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SARS研究:与时间赛跑 |
|
|
| NEWS.SOHU.COM 2003年05月29日12:56 光明网-光明日报 |
|
|
特约记者 闻方
图为科学家正在紧张研制SARS疫苗
必须承认,在世界卫生组织的统筹下,全球对SARS的研究速度惊人而空前。然而,在与病毒交手的第一回合,科学家并没有明显占到上风。
从3月17日开始,由世界卫生组织发起,来自9个国家的11个实验研究中心开始了一个针对SARS进行诊断与研究的合作项目。之后,中国的两个实验室也参加进来。
这些实验室组成的研究网充分利用现代通讯技术,来实现对SARS研究结果的实时共享。研究网汇集了世界顶尖实验室的精英。到4月底,研究进展到了这种程度:只须一小时,便可确诊SARS病人;可能具有治疗价值或预防价值的抗病毒药物已开始进行实验室试验;接下来,开发疫苗的最初工作也已经开始。
但我们还是不够快,人类没有能够防止SARS的全球流行。而且,在最近的这一个月中,控制和防治SARS的研究并未取得决定性的进展。战略进入相持阶段
从确定冠状病毒为病原体的那一刻开始,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人类对于SARS的研究似乎进入了一种迟滞、停顿的状态:无论是对疫苗、对药物的研究,还是对病人的确诊方法,都没有质的进展和变化。
这是一种必然。
早在4月份,就曾经有科研单位放风说,他们能够在一个月内研制成功疫苗。但这立时遭到其他科学家的质疑,认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地承诺。甚至于一位网友也认为:“这么快搞出来的东西,我可不敢用,鬼知道它有什么副作用?假如全国人都注射这种东西,搞得不好大家一块儿完蛋!”
疫苗的研制要经历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到了现在,事实已经证明短时间内研制出疫苗是不可能的。比较得到科学界认同的看法是:有效、可以普及应用的疫苗可能还要等上1至几年的时间,才能生产出来。
而现阶段已有的药物,它们是否真的对SARS有效?基本上都还不能证明,更多的是停留在猜测层次。一种新药的面世,中间所需要经受的检验步骤并不比疫苗少。
我们处于对病毒的防守阶段。在这一阶段,与病毒作战的前方,依靠的主要还是科技之外的手段,包括隔离措施。而且,这个阶段肯定是持久的。病毒多变增加研究难度
“世界卫生组织4月16日得出的最终结论:SARS的病原体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型冠状病毒,世界卫生组织和研究网各成员称之为‘SARS病毒’。”WHO西太平洋地区办公室(马尼拉)发言人Peter Cordingley说,“这样,开发一种能有效预防这种新冠状病毒的疫苗已有现实可能性。”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主管格贝尔丁指出,新冠状病毒与艾滋病病毒一样,属核糖核酸(RNA)病毒,特性是繁殖时容易演化。
“香港有一部分人可能已经受到更为恶性的病毒类型的侵扰,这有可能是SARS病毒变异的结果。”Peter Cordingley说,“当然,就此说病毒会不断且迅速地产生变体,并对人类构成更大威胁还为时尚早。”
但进一步的研究马上有了下文。5月份,香港中文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在香港医治的“非典”病人体内,最少存在3种不同的冠状病毒变种。研究人员还发现,冠状病毒可以在不到2周内因基因突变而产生另一种变种。
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微生学系谈兆麟教授说,由于冠状病毒已经出现不同的变种,制造疫苗时必须要考虑注射地区的不同品种冠状病毒情况,从而让疫苗能使人体产生针对多种变种的抗体。研制疫苗的工作将因此而更加困难。
Peter Cordingley说,我们目前对病毒了解得还很不够,因此还不足以预测疫苗何时才能研制成功。疫苗难产
即使病毒不产生变异,研制疫苗可能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美国国家过敏及传染病学院院长傅斯博士指出:“你先培植疫苗,然后杀了它,这样就能制成疫苗。不过,要把疫苗装在瓶子里,准备分配出去,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就是傅斯博士轻描淡写的一句“先培植疫苗,再杀了它,就能制成疫苗”,实施起来也异常繁复。“确认病原体之后,下一步,各实验室将进一步揭示SARS病毒的基因信息,并将世界不同区域所获得的病毒基因信息进行比较,以掌握其基本特征。”Peter Cordingley说。然后,对病毒的致病机理的研究、针对该病毒的药物的开发和疫苗的研制同步进行。
“疫苗分为‘灭活疫苗’和‘基因疫苗’两种,”军事医学科学院专家秦鄂德说,“灭活疫苗会更快生产出来,但也要经过病毒培养、纯化、灭活、细胞实验、动物模型测试,然后才能过度到一、二、三级临床实验等一系列过程,最后才能投入生产。完成这些过程,大约需要1-3年时间。而基因疫苗的研制,还需要更长时间。”
