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古德文近照 |
一本15年前出版的书最近被发现是抄袭之作，这使大名鼎鼎的美国历史学家兼传记作家古德文女士陷入尴尬处境。随着传媒的调查，肮脏内幕越揭越多：原来该书出版不久就被发现剽窃，结果是古德文用重金封住了被抄袭者的口。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抄了别人的人，又反过头来指责第三者抄了她的…… 近来在美国，不光是古德文，有多名历史学家的信用正受到质疑—— 历史学家、传记作家、电视名人 多丽思·科恩斯·古德文，1943年1月4日出生，美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和传记作家，曾经做过林登·约翰逊总统的助理。 古德文曾在哈佛大学当过10年教授。1968年，她应林登·约翰逊总统的邀请进入白宫工作，后来约翰逊总统又请她协助整理自己的文集。约翰逊总统在任期间及他卸任后，科恩斯是他家的常客。在约翰逊总统去世3年后，科恩斯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书《林登·约翰逊和美国梦》。因为她获得的许多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加上她细致的研究和批评性的分析，该书出版后获得巨大成功，也使科恩斯开始在名人传记领域崭露头角。1975年，科恩斯嫁给了理查德·古德文。她的丈夫也是位作家，并且是约翰·肯尼迪和罗伯特·肯尼迪的顾问。这又为科恩斯了解肯尼迪家族创造了条件。从1977年开始，她历时10年完成了肯尼迪家族的传记《费茨杰拉德和肯尼迪家族》，于1987年出版。根据该书的内容，后来还拍摄了一部电影。 1995年，古德文女士因她为富兰克林和埃丽诺·罗斯福夫妇写的传记《非凡岁月》而获得普利策奖。 普利策奖的声望，以及她擅长的讲述名人佚事的技巧，使她在通常由男性主导的历史评论领域显得一枝独秀，所以她频频出现在电视和电台节目中，她在电视上侃侃而谈，从肯尼迪之死谈到克林顿的性丑闻。她的爽朗笑声和妙语连珠在美国家喻户晓。 然而，这一切荣耀都将成为历史。日前，这位颇富盛名的历史学家、普利策奖获得者被指抄袭，她本人也承认《费茨杰拉德和肯尼迪家族》一书抄袭了别人的作品。 一封来信捅开剽窃丑闻 今年1月初，美国《标准周刊》的记者弗莱德·巴恩斯报道了历史学家斯蒂芬·阿姆布罗斯的《狂野的布卢斯》一书中有许多内容和托马斯·钱德尔的《晨之翼》一书中很多段落惊人地雷同。 两周后，该杂志收到一封信，信中指出，另一位大名鼎鼎的美国历史学家古德文女士的《费茨杰拉德和肯尼迪家族》一书中也有抄袭行为：它至少抄袭了在它之前发表的三本书的内容。 《标准周刊》记者克雷德立刻进行了仔细的对比检查，果然证实了来信所说的情况。被抄袭的三本书是：罗斯·肯尼迪的《难忘的岁月》、汉克·希尔思的《迷失的王子》以及林恩·麦克塔格特的《凯瑟琳：她的生活岁月》。 克雷德随后采访了《迷失的王子》作者希尔思。希尔思也认为两书的确有太多雷同之处，但他的态度十分宽容：“有些段落中，她对我的文字略作修改，似乎这么做就不违反道德。不过我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我会给引用部分加上注释。” 而在引用被抄袭的另一本书———罗斯·肯尼迪1974年的自传《难忘的岁月》时，古德文直接把第一人称改为第三人称，并没有对文字进行任何改动。 被抄袭最多的是1983年出版的《凯瑟琳：她的生活岁月》一书。在古德文的《费茨杰拉德和肯尼迪家族》一书第一版中，抄袭的情况十分严重；而在该书2001年再版时，至少增加了40处脚注表示引用了麦克塔格特的文字，但引用部分没有加引号。2001年版的序言中说：“在该书的准备工作中，麦克塔格特的传记给了我很大帮助，是我的研究和写作的重要参考资料。”而在第一版序言中压根没有提到麦克塔格特。而这两种版本的序言，落款时间都是1986年11月！在接受电话采访时，麦克塔格特表示自己对此不作评论。 当事人辩称“这是无心过失” 不久，古德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承认了自己的抄袭行为，但她将此解释为自己无心的过失。 古德文说：“在我为该书手写的注释中，引用别人的段落和我自己的观点混在一起了。因为所有这些内容都是写在一个大笔记本上，特别容易混淆。自那以后，我就吸取了教训，如果有需要引用别人作品的时候，就用扫描仪复制下来，不会再跟自己的文字混淆了。” 古德文说：“1987年该书出版不久，麦克塔格特同我联系，说我抄袭了她的书。