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投资百万全无 最大海水污染损失赔偿案纪实
2002年7月20日20:07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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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件来源：工人日报
渔民投资百万辛勤劳作三年，上游企业排污千万收入全无。河北省乐亭县18户渔民。2000年10月，他们投资数百万元的海滩养殖物因污染“颗粒无收”，并引发全国首例最大海水污染赔偿案。 河北迁安市九家造纸、化工企业，因排放污水，造成渔民海滩养殖物损失严重，一审法院判令其赔偿1300余万元。 2002年4月12日，天津市海事法院就全国首例最大海水污染损失赔偿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决被告迁安市9家造纸、化工企业连带赔偿原告孙有礼等18人养殖文蛤、青蛤、蛏、毛蚶及鱼类损失共1365.97万元。 1998年，河北省乐亭县18户渔民分别投资在当地3000余亩滩涂投苗养殖文蛤、青蛤、蛏、毛蚶等海洋作物。 2000年10月，由于河北迁安市九家造纸、化工企业排放污水，导致养殖滩涂严重污染。 经农业部渔业环境监测中心黄渤海区监测站评估：这次污染事故造成文蛤、青蛤、蛏、毛蚶、鱼类的损失额合计为1365.97万元。2001年5月23日，18户渔民将上述9家排污企业起诉至天津市海事法院，要求法院依法判9被告赔偿其经济损失2000万元。 2002年4月12日，天津市海事法院一审判决：被告迁安9家造纸、化工企业连带赔偿原告孙有礼等18人养殖文蛤、青蛤、蛏、毛蚶及鱼类损失共1365.97万元。 2002年4月12日，天津市海事法院就全国首例最大海水污染损失赔偿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决被告河北迁安市9家造纸、化工企业连带赔偿原告孙有礼等18人养殖文蛤、青蛤、蛏、毛蚶及鱼类损失共1365.97万元。 一审判决后，18名渔民及家人激动万分，有人竟禁不住掩面呜呜地痛哭起来。在经历了一年半之久的煎熬、折磨和耐心等待之后，他们终于盼来这一天！污水肆虐“金银滩”造成损失超千万 地处滦河三角洲的河北省乐亭县拥有98公里长的海岸线，滩涂面积达65万亩。90年代初，沿海渔民大搞海水养殖，在较短的时间内就使昔日的荒滩野涂变成了片片“金银滩”。 1993年，在乐亭县水产局工作的鲁月波放弃了机关工作，与江苏大洋港养殖场的庞国华合伙投资买下了当地石臼沱以西二锅盖处的400亩养殖场，用于养殖文蛤。当时，养殖文蛤主要用于出口，价格高达每吨2.8万元。鲁月波、庞国华二人辛勤劳作，很快收到良好经济效益。几年后，他们已拥有了千余亩的养殖场。 看到海水养殖效益可观，当地渔民们纷纷效仿。1997年，乐亭县王滩镇孙庄村渔民协会会长孙有礼与另外8户渔民合资搞起文蛤养殖，仅孙有礼个人就投入了60万元现金。渔民高维华也与十几户鱼民合伙办起了文蛤、毛蚶、鱼类养殖。一时间，养殖区域面积发展到3050亩，成为北方地区最大的文蛤养殖基地。 1998年，渔民们将高价买来的苗种投种到养殖场内的滩涂中，据渔民们说，文蛤苗种当时8000～10000元一吨，一亩滩涂地需投放150公斤左右，3年后方可收获。2000年，渔民们精心养殖的文蛤丰收在望，然而，一场大祸来临。 2000年10年4日，鲁月波来到养殖场察看，当他走到排碱站闸（当地人称）处时，看到酱红色的污水涌进海水刚刚退去的滩涂。顷刻间，滩涂养殖区以及沿海排水闸河道鱼类养殖区被污水淹没。渔民们上千万的“血汗钱”一下子被这滚滚而来的污水卷入了滔滔的汪洋中…… 经农业部渔业环境监测中心黄渤海区监测站评估：这次污染事故造成文蛤、青蛤、蛏、毛蚶、鱼类的总损失额合计为1365.97万元。大海无声，渔民泣泪。一时间，望着满目狼藉的蛤皮，渔民们有的哭，有的喊，有的捶胸顿足，有的跪在滩涂地上久久地常叹。希望之梦就这样被打碎了！海水滩涂遭污染滦河沿岸有毒源 消息惊动了农业部和河北省、唐山市有关部门，河北省水产局渔政处，唐山市环保局，乐亭县水产局、海洋局、环保局先后派员到现场查看。 