两种疫苗相比,灭活疫苗安全性更好一些,但让身体产生免疫力的效果较差。疫情无常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专家认为,SARS的流行还只有几个月,时间还太短,根本无法预测其流行的最终范围和幅度。Peter Cordingley也认为,在全球范围内,现在SARS的流行可能才刚刚开始。
已有的证据表明,空气传播在一些环境中会起作用,亚洲的一些地方已观察到了这种情况。可以肯定,空气传播将使控制流行的工作面临更大的挑战。污染物或其他传播方式也可能参与传播,因为这种冠状病毒可以在环境中被污染物品中生存至少24小时。
曾经有人寄希望于病毒随着传播的次数,因毒性减退而使疫情的扩散自然减缓。但这是靠不住的。“病毒在传播过程中,毒性未必会减退,它的毒性也有可能会增强。一旦病毒的遗传物质发生变化,疫情将更难控制。”秦鄂德说。实验室中的战斗
“现在,全球各实验室正积极准备,根据现有的这些基础研究成果开发出有效的诊断工具,以便成功地控制疾病。可以认为,目前我们正从隔离、检疫等简单的消极措施向更为积极的干预并最终研制出疫苗进步。”尽管Peter Cordingley在回答有关SARS的具体问题时并不乐观,但对于整个研究的进程,他并不悲观。
对SARS最终的大反攻,必须依赖于药物和疫苗。然而,这两者的研制均非易事。中国科学家:为“猴”所困
“我们的复合干扰素已经有成品,对抗病毒的能力比已经采用过的‘a-2b’干扰素强10倍以上。但至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用于实验的动物模型,后续的研究也就耽搁下来。”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所长方荣祥说。
他所需要的动物模型就是猴子。并不是所有猴子都可以用作动物模型实验,一定要在P3实验室的无菌环境生长、身上没有其他种类病毒和细菌对实验构成干扰才符合要求。“据我了解,全国符合实验的猴子总共只有16只。”该研究所另一位专家,中科院院士田波说。
微生物所并不只是研究干扰素。田波院士负责的另一项SARS研究是研制一种多肽药物,它可以起到抑制、阻断病毒与细胞融合的作用。
“一般抗病毒药都是考虑在病毒进入细胞之后我们怎样去对付它,我研究的这种多肽药物则是考虑如何不让病毒进入细胞。”田波说。对于多肽药物的研究,美国已经进行了10多年,取得了一定成功。他们利用多肽药物来治疗艾滋病的项目,已经进入了三级临床试验。“我在这方面的研究也已经进行了四五年,曾经利用多肽药物在治疗呼吸道综合症方面取得成功。”而对于这一次的“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症”,田波的研究从2月份开始,目前刚刚合成多肽药物,准备进行细胞实验。
按照一般步骤,细胞实验之后,还要进行动物模型实验,一级、二级、三级临床实验,期间要对药物进行激毒、长毒、致癌、致突变等副作用进行检验,实验内容多达50项以上,每一层都得审批执行。这一过程将可能耗去好几年时间。
“鉴于SARS来势的凶猛,我们打算争取政府给我们开辟‘绿色通道’,以争取时间。”田波说。“绿色通道”开出后,可以使审批手续得到简化,大大节约过程中损耗的时间。假如“绿色通道”开通,实验一切顺利,什么时间可以将多肽药物应用于临床治疗?“全部以最理想的过程进行,我们的药物在今年年底可以出来。”田波说。
除了复合干扰素和多肽药物的研究,微生物所还有两个对付SARS的课题组,其中一组致力于阻断病毒RNA复制、破坏病毒繁殖方面药物的研究,另一组则致力于基因工程疫苗的研制。“只是基因疫苗的研制,比灭活疫苗需要更多的时间,”方荣祥说,“这项工作现在才刚刚开始,具体什么时候能够研制成功,现在还没法估测。”
中国的另一个重要研究基地是华大基因组,他们是中国内地最早对SARS病毒完成基因测序的机构,目前他们与军事医学科学院合作研究,近期目标就是找到对患者进行早期诊断的方法。“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一方面是进行疫苗研究,另一方面是要找到一种方法,对潜伏期病人进行诊断。前者为时尚早,对于后者,我们大胆的内部预期目标是在3个月内完成。”华大基因组负责宣传的董伟告诉记者。
目前虽然已经有了快速诊断SARS病人的方法,但快速并不等于早期,现在的方法只能诊断发病10天以后的病人。要在发病早期甚至潜伏期诊断病情,还得另找方法。西方科研机构:路正远
“目前我们的研究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对于病毒的实时检测技术,一个是抗病毒的技术。就目前而言,如何更快速且准确地诊测仍是一个难点。迄今为止,出现症状后的三天内,病毒检出率基本为零,说明我们还要对检测方法和检测试剂作进一步的改善。”荷兰Erasmus大学SARS研究专家奥斯特豪斯博士在接受采访时说。
奥斯特豪斯博士认为,今后可能比较快地取得成果的是对病毒起一定抑制作用的制剂,“但具体什么时候这种药物的研究才能取得成功还很难说,要进一步说何时投产并大规模临床应用就更加困难了。”