我立刻认识到我的确太疏忽大意，我的注释应该更全面才对。她要求我增加脚注并将她的书列入参考书目，我同意了，并在随后出版的平装本里做了更正。这事15年前就解决了，而且我吸取了教训。在以后的写作中对引用内容总是特别注意。” 记者问她引用内容为什么不加引号，她回答：“因为麦克塔格特没有要求加引号，如果她提出这个要求，我会加引号的。” 问题是，完全引用就应该使用引号加以标注，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出版公司的发言人大卫·罗森就此表态说：“古德文和麦克塔格特已经达成谅解。书的第一版中有错误，这些都是无意的过失，两人已经就如何更正达成协议，而且，再版的书也的确进行了更正。” 重金买得被抄袭者的沉默 科恩斯·古德文的剽窃行为被《标准周刊》报道后，《纽约时报》、《波士顿环球》、美联社等都进行了跟踪报道，随之又有惊人的发现。原来，早在十几年前，古德文就同她抄袭的作者之一麦克塔格特私下达成了协议：古德文出重金买麦克塔格特的沉默，并许诺在以后再版的该书平装本上加脚注注明引用内容的出处，同时在序言中对麦克塔格特所著传记的权威性给予肯定；至于赔偿金的数目是多少，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有私下的协议，麦克塔格特本来打算三缄其口。但既然事情捅开了，沉默了十几年的她决定站出来说话。麦克塔格特说，“我只想澄清事实。古德文对我文章的抄袭，决不仅是她自己所称的两三段而已。”她说：“报道说古德文只有少数段落是抄袭。而事实是有大段大段的文字原封不动地被抄袭，还有很多段落只对个别用词稍加修改。” 的确，这一点很容易得到证实，只要读一下两人的书，进行一下对比，就可以发现很多雷同之处。 古德文本人对当初与麦克塔格特进行接触的解释是：“当时麦克塔格特给我写了封信，说我的书中引用她的文章的某些段落没有注明出处。”而麦克塔格特则表示，她自己其实是不情愿地同古德文达成协议的。“我读了古德文的书，发现如此多的雷同之处，我感到很震惊。我联系了我的出版商，重新逐页阅读了我的手稿，然后我的律师在我要求下同古德文进行联络，通知她我将以侵权起诉她。后来我们在1988年达成了协议。” 古德文当初花大价钱息事宁人，的确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麦克塔格特保持了十几年的沉默。尽管不愿透露具体钱数，但麦克塔格特说，古德文是有诚意的，我的律师说，这钱数是我打官司所能得到的钱的很多倍。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她透露，“协议的内容还包括为引用的内容加脚注，并在序言中承认她的书中部分内容是引自我写的书。”不过事实上，在收了钱之后，麦克塔格特并没有对古德文是否遵守协议过分苛求，“我觉得她引用的内容太多了，除非重新写作，否则不可能把所有引用的部分都加上脚注。我对协议的内容很满意。我的权利得到维护，古德文也付出了代价，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接受《波士顿环球》采访时，古德文说：“我没有剽窃麦克塔格特的观点。”而麦克塔格特则认为，关键不是文章的观点，而是具体的字句。版权法也规定了具体字句的抄袭就构成侵权。 麦克塔格特说，“当初与古德文达成协议我并不后悔，我知道古德文需要保住她的名声。我无意毁掉她的名声，让人们认为她的书一钱不值。尽管剽窃是可耻的，但她的书也确有过人之处，她得到了许多别人无法得到的珍贵资料。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抄袭。” 抄了别人的，又被别人抄？ 就在古德文的抄袭行为被曝光后不久，事情又出现了戏剧性的发展，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就是1993年被古德文指责剽窃了她的《费茨杰拉德和肯尼迪家族》一书的乔·麦克吉尼斯。 麦克吉尼斯在写给《标准周刊》的一封信中说：“我尊重并仰慕古德文和她的作品，在我创作《最后的兄弟》一书时，她的确给我很大的帮助。我们见过几次面，她给我提了很多建议和意见。我也同意在我的书中注明引用部分的出处。实际上，在书中我多次提到了她和她的书。但我仍然受到了古德文的指责。她在1993年对《波士顿环球》说，我抄袭了她的文章没有注明出处，这不仅令人遗憾，而且是极端错误的。” 他申辩说：“我写的《最后的兄弟》并不是爱德华·肯尼迪的传记，我的书只是对爱德华·肯尼迪在60年代的生活的一个阐释，其中很自然地包括了他对待父母、兄弟姐妹的态度以及他童年、青少年和成年后的生活状况。