄村，这里是胶东旱情最为严重的地区。
揪心的灾难
村民杨暖显向记者倒出了自己的一肚子苦水。杨暖显说，今年春天，他家的小麦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霜冻冻死了，本想靠玉米赚点儿钱，谁知又遇上干旱。他眼看着自家的玉米叶子一天天蔫了，只好从附近河道抽水浇灌，可是只浇了一遍，水就用光了。“如果再不下雨，恐怕今年小麦也种不上了。”
杨暖显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他今年购买玉米种子花了600多元，12吨化肥花了800多元，可是一场大旱让玉米全部绝收，自己不但一分没有挣到，反而赔了1000多元。全家5口人今年只好吃去年的陈粮，孩子上幼儿园的学费也得向亲戚朋友借了。
在杨家庄村，今年81岁的杨乃功是村上年纪最大的老人。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未见过初秋时庄稼被活生生旱死的情况。该村70岁的鲁珍香老人更是信誓旦旦地说，这次大旱，100年也没有遇见过。即墨市水利局局长刘显法告诉记者，当地今年降雨量仅为389．8毫米，比去年同期减少了178．8毫米。目前即墨市农作物受旱面积已达到100余万亩，其中60万亩属严重干旱，部分农田已经基本绝产。
即墨西部是旱情最重的地区，主要包括普东镇、七级镇、南泉镇、段泊岚镇、刘家庄镇等，这些镇的沟、河、湾、塘等蓄水量已经很少。如果旱情持续，部分村庄的人畜可能面临“断水”的威胁，小麦播种也将因缺水而难以进行。
在即墨七级镇，往年河水涨满的流浩河已变为一条枯水河。炎炎烈日下，河道里的水生植物都已枯黄、干焦，河底的淤泥经过太阳烤晒，一片龟裂。而在该镇的另一条主要河流小月河，记者发现了许多横尸河道的小鱼干。“要是在去年，这些河流水深都达到几米呢”，七级镇水利站站长王永正紧锁着眉头说，“但现在流浩河和小月河等都已基本干涸了。”
据青岛水文局统计，自8月份以来，青岛市就出现了50年不遇的大旱。据介绍，在主汛期连续出现夏旱和秋旱，在该市历史上十分罕见。
在杨家庄村外干涸的河道里，村民杨显良正带着十几个人在挖塘。“河中挖塘，塘中挖井”，是即墨市抗旱目前使用最多的方法。
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杨家庄村拿出3万元雇来挖掘机，先在河道里挖塘，再在水塘里挖井，目前他们已挖出16个蓄水塘，出水后用来浇地。“小水塘的水蓄了整整一夜，往往两个小时就被抽光了，而这些水也只能浇灌半亩地。”眼中布满血丝的杨显良无奈地说。为了同旱灾抢时间，村民们已经连续几晚睡在地头上，“排着号”给地浇水，有些村民眼看着地里绝收已成定局，只好放弃灌溉，卷着铺盖到城里打工挣钱去了。
对无数因干旱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农民来说，秋天已不再是美丽的童话。在饥渴的齐鲁大地，你丝毫感受不到丰收的喜悦和秋种的忙碌。除了干旱，还是干旱，然后就是近乎绝望的等待。“老天爷啥时才能下雨呀？”山东农民盼雨、盼水的心情，比此前任何时候都要迫切。
但今后还会有雨吗？答案是微乎其微。据专家预测，进入9月份，山东省即进入明显的少雨期，由于夏季长期干旱少雨，山东未来水资源将面临严重短缺的情况。同时，对主要依赖黄河水灌溉的地方来说，形势也不容乐观。来自黄河水利委员会的说法是，今年入汛以来，黄河流域主要来水区来水量严重偏枯。7、8、9三个月的水文实测记录显示，许多水文站多次出现月均流量的历史最小值，来水量不及往年一半。从7月初到现在，黄河上游实际来水量仅有53．77亿立方米，比往年同期平均减少51．8％。加上10月以后进入枯水季节，降雨形势将更加严峻，黄河水资源短缺进一步加剧。据预测，9月至10月份，小浪底水库下游可利用水量仅为20亿立方米，在保证下游城乡生活用水及河道不断流的情况下，仅能维持到11月底。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又发生了山东的夏秋连旱，很多人因此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雪上加霜”。黄河水利委员会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降雨少，蓄水少，中下游各省需水量却在大增，水资源供需矛盾今年在黄河表现得尤为突出，“特枯”年再次向黄河发起了挑战。
