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零口供案死罪探秘 凶手被捕后沉默306天(图)
2002年9月17日07:17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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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不知什么原因，杀人凶手徐延才被捕后直到被处死刑的306天里，始终沉默不语。9月10日，贵阳市中级法院对这起“零口供”案做出一审判决。据称，此案在贵州省尚属首例，在国内也十分罕见。
在一句口供都没有的情况下，司法机关是如何给徐延才定的死罪？面对侦查人员讯问和法庭审判，凶手保持沉默，会不会因此被加重刑罚？9月13日，记者就此采访了办理此案的贵阳市检察院主诉检察官廖文连、审理此案的贵阳市中级法院审判长杨蓉和法院指定的博文律师所辩护律师滕锋。他们说此案完全是靠证据给徐延才定的死罪。徐未因一言不发而被认定为认罪态度不好，被加重处罚。因没有口供，客观上促使办案机关更加谨慎，收集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唯一凶手徐延才。-五年制造两宗血案
31岁的徐延才是贵州省黔西县农民。5年中他制造了两起杀人血案，杀死3人、杀伤4人。据查，1996年3月26日凌晨3时许，徐延才带着铁管、匕首来到贵阳市乌当区永乐乡红岩冶炼分厂，将厂长李永和杀死，彭佑琴、吴儒奎杀伤。据称，徐行凶杀人原因是其被该厂开除，怀恨报复。徐作案后连夜潜逃，流窜至云南西双版纳等地，后又越境逃至缅甸。案发后，警方曾在网上对其通缉。
2001年11月2日徐延才回到了贵州，住在毕节市何关屯镇关口村同姓宗亲徐彦兴家。不想11月3日也就是第二天清晨，他竟用钉锤、板凳、菜刀等凶器，将徐彦兴父亲徐良珍和过路人彭启贵杀害，将徐彦兴和周祖先杀伤。
据称，徐延才是因琐事起意杀人。徐延才住下当晚曾向徐彦兴借100元钱。徐彦兴没有，徐彦兴父亲徐良珍借了100元钱给徐延才。徐良珍曾对其妻说，不知徐延才何时才能还这100元钱。当晚徐延才和徐良珍同住一屋。
-306天沉默不语
凶手徐延才2001年11月8日，因涉嫌故意杀人案被贵州警方刑事拘留，2002年5月14日被逮捕，7月29日被贵州市检察院起诉到贵州市中级法院。法院8月7日开庭审理了徐延才杀人案。9月10日法院一审判处徐延才死刑。
在这漫长的306天里，无论是面对警方、检察官的讯问，还是律师的交谈，以及法官的审判，徐延才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对杀人行为、动机等情况没做任何供述。在侦查人员讯问徐延才的笔录里，回答一栏记录的都是“沉默”两个字。
据办案人员介绍，徐延才刚刚被警方捕获时，曾向警员要纸写了一份“思想汇报”。思想汇报提出想见家里人。当得知他家里人都不想见他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话。这份“思想汇报”和徐延才第一次作案后，警方在其住处搜到的几页日记，是徐至今留下的仅有的“口供”。“思想汇报”与这几份日记经鉴定，笔迹均出自徐延才之手。
因徐延才不开口说话，案件被起诉到法院后，法院通过贵阳市司法局依法指定博文律师所滕锋律师做徐的辩护律师。滕律师到看守所会见了一次徐延才，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
滕律师回忆说，半个多小时的会见都是他在说话，徐延才只字不答。滕律师首先问徐延才：“我接受中级法院指派担任你的辩护律师，你是否同意？”徐沉默，看着滕律师却一句话不讲。滕律师又说：“关于本案如果你认为法律对你有不公正的地方，可以跟我讲，我会维护你的合法权益。虽然你现在是一名犯罪嫌疑人，但你的合法权益同样受法律保护。你可以把你的要求、想法都告诉我。”徐还是不讲话。结束谈话前，滕律师对徐说：“既然你保持沉默，我会把情况向法律汇报。”
按法律规定，可能被判处死刑的人应为其指定律师。此外，如果被判死刑的人没有辩护律师，贵州省高院复核时案件必然会被发回重审。为此，滕律师还是为徐作了罪轻辩护。
-凶手没有精神病
徐延才为琐事杀人，被捕后沉默不语。警方和检察机关办案人员第一反应就是，徐延才会不会是精神病人？检察机关提示警方对徐延才进行精神病司法鉴定。在逮捕徐延才之前，警方在贵州省安宁医院为作了精神病司法鉴定。鉴定结论评定徐延才“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证实徐延才作案时神志清楚，具有正常人的实质性辨认和行为自控能力。
为进一步证实这一点，廖文连检察官也到看守所里见了徐延才一面，时间差不多也是半个小时。廖检察官说，去之前他想到徐可能还是一句话不说，设计好在谈话中突然发问一些问题，观察徐的反应。