古德文的书是我的重要参考资料，但她的书并不是我惟一的参考资料。我在题记当中明确指出了这一点。但她直到现在也不承认她对我的所谓‘抄袭’的指责是毫无道理的。我在书中引用了她的字句，但每一处我都用不同的措辞加以说明，如‘正如古德文所描述的’、‘古德文这样写道’，或者干脆注明引自古德文所著传记。任何读了我的书的人，都会意识到我对她和她的书的尊重。” 麦克吉尼斯选择这样一个机会出来反驳古德文对自己的指责，大概是觉得现在时机合适，会有更多的人听自己申辩。关键是他认为，自己为所引古德文的文字作了充分标注，跟古德文的抄袭行为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做法。 公众形象大损，“公关努力”受挫 最后，古德文还是只承认自己书中有抄袭的段落，这些段落本应注明出处。她表示，自己“公开”、“诚恳”的态度最终会使人们原谅她的无心过失。“我深信我对历史的热爱和我多年努力奋斗得到的声誉会为我提供精神支持。我还要继续做一名历史学家。” 据《纽约时报》最新的报道，古德文正在采取积极努力，试图挽回因剽窃而造成的名誉损失。她出现在全美最受欢迎的脱口秀主持人大卫·莱特曼的电视节目中，大谈有关剽窃的话题。当坎萨斯大学下属一学院因她的剽窃丑闻而取消她原定的演讲时，甚至有一位参议员以古德文的名义致电该学院的主要赞助人，希望他能够说服该学院继续邀请古德文前去演讲，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奏效。 古德文的发言人宣布，她原定的一些工作和社会活动将正常进行。古德文还将继续到各地演讲，不过请她前去演讲的组织认为她这个时候再谈历史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他们希望她能谈有关剽窃的丑闻以及她如何处理自己面临的危机。 古德文自我挽救的公关活动，遭到了同行们的批评。多名历史学家认为，在她还没有完全承认自己大量剽窃别人作品的时候，就贸然宣布“现在是我开始行动的时候了”，这是不明智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前美国历史学会主席罗伯特·达敦说：“如果古德文认为发起一场公关活动就可以为自己开脱，那她的想法太幼稚，也太不够专业水准了。” 古德文的公众形象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古德文是普利策评审委员会的成员。在剽窃丑闻曝光后，古德文宣布自己将退出今年的评审。据知情者称，是评审委员会要求古德文退出的。普利策评审委员会还成立了一个三人小组，调查古德文的剽窃问题、她本人对此作出的反应、还有古德文的学术能力。为了不影响普利策奖的权威性和公信力，评审委员会将召开专门会议讨论是否解除古德文评审委员的资格。受剽窃丑闻影响，美国两所大学取消了原定邀请古德文前去演讲的计划。古德文被迫从她经常露面的电视节目中消失。该节目的负责人称，自从古德文从节目上消失后，他们收到大量希望古德文复出的电子邮件，节目组的人怀疑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组织的电子邮件声援行动。但古德文的发言人对此予以否认。 《费茨杰拉德和肯尼迪家族》一书的出版商西蒙和舒斯特出版公司已计划销毁还没有卖出去的书。古德文曾说出版社要帮她重新出版更正后的版本，然而当丑闻的影响一天天扩大的时候，出版商似乎也没当初那么积极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古德文的公关努力收效甚微。而且，对于她剽窃行为的怀疑已经从当初的一本书扩展到她的其它作品。 不过，也有人同情古德文。纪录片《棒球》的制片人、帮古德文在电视节目中成名的肯·伯恩斯说：“一旦你的作品崭露头角，你的工作很出色，你就会进入一个圈子，这个圈子里充满危险，而对你的过失幸灾乐祸不过是小菜一碟。” 民意测验专家皮特·哈特说：“她的确犯了错，她必须为自己的抄袭行为付出代价。但不能用这来抹煞她的学术成就和职业生涯的辉煌。我相信，她会渡过目前的难关，重新赢得人们的尊重和喜爱。” 不知道算不算巧合，近来在美国，不光古德文一个，有多名历史学家的信用正受到质疑。曾以《奠基人》获普利策奖的约瑟夫·艾黎斯承认他对学生吹嘘的在越南服过兵役的事纯属撒谎。大卫·麦卡罗被指在《约翰·亚当斯》一书中抄袭了托马斯·杰斐逊的文章。而斯蒂芬·阿姆布罗斯至少有五本书都被发现有抄袭他人作品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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