山东水文专家杨罗认为，“七月十五定旱涝”，今年的干旱大局已定，目前的严重干旱、土壤失墒，水资源短缺，不仅直接影响即将到来的秋种，而且将会对今冬明春的国民经济发展和工农业用水以及人畜饮水产生极大的影响，一些城市及农村将面临水荒的严重威胁。
困顿的济南
9月末的济南，火炉的余温还未消尽。9月26日的一场雨过后，空气还是干燥，风沙也渐渐大起来。这个时候来到济南，身边必不可少的就是一瓶矿泉水。
在济南北郊的泺口，有一座全国知名的服装城，再往前行，风沙渐强，人烟荒凉，泺口黄河段不期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黄河并未断流，浑浊、枯黄的河水缓缓前行，几十米宽的河面只剩下窄窄的一行。不远处，泺口浮桥上往来穿梭着各种车辆；岸边锈迹斑斑的铁驳船，诉说着黄河往日的辉煌。
这里很早就成了旅游之地。许多无缘亲睹黄河壮观源头的游客，都乐意来这里看看母亲河历经磨难后的身躯。转眼就是“十一”了，但泺口堤岸的游人却寥若晨星。看到记者走来，唯一一个经营照相和饮料生意的中年人忙招呼起来。这是位40多岁的山东汉子，自称在黄河岸边长大，也见证了黄河水的涨张落落。“这儿70年代还跑航运呢”，他指了指身后瘦成一条小河的河水说，“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记者看到河滩上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中年人解释说，“这儿的河滩很早就种上庄稼了。”
在堤岸东侧，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正奋力拽着陷入泥沙里的气垫船。一位老人正带着孙女游玩，他告诉记者，这条气垫船刚从十几公里外的黄河公路大桥返回，没想到一下陷进了泥里。据船上的工作人员讲，这是河务管理局新开辟的旅游项目，从泺口到黄河公路大桥，往返一趟只需50元。在搁浅的气垫船不远，另一条气垫船静静地趴着——在干旱时节，游船已不再是观光客的首选了。
记者随后来到令济南人引以为豪的主要景点——大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句被印在公园门票上的诗句，正是昔日大明湖的真实写照。然而时至今日，这样的夸奖显然已经失实。
大明湖公园管理处组宣科的于文玲坦然告诉记者，受今年大旱的影响，大明湖水位下降了5－6厘米，而且因为泉水停喷，湖水的补换只能依靠有限的地下水和居民生活废水。“尽管今年加大了对水质的治理力度，水质明显变好，但形势还不容乐观。”记者在园内看到，尽管依然可以荡舟湖上，但浑浊深绿的湖水多少让人有些扫兴。
另一处景点趵突泉公园的情况似乎更为糟糕。园内游人寥寥，大大小小的泉眼全部停喷。记者4年前来这里时，趵突泉、珍珠泉等喷涌如柱，游人如织，场面煞是壮观。但是现在，却有一种人是物非的萧瑟之感。园内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维持趵突泉公园运转的水都是从地下抽出的地下水，通过人工回灌，达到使泉水重新喷涌的目的。但如今，济南市地下水位一路走低，8月中旬已跌至23．95米，比去年同期低近1．70米。眼看地下水位毫无回升的迹象，趵突泉群泉喷涌的景象将不会再现。
管理之痛
对于造成山东持续干旱的原因，山东省气象中心副主任、高级工程师邹树峰的解释是：