加拿大癌症研究中心的萨伯拉·阿伯拉罕博士认为,我们现在对SARS疫苗和药物的研究,实际上还没有真正走出第一步。“我认为其中一个我们必须随时注意的问题是,事实上,我们对于SARS病原还没有一个最为确定的证据。我认为,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因为很可能是其他一些未知病毒在起作用,或者是它们与现已知的病毒共同起作用。我不认为这个问题已经有定论。现在的结论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确定工作。”
至于疫苗和特效药什么时候能够投入应用,萨伯拉认为现在预测还为时过早。“也许有人作过预测,但我还是不能做出评价。”生物制药公司:为荣誉而战
无疑,攻下SARS的防治难题将是对自己科研实力的一种最好证明。全球最著名的几家生物制药公司都没有放过这次一旦成功就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当然,他们也面临巨大的风险,无论是落后于人家还是研制失败,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美国的几家生物公司表现得尤为积极。
“我们一直在研究形成免疫的多种机制,其中之一就是研究从带有冠状病毒的人自身产生有效抗体的可能性转变为研制疫苗的可行性。目前,随着对有关抗体的性能的了解逐步深入,我们开始考虑根据这些发现研制疫苗的可能性。”美国安万特·巴斯德公司科学家罗伯特·塞巴格说。
自从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提供有关冠状病毒的基因信息以后,安万特·巴斯德公司就立即着手寻找可能的突破口。他们研究的重点是疫苗,而不是药物。
“安万特·巴斯德公司是世界关注SARS疫苗生产的公司之一,我们正努力寻找可能制造出疫苗的正确方向。”这是他们这种“身份”的公司必须要做的事。
对于SARS问题,美国另一家著名的世界级生物公司——默克公司可以说是立即进行了反应。该公司的科学家出席了美国卫生与公共事业部召开的SARS问题会议,他们是参与这项研究的若干个医药与疫苗制造商之一,在解决SARS问题方面与美国有关部门密切合作。
之后他们向美国政府提供了研制出来的几种抗病毒药品。这些抗病毒药物的某些成分曾被用来治疗其他种类的疾病,比如艾滋病,杰内特等人认为这类药物有可能对治疗SARS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目前美国政府正在检测这几种药物对于SARS治疗的效果。
“与此同时,在默克实验室,科学家对于疫苗的研制仍在进行当中,目前一切进展都还顺利。”该公司负责人杰内特说,“我们的主要困难是寻找病毒的作用点,只有找到了相应的作用点,我们才能掌握干扰病毒复制,破坏其遗传信息的办法,从而研究出疫苗。但SARS病毒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很陌生的,研究人员还需要进行若干测试。”
美国另一家生物公司,AVI BioPharma公司的经理、首席运营官阿兰·P.提明斯对药物和疫苗成功研制的时间没把握,但对自己公司的技术却信心十足。
“目前,我们还不能预计抗SARS的药物何时能够开发出来,但我们认为,我们研制药物的工艺是可靠的。一旦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们的药物的确有效,我们将寻求适当的指导,以便将药物用于人体临床实验。届时,我们将需要大量资金来支付临床开发和药物制造所需要的费用。”
他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第三代反义技术方面,这是该公司内部开发的一项技术,过去20多年来一直进行着相关的研究。以该技术为基础而研制的药物可以用于某些特定疾病的治疗。提明斯说:“运用这项技术,我们能够在接到SARS冠状病毒基因序列之后不到10天的时间内就开发并合成了针对该冠状病毒基因的物质。据我们所知,目前还没有任何其他技术能作出如此迅速的反应。”没有把握的竞赛
无论怎样,疫苗和药物的研究一定是旷日持久的。但科学家还是会从积极的一面来看待这一场抗击“非典”的战争,或者说,这场与病毒的奔跑比赛。
最终我们肯定能造出疫苗和药物来对付“非典”,可能大部分科学家都不会对此感到怀疑。问题是,我们能在全人类付出多大代价时遏制住病毒呢?我们能不能更快地得到有效的预防产品,以防止一场更大规模的全球性爆发呢?在令人失望的“疫苗生产期限”(1-3年甚至更长)之内,我们能不能找到另一条有效途径,来避免更大的牺牲?
恐怕我们得期盼人类有好的运气。如果我们极其幸运,该病的流行形成一种季节性发病方式而被自然控制,就有可能改善地区性控制的前景;或者其传播进展速度慢于该病爆发早期的传播速度,也会给科学家带来稍微充裕一点的时间。
如果病毒移动的速度超过我们科学、通信和控制的能力,那么我们将面临一场持久和困难的比赛,人类在战胜病毒前必将付出高昂的代价。
SARS的出现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全球性挑战。上述两种情况无论出现哪种,这场比赛都将持续进行下去。比赛的奖金和代价一样高昂——通过这次竞赛,人类将更懂得怎样来保护和拯救自己。稿件来源:中华读书报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