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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者：小冕 女27岁 数码设计事务所职员 “我大学毕业与他结婚，可在那之前我就已经不爱他了，结婚后，我天天逼着他离婚。半年后，他同意了。可就在办好离婚证书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我们奇怪地和好了，从此开始‘同居’生活……”这是小冕写给冬尔的E-mail。她还说，如果再没有倾诉的地方，她就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毕业后的一天，洋把我从北京接到上海 我是个地道的北京女孩，决定在上海生活，完全是为了洋。 洋是我大学时代的师兄，一个很典型的上海男孩，比我大两届。恋爱两年，洋以他特有的细腻关心着我，我俩的恋情一直很稳定。毕业、结婚———谁都以为我俩会很快走到这一天。好不容易盼到我毕业，洋特意去北京将我接到上海。 刚来上海的日子是艰苦的，为了尽快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我放低所有要求进了家收入和名气都不怎么样的公司，并住进了公司提供的临时宿舍。初来乍到，我在上海连个朋友都没有，公司里有几个关系稍好的女孩，也只是偶尔一起聊天、逛街———如果没有洋，这种日子我根本过不下去。 好在洋隔三岔五地跑来看我，每逢周末还把我硬拽到他家“加油”。他是个能干的男孩，会做好多菜。只是每回去他家，他爸妈的态度总是相当冷淡。洋从不与他们争辩什么，每次默默地把我带进他的房间，帮我打开电脑，递上我最爱喝的饮料，然后独自去厨房准备满满一桌菜。 也许是我个性太强，越见他们瞧我不“顺眼”，我就越“喜欢”去他家———我常常故意当着他们的面吻洋，只要稍有“反抗”，我就立刻板起脸来骂他“没出息”，如此恶性循环，我与他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生怕我在宿舍住不惯，来上海3个月以后，洋自作主张，为我租了套房子，每月1000元房租全由他负担。从那以后，洋总买了菜来我这里，再没“邀请”我去他家。 （这是上海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聊了好一会儿，小冕才想起脱下厚重的外套和手套，冬尔这时留意道，小冕的指甲被修成了时尚的方型，很精细的样子———的确是从不下厨房的样子。） 结婚这一天，我将结婚证扔进雨中 站稳脚跟后，我很快跳槽去了另一家外企，薪水一下比洋高出了一截。到底是环境造人，新公司让我大开眼界———我突然喜欢每天在电脑前泡杯咖啡，也格外迷恋高跟鞋在写字楼石阶上敲击的声音———内心深处的小资情调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这时再看洋，感觉与大学时代突然完全变了———他只会做饭给我吃，却从没请我去过酒吧；他“咬牙”为我借了间房，可我的同事们买房都要挑上百万的。我心理失衡了，为了逃避洋的“纠缠”，我甚至周六、周日都准时去公司报到，哪怕什么都不做。 经常加班的还有我的经理，一个事业成功的中年男人。对我这个新人，他总是格外照顾，而更重要的是，他有钱，还懂得生活———这个男人简直成了我的偶像，与他相比，洋什么都没有。 但是，经理毕竟只是我的精神暗恋对象，一年后，现实中的我终于还是答应了与洋结婚。说不上什么理由，只是有一天，洋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宁愿跟家人决裂！”也许只是为了享受“报复”的快感，我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洋的求婚。 可是，我仍然从心底里看不起洋的无用，一有机会便找茬跟他吵架。去民政局登记那天，当我们手捧结婚证出门时突然下起大雨，只因为洋打伞动作稍慢，我一把将手中的结婚证扔在地上。洋一言不发地捡起来，又将它塞进我的口袋。 谁知洋根本没能履行他的“诺言”。结婚后，他仍被迫住在家里，只是偶尔借着出差的“理由”才在我这里过夜，而他父母根本不让我这个儿媳妇进门。我觉得自己受骗了，孤独的生活状态则更令我忿然———我们的每次见面，几乎都以吵架而告终。 我对洋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有时甚至近乎折磨，因为惟有如此，我才能稍许获得心理平衡。记得一个周末的晚上，外面下着大雨，洋突然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我把音乐开到最大，又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洋不吭声，可我还是觉得不解气。 忍了一会儿，我突然冲到床前，一把将洋的被子掀开，他挣扎着起床搂住我，含糊地说：“求求你，别闹了！”可是，他如此窝囊的样子反而更激怒了我，我一把推开他，一边拼命地锤他脑袋，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不是总说你爸妈对你如何好吗，为什么生病的时候反倒要我照顾？滚回到他们身边去吧！” 说完，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床上，让他立刻“消失”。洋无奈地起床，慢腾腾地穿衣服———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挽留他。可我没有，就这么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出门，然后趴在窗口看他冒雨等出租车…… 心底里，我比以前更崇拜我的经理了，无论在公司还是下班后，我总是千方百计地黏着他。