其一，与这几年处在太阳黑子活动的高值期有关。1999年至2002年均处在太阳黑子活动的高值阶段，资料统计表明，太阳黑子活动的高值阶段对应山东省降水以偏少为主。其二，与这几年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的活动异常有关。2002年夏季副热带高压强度偏强，副热带高压的主体位置不仅较常年偏北而且又明显偏东，山东上空缺少水汽来源。其三，与这几年出现的明显冬暖现象有关。历史资料分析表明，冬季气温明显偏高，对应夏季降水以偏少为主，出现大范围多雨洪涝的可能性较小。
然而，干旱并不仅仅因为缺水，这是专家们的看法。那么我们缺的是什么？
缺的是科学，缺的是管理。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张家诚说：
中国的旱灾主要发生在北方，华北大部分地区年降水400毫米以上，但这已经比以色列条件优越得多了，以色列年降水量不足200毫米，然而，农业每年为其国民经济带来十多亿美元的纯利润。
农业发达国家通常重视水资源的利用，美国采取“喷灌”，以色列采取“滴灌”，直接把水滴到小麦根部附近。在那些国家，人们的节水意识很强，甚至连以色列家用的抽水马桶上都有两个按钮，冲水量大小不等，分别用于大便和小便。
每浪费1吨自来水相当于浪费10多吨雨水。浪费现象到处存在，我国工业用水的重复利用率仅为先进国家三分之一，换句话说，我国的节水潜力很大。
如此的浪费很显然能够佐证一个观点——干旱不仅仅是因为缺水。“不能把旱灾归咎于缺水，一定程度上是人祸不是天灾”，73岁高龄的张家诚说，“中国缺的是科学。”
黄河下游年年断流，断流时间越来越长，专家认为，旱情如此严峻，单从降雨量减少解释不通。黄河上游层层修水库，截水自用；中游缺水就打井，抽地下水；到了下游，径流和地下水都没了——很多水利工程对当地来说是水利工程，对外地来说可能是水害工程。现在所有城市的中心都是地下水的大漏斗，拼命抽取造成水位直线下降，有的地方打井已深达500米。解决这些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在记者采访的专家中，不止一人提到了水资源的科学管理和节水意识。中国是个缺水大国，水资源并不丰富，但用水浪费惊人，供求问题十分突出。一项调查预测表明，我国用水总量将逼近水资源总量，水资源“危机”为期不远。严峻的水环境形势要求进一步重视水的开发、利用。保护和水害防治等方面的立法工作，提高人们的节水、护水意识和“水患意识”，确保更有效地利用水资源，实现可持续发展战略。
10月2日，记者离开济南前又去了一趟泺口黄河堤岸。此时，国家水利部支援山东的8亿立方米黄河水正滔滔流经泺口，前日记者驻足的河滩已是水漫金山。但山东人并未因此大松一口气，“这些水只是杯水车薪！”对他们来说，明年春天才是一个更难迈过的坎儿呢。■
微山湖干了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这首曾传遍大江南北的动人歌谣，使微山湖水光潋滟的形象深入人心。微山湖又被称为南四湖，系微山湖、昭阳湖、独山湖和南阳湖的统称，因四湖连为一体，地处鲁南而得名。南四湖面积181万亩，占山东省淡水总面积的45％。然而，10月1日，记者登上微山岛北望，眼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整个湖面已全部干涸，南部深水区域的小面积存水也不足10厘米深；在独山湖区，干裂的湖底甚至长满野蒿，细长的裂痕纵横交错，像是突遭了一场地震。在唯一通往微山岛的航道上，搁浅的船只随处可见。“京航运河航道曾断航60天，这条通往微山岛的航道也一度停运。”随行的济宁市水利局官员指着湖边的渔船说，“无论是大货轮还是小帆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原地待命。”微山船闸是京杭运河北起第一船闸。自今年7月9日京杭运河济宁段宣布断航至今，130公里的主航道业已全线断航。
由于微山湖的干涸，乡民不用搭船就可步行出去。一位岛民告诉记者，“原来想到江苏串亲戚，还要摇橹划船，现在一路小跑就能过去了，要说方便还真是方便了，可这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