会见时徐延才眼睛总是盯着地板。廖检察官首先核实徐的身份，徐不回答。问徐作案动机，徐也不回答。廖检察官就和徐唠家常，然后突然点了徐一句，一直盯着地板的徐延才这时抬头看了廖检察官一眼。由此廖断定，警方给徐做的精神病鉴定是客观真实的。
-罪犯没被加重刑罚
在采访本案法官、检察官和律师时，记者问到一个同样的问题。徐延才之所以被判死刑，是否因其不说话，不供述，而被认定为认罪态度不好，被加重处罚所至？回答是一致的否定。法官、检察官和律师都说，此案是严格按诉讼程序进行的，客观证据非常充分，所有证据都指向徐延才，他是唯一的杀人真凶。
法院做出的判决书整整写满了7页纸，其中列举了法院采信的证据有17项之多，也整整写满了3页纸。
法院开庭审案时，徐在法庭上还是一句话不说。法官还是开庭两个多小时，严格走完了全部庭审程序。庭审一开始就出现了一个戏剧性场面。法官告知徐延才被告人他在法庭上享有的权利后，问徐姓名。徐跟在看守所里一样，低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法官向院里请示怎么办后，依法继续开庭。廖检察官建议法官，再问徐姓名时就说：“如果你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果然，徐再被问时，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但此后徐就再也不回答任何问题了。为了确认徐的身份，检察官调来了徐的户籍及原工作单位档案在法庭上出示，又找来证人指证，证明徐延才就是本案的被告人。
滕律师说即使徐说话，可能也是死刑。这是他所办过的刑事案件中，直接证据最充分的一起案件。书证多，物证多，所有证据形成了一个证据锁链，结果都指向徐本人而不是其他人。滕律师连说，此案不好辩，真是不好辩。为徐做无罪辩护根本不可能，只能从作案动机上为徐做罪轻辩护。
滕律师还说，此案的办理，司法机关也是严格按诉讼程序走的。警方讯问徐时都是两个人；徐接受讯问中不说话不签字，这些情况警方都在讯问记录上加以说明了；一般刑事案件中最容易出现超期羁押问题，这起案件连这方面问题都没有。给徐做精神病司法鉴定用的时间长一点，但这段时间是不计入诉讼期限的。滕律师认为法庭审理也比较公正。每一份证据都在法庭上出示。徐不讲话，但律师可以充分发言，不存在徐不讲话而被加重处罚的问题。
廖检察官也说，徐被判死刑不存在不讲话，不供述犯罪行为而被加重处罚的问题。检察机关的公诉意见中，只提请法庭根据本案社会影响、作案手段的残忍等客观事实及相关法律对被告人从严惩处，没有提徐认罪态度不好的问题。廖检察官解释说，这是因为没有证据证实徐沉默不语是怎么回事。检察机关不能因没口供就认定被告人认罪态度不好。
-“零口供”促使办案质量提高
办理本案的法官、检察官和律师都是第一次遇到“零口供”刑事案件。他们都说，徐被捕后保持沉默，不供述犯罪行为，一方面给警方破案增加了难度，另一方面起到了促进司法机关更加严谨办案的效果。
据杨蓉法官介绍，徐延才杀人案公开审理只开了一次庭，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庭审，案件事实全部查清。所有证据都能相互印证，被告人徐延才就是杀人凶手。第一起案件中，徐被指控使用的是匕首、铁棒行凶。第二起案中徐被指控用板凳、菜刀和锤等作案工具行凶。警方起获了这些物证。这些证据和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言、法医鉴定、受害者伤情都相吻合。审理中，让徐对物证进行辨认，徐不说话。法官即依法认定。
廖检察官说，检察机关接受案件后，要审查证据取证的合法性和证据所要证明的问题，把证据串连成证据链。因为没有口供，也增加了这方面的难度。为查清徐犯罪动机，将案件退回警方补充侦查过一次。
法官和检察官都特别提到，此案能给徐定罪有赖于警方办案的细致缜密。廖检察官说，警方在侦破徐延才凶杀案时，现场勘查得很细，获取了杀人凶器和徐自己写的日记。如果当初稍不留意，事后再想得到这些证据就很难了。依法，有了证据没有口供也能定案。
-徐延才为什么沉默
被捕后的徐延才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至今还是一个谜。据了解，徐延才在法院宣判其死刑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徐依法享有10天上诉期，但滕律师不知徐是否要求上诉。依法，如果徐不提出上诉，将由贵州省高级法院对徐死刑判决进行复核。
杨蓉法官感觉徐延才心胸挺狭窄。滕律师分析徐被捕后不说话还是抱有侥幸心理，可能想把第一宗凶杀案隐瞒下来。廖检察官推测，是徐内心可能也知道自己有罪，肯定是死，随法院判；另外可能还有侥幸心理，不说话可能还有奇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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