事发后，18户受害的渔民找有关部门讨说法，他们派代表到当地政府控诉，但由于损失数额大，涉及到企业及问题较多，政府部门一时很难给渔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为了得到水污染损害的有效证据，渔民们集资筹措鉴定费用，请来了秦皇岛引青工程水质监测中心的专家在事故发生的养殖场水域、水闸河道、迁安市排污总口等14个地点取样，进行检测分析。 2001年1月4日至2月7日，河北省水产局渔政处、乐亭县水产局组织5名水产专家会同乐亭县渔政站渔政执法人员成立调查小组，开始对这次渔业事故进行了现场调查和分析评估。确认这次渔业污染事故的污染源主要来自滦河中游河北省迁安市的造纸、化工企业。依照秦皇岛引青工程水质监测中心监测报告，迁安市的这些企业排污口排出的工业废水超标。工业废水直接流入滦河河道，通过滦县响堂镇孟营闸向东南流入滦乐灌渠，经乐亭县沿海各排水闸流入渤海湾，使乐亭县滦河、大青河入海口附近月沱、石臼沱等处海水遭到严重污染，养殖水域滩涂贝类、鱼类大量死亡。 调查认为本次渔业污染事故主要污染物质系有机污染物。经对照国家有关污水排放标准、海水水质标准、渔业水质标准，孙有礼等八个养殖场、乐亭县沿海排水闸、迁安市造纸化工企业等处水质CODcr、悬浮物、挥发性酚等污化物严重超标。而各养殖场养殖条件、养殖方式均符合渔业养殖规范。此次乐亭县月沱、石臼沱等处海域滩涂贝类、鱼类死亡，是由于滦河中游造纸、化工企业的大量超标工业污水引发有机物污染，养殖水域严重缺氧所致。受害渔民讨说法一审企业赔巨款 有了充足的证据，18户农民于2001年5月23日将9家排污企业诉至天津海事法院，要求法院依法判9被告赔偿其经济损失2000万元。 法院受理此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01年12月17日和2002年3月21日两次开庭公开审理了此案。 在庭审中，法庭委托农业部渔业环境监测中心黄勃海区监测站，对孙有礼等18户渔民的渔业污染事故原因予以鉴定。 黄渤海区监测站参照河北省水产局渔政处、乐亭县水产局组织调查所做的调查报告、秦皇岛引青工程水质监测中心的监测资料，对原告所属养殖水域内滩涂贝类、鱼类死亡原因作出鉴定结果：调查涉及的滩涂贝类和鱼类养殖区，种类放养密度等养殖条件和底播、池塘等养殖方式均符合渔业养殖规范。事故发生期间周边养殖场贝类生长正常。本次乐亭县养殖海域滩涂贝类和鱼类死亡事故非养殖技术原因所造成。滦河流域以及滩涂贝类养殖区内各采样点CODcr浓度均大大超过《污水综合排放标准》一级标准，悬浮物、挥发性酚含量超标，滩涂贝类养殖区内各采样点悬浮物含量全部超过《渔业水质标准》。由此可以推断，本起污染事故与工厂将大量未达标的工业污水直接排入滦河，通过滦乐灌渠进入乐亭河系，经乐亭县沿海各排水闸流入大海，使乐亭县近岸养殖海域受到有机物和悬浮物严重污染，导致乐启（鲁月波养殖场）、高维华、孙有礼等5家贝类养殖场养殖的1882亩滩涂贝类和高维华养鱼场养殖的300亩鱼类大量死亡。本次海口养殖海域滩涂贝类和鱼类死亡事故系唐山市滦河沿岸造纸和化工企业排放未达标污水所致。 经过庭审调查，天津海事法院认为：原告孙有礼等18户渔民具有合法的养殖资格，在污染事故发生后，他们立即上报当地及上级渔业行政主管机关，由乐亭县水产局和河北省水产局渔政处组成专家组进行调查，并对原告的损失进行初步勘查评估，依据出具的调查报告及原告拍摄的现场照片等证据可以认定原告确有污染损害事实的存在。 渔业环境监测站作为农业部确定的渔业污染事故的甲级调查鉴定单位，依据农业部《渔业水域污染事故调查处理程序规定》，具有对受污染渔业损失的评估资格。鉴定人具有相关的专门性知识，鉴定程序合法，对鉴定依据的原始资料取舍得当，损失计算方法科学，符合农业部《水域污染事故损失计算办法规定》的要求，评估结果客观合理，其评估鉴定报告应作为认定原告损失的依据。 依据秦皇岛引青工程水质监测中心的水质检测报告、唐山市环境保护局的原始监测数据、处罚情况及法院调查取证情况可综合判明，在事故发生前所有被告均实施了向滦河排放大量工业污水的行为，所排放污水中均含有大量的悬浮物、CODcr、挥发性酚等有害污染物质，除化工公司为达标排放，其它八家企业均为超标排放，。