微山湖上过去种有10万亩荷花，一到季节，万荷绽放，香气扑鼻。如今，能看到的却是残荷败水，还有干裂的湖泥。记者在走访微山岛时，不时被一股股腥臭熏得窒息，岛上村民说，那是因干旱而死的螃蟹、龙虾散发出来的臭味。走进村子，记者目及之处，皆是被扔掉的成堆的死螃蟹、死龙虾，白花花、青乎乎的一片，散发着难闻的恶臭。野蒿，残荷，搁浅的渔船。曾经风光旖旎的微山湖，如今死一般沉寂着。
这些因水危机而产生的低级牺牲品，见证着微山湖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旱情。
不仅仅是干旱
严重的干旱使湖区野生自然资源遭到毁灭性破坏，大量鱼虾贝类死亡，水生经济植物大面积减少。有专家指出，干旱破坏的自然生态环境，在未来3－5年内难以恢复。
微山县渔业综合管理委员会管理着南四湖的渔业，其负责人介绍说，作为最大的河蟹生产基地和全国最大的乌鳢生产经营集散地，南四湖眼下的渔业生产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他告诉记者，湖区所在的微山县淡水渔业养殖面积干涸达20万亩，干涸的养殖水域基本绝产，经济损失达到13．3亿人民币。
供职于山东师范大学的张祖陆教授，从80年代后期就开始从事微山湖地理生态的研究。他认为，干旱固然是一个主要因素，但导致微山湖干涸、环境恶化的罪魁祸首，还有日益严重的污染和近几年无节制的围垦造田。
他介绍说，微山湖本身属于湿地保存区，湖水最深处不过1．5米，因此湖水多寡极易受干旱影响。此外，共有大大小小53条河流汇聚微山湖，它们是整个湖区的主要水源。从80年代开始，入湖的河流相继污染，严重破坏了微山湖的水质。“大部分河流已达不到三类水水质，个别河流的水质甚至达到了五类。”张教授忧心地指出，干旱导致污染沉积物浓缩，将更严重地损毁周边环境；同时，微山湖流域近几年的无节制围垦，也使得湿地生态环境越来越差。“可以说，目前的微山湖已无环境容量可言。”
张教授的说法毫不为过。记者在南四湖最北端的南阳湖农场采访时，途经一条被当地人称作“光复河”的小河。如果不到现场，你无法想象它已被污染成了什么样子：河水（我们暂且称之为河水）乌黑、黏稠、恶臭，缓缓向前蠕动着。尽管车窗紧闭，仍能感觉到令人窒息的臭气。一位正在附近田边休憩的农人告诉记者，河滩上种的庄稼都已绝产，“我们都不敢取河水浇地了”。
要用水，先治水。山东缺水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水质污染。“但现在连网箱养鱼都在加重污染，这种恶性循环何时才是尽头呢？”张祖陆教授见证了微山湖长期退化的过程，他认为，微山湖的治理要纳入整个淮河流域的治理中，“而且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
采访结束时，记者从济宁市水利部门得知，为缓解滨湖农业用水，确保秋收秋种，济宁市政府已向山东省河务局和东平湖管理局申请从黄河调水，计划引水2亿立方米。
但这些水无疑是杯水车薪。目前，山东主汛期已过，有效的大范围降雨可能性不大，且地下水位持续下降，黄河可引量减少，蓄水明显不足。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河流污染和泥沙淤积问题，微山湖的境况将会越来越遭。
1944年，林学家董正钧在所著《居延海》中描述了西北最大的湖泊之一居延海：“湖滨密生芦苇，入秋芦花飞舞，宛若柳絮。马牛驼群，随处可遇。鹅翔天际，鸭浮绿波，碧水青天，马嘶雁鸣，缀以芦草风声，真不知为天上人间，而尽忘长征戈壁之苦矣。”
然而仅仅40多年过后，居延海由干涸到消失，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微山湖将会怎样？我们总不能再将它变为一个美丽的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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