说真的，我并无其他目的，但在新公司里，我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尽管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另一方面，我拼命疏远着洋，但是，洋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周做菜送过来。于是，我故意很晚回家，他就坐在楼梯上一直等。我躲在公司上网、安排与网友见面，要不就拽着经理吃饭聊天———我知道，自己实在太孤独了。 （“我那时就是用这种方法逼他离婚的，可洋就是不肯答应。”小冕低头摆弄着手套，脸色因为暖气而愈加红起来，“我现在后悔得要命，真不敢相信那时的‘坏女人’就是我自己！”） 离婚这一天，我们却和好了 就这么折腾了整整大半年，洋终于同意离婚。这一次，从民政局出来，我表现得兴高采烈，非要请他吃顿“散伙饭”———我心里早有主意，这是我折磨他的最后一招了。 “散伙饭”上，洋的情绪比我想象中高涨，他颇有些感慨地告诉我：“我跳槽了，今天刚收到一家汽车公司的录用信，收入可比你现在高多了！我本打算赶快攒钱买房子的，谁知你……”也许为了逃避离婚这一话题，那天晚上，洋对我说了好些事业上的打算———整整一年多以来，这竟然是我俩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话。 我突然惊觉，洋原来也是个有事业心的男人，而且他比我想象的要优秀得多。从饭店出来，我轻轻牵住洋的手。一路上，我俩一句话都没说，他跟我一起回了他为我借的房子———我们不可思议地和好了！ 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洋搬到了我这里，为此，他真的跟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同居”生活最初是甜蜜的，经过了结婚和离婚，我突然发现自己对洋的感情是深的，也开始学会忍让，那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没有争吵过。但是渐渐的，洋的本性暴露无遗。 如果说以前的洋是“奴隶”的话，那么同居后的洋俨然成了“将军”。“这次是你求我回来的。”他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认为以前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该是我“赎罪”的时候了———不再干任何家务，总是趾高气扬地指挥我干这干那。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3个月后，两个人的战争开始无休无止。 吵架这一天，我们被“扫地出门” 就在这时，洋的父母终于妥协了，他们“赞助”10万元，为我们付了一套两室一厅的首期款。我和洋并没有办理任何复婚手续，但买房、装修的过程多少让我俩体会到了婚姻的快乐———那几个月里，可谓难得的风平浪静。 可突然出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我在北京的哥哥离婚，为了争夺孩子抚养权，我的父亲带着哥哥的孩子，执意要来上海。我不假思索地答应父亲的要求，虽然洋与我大吵一场，可他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一个老人和一个5岁女孩突然住了进来，我们的房子立刻有些局促。爸爸的生活习惯与我们完全不同，这令洋很不适应，但是，他倒也没怎么挑剔。惟一令洋不能忍受的，是每次我俩拌嘴，父亲总是第一时间出来干涉，而且每次都大声责骂洋———类似的拌嘴不过是我俩的家常便饭，可被他这么一搅和，立刻成了“世界大战”，连我都看不下去。 可父亲根本听不进我的劝告。那天大清早，因为洋误喝了父亲为我热的一瓶牛奶，两人又争吵起来。见怎么也劝不开父亲，我只好拽着洋出去消消气。洋气呼呼地要出门，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近视眼镜。 就在他里里外外翻寻眼镜时，爸爸颇为得意地轻声说：“我已把这小子的眼镜扔下楼了！”父亲哪里知道，那副眼镜那是我送给洋的惟一的一件礼物，几乎花了我整月的薪水。待我飞奔到楼下，从水泥地上拣起破碎的眼镜时，洋已经在身后怒不可遏地吼出一句：“滚！” 这回，连洋的父母和小区保安都出动了，因为房产证上只有洋的名字，而我与他又没有任何法律关系，因此，他父母理直气壮地要保安赶我们走。最后，我几乎跪在地上求他们，他们才勉强答应：让我们再住两天收拾东西———洋跟随他爸妈出门时，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可是，他的冷漠让我心冷。从那以后，他再也没露过面。 我和父亲、侄女像盲流一样被狼狈地赶了出来，两天后临出门时，保安居然翻脸不认人，要求我们出示出门证。我不忍心责怪父亲，只是买了最早一班飞机票，把他们送回了北京。 这一个月以来，我先后给洋写了无数封“忏悔信”，每张纸上我都写满“对不起”、“我爱你”，然后寄到他公司。但是，洋没有任何回音…… （当晚，冬尔又收到小冕的一封邮件，“从我的叙述里你一定可以得出结论：我是一个愚蠢、自私、势利的女人。但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到几乎支撑不下去。每次只有离开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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