化工公司虽为达标排放，但并不意味着达标排放就不会造成环境污染的损害结果。国家规定的一定时期内的污染物排放标准，只是环境保护部门决定排污者是否需要缴纳超标排污费和进行环境管理的依据，而不是确定排污者是否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界限。我国现有法律法规并未将污染物的排放是否超过有关的排放标准作为确定排污者是否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必要条件。化工公司污水排放达标，可以不受行政法规定的处罚，但被告化工公司在庭审中提供的证据材料不足以证明其排放的污水不能到达原告的养殖水域，因而不能充分证明其排放的污水与本案原告的损害事实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化工公司应承担对原告损失损害赔偿的民事责任。 九被告排放的污水中含有悬浮物、CODcr、挥发性酚，这些有害物质的存在可以致养殖生物死亡，污水排入滦河流到下游积聚，并能够到达原告的养殖水域，使养殖滩涂水域内的渔业水质严重超标受到污染。结合渔业监测站鉴定报告的鉴定结论，可以综合认定被告排放含有有害物质悬浮物、CODcr、挥发性酚的污水是造成原告养殖生物死亡的实质原因，九被告的排污行为与原告的损害结果之间直接必然具有因果关系。 据此法院认为：本案原告孙有礼等18户渔民存在遭受污染损害的事实，九被告在事故发生前存在排放含有有害污物的侵权行为，侵犯了原告的合法权益，具有违法性。九被告应对原告因污染事故所遭受的经济损失承担赔偿责任。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海洋环境保护法》的规定，判决九被告企业赔偿孙有礼等18人养殖文蛤、青蛤、蛏、毛蚶、鱼类损失合计人民币1365.97万元。并立即停上侵害，不得再排污水入海，消除继续污染原告养殖区域的危险。 9家企业不服一审判决结果，于今年4月底向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杜绝环境污染呼唤碧水蓝天 一审官司打赢了，18位渔民及亲人们的心里虽然有了少许的轻松，但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喜色。因为现实中许许多多的难题仍在困扰着他们，在撕咬着他们的心。 渔民孙有礼为养殖文蛤，搭上了自己多年的积蓄不算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他本来有一艘渔船，以往每到捕捞季节，他都会到海上捕捞。可自发生污染事故后，他的船仅在今年春天勉强干了一个多月就停了，因为他已没钱雇工，更没钱添置船上的一些用具，谈起自己的遭遇，孙有礼总是一脸的沮丧。现在他惟一的盼望就是官司完了，能给他赔些钱偿还债务。 渔民高维华，事故出了半个月不敢告诉妻子，妻子知道真相后，无法承受沉重打击，整日哭啼。 渔民高维业，当初贷款7万元入股，前段时间有关部门调查此事，他以为是银行来催贷款，竟当场吓得昏了过去。 18名渔民中，最幸运的数鲁月波。他原有的千余亩养殖场在那次灾难中保住了600亩。这600亩养殖场成了他救命的稻草，也成了他劫后重生的希望。但是鲁月波天天担惊受怕，一怕污水再来；二怕赔款不到位。 鲁月波说，他们打官司不光为索赔损失，更重要的是希望9家被告企业早日停止侵害，不再向下游排放污水，给渔民们一条谋生之路。 渔民们反映说，养殖场虽然已经被毁，但至今谁也舍不得退出承包的滩涂地，他们每年设法交纳每亩50元承包费，幻想着有朝一日重新开始，再种下他们心中的希望。 然而，让渔民们看到的现实是，从滦河上游下来的依旧是黑色的污水，这些污水只不过暂时被关在一道道通往滩涂地的排水闸内，如果上游河道继续排放，有朝一日，污水还会再犯滩涂。渔民们说：“时下，环境污染已成了全国人民关心的事，我们希望当地有关部门加强管理，杜绝污染，还我们一片碧水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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