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家属天天望着亲人们出海的方向，绝望地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
获救的陈何五内疚没有能把孩子带回来 |
陈家的两个孩子在海难中成为孤儿，奶奶为此伤心不己 |
编者按
南方网讯 19日下午至前日凌晨，强大的龙卷风挟带冰雹、暴雨大面积袭击粤西的湛江市麻章、遂溪、雷州等地。据初步统计，受灾村庄344条，受灾村民8000多户5万多人，沉没渔船22艘。其中，湛江市麻章区太平镇陈肖渔村伤亡最大，8艘出海渔船遭遇龙卷风沉没，落水的20人中，只有2人被过往渔船救起，2人被证实死亡，16人失踪。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省委书记张德江指示全力搜救。
获悉灾情，南方都市报两名记者立即于前晚（12月20日）赶赴湛江现场追访海难经过。
生还者回忆 海上漂流一小时获救
陈肖渔村是湛江的一个小渔村，村民世代以打鱼为生。12月19日的一场龙卷风彻底打破小村宁静的生活。陈肖渔村的8艘渔船在龙卷风和冰雹的袭击下沉没，落水的20人中，除2人获救、2人已被证实死亡之外，其余16人全部失踪，据搜救人员分析，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悲伤像海边的浓雾一样笼罩着小村。
59岁的陈发智是两名幸运的获救者之一。
虽然曾经在海上打鱼40多年，10多岁时就开始经历海上的大风大浪，但当回忆起两天前遭遇龙卷风时的情景，陈发智仍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出事的前一天，我和同村的船主陈学狂一起出海捕鱼，在34号海域下了网，过了一天只捕了20多斤鱼，按照老习惯我们还要在那儿守上几天。19日下午两点多，海面上突然起了风，我们也没当回事，海上的天气一天三变，我们都习惯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天突然黑了下来，海面上刮起了大风，风中还夹着冰雹，当时耳朵里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这时候，巨浪伴着狂风打过来，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船一下子就翻了。我感觉船翻了几个跟头，自己也掉到海里，正扑腾的时候，一块船板打在头上，我顺势抓住了船板，没想到就是这块船板救了自己一命。”
陈发智抱住船板在海上漂流了1个多小时，才被路过的渔船救起。这位自称曾经历过“12级台风”的老渔民心有余悸地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风，海浪像小山那么高！
救回自己失去了儿子
同陈发智相比，37岁的陈何五虽然也是一个幸运的获救者，但不幸的是在这场海难中，他的儿子陈光喜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陈何五和陈发智所在的两艘渔船的作业位置相距8海里左右，同样遭到了龙卷风的袭击。
当时的情景，对于陈何五来说，仍然历历在目：“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3个人，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还有一个在船舱。当时风特别大，天也黑黑的，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出海这么多次，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在船沉没的一瞬间，陈何五想救儿子，可是儿子身影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那是我看儿子的最后一眼。”在他的船上，除了年仅14岁的儿子陈光喜，还有一个是村里的同族陈美进，两个人一起失踪了。
渔船沉没时，陈何五感到船被风卷到空中翻了五六次，在落水时，他抓住了一块船板，就死死抱住，“当时海上风浪大还下起了冰雹，我被冰雹砸得睁不开眼睛，过了1个多小时，龙卷风和冰雹才停下来，可是，儿子他们却再也找不到了。”
14岁的陈光喜在父母眼中是个听话的孩子，令陈光喜的母亲难过的是家中仅有一张儿子7岁时的照片。现在，陈何五夫妇最后悔的是不该让儿子过早辍学，陈何五说：孩子学习不好不愿意上学，我们也就同意了，谁想到……
“孩子游泳好，要不是他穿着雨衣可能就没事。”陈光喜的母亲至今还对儿子生还抱有一线希望，尽管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家属悲伤 13个家庭面临破碎
记者一进入陈肖渔村，就听见村中传来阵阵哭泣声，陈肖渔村村支书陈美远说，19日晚上村里人知道沉了8艘船的消息之后，村里就哭声不断。时隔两天，这里的气氛仍让人感到压抑和悲伤。
陈美远告诉记者，陈肖渔村以渔业为主，村里有100多艘渔船都是规模不大的小渔船，而且都是家庭船。这次出事的8艘船包括“夫妻船”、“父子船”、“兄弟船”，涉及13个家庭。“出事的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陈美远说，此次海难使13个家庭面临破碎的生活。
年幼姊弟痛失双亲
在海难中，失踪者陈光龙的渔船就属于“夫妻船”，他的妻子唐建华也一起失踪。陈光龙简陋的家中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当记者来到他家时，他的老母亲左手抱着孙子右手抱着孙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老人说：陈光龙夫妇是家中的顶梁柱，两口子一起出海打鱼多年，从来不让老人担心。“总是我们这些老人家给他们添麻烦，阿龙夫妇很孝顺，每次出海前都要跟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出海前，阿龙还告诉我，要好好吃饭。”可是谁知道，让其“好好吃饭”的儿子却再也没回来。
陈光龙的妹妹说：阿龙夫妇俩平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母亲和两个孩子，两个人一般要出海四五天，走的时候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他们要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妈妈，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哄孩子玩。
陈光龙的两个孩子，大的5岁，小的只有两岁，如果夫妇2人不能生还，两个孩子就将成为孤儿。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5岁的陈晶晶还在天真地问奶奶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新婚妻子盼不回丈夫
除了陈光龙驾的“夫妻船”，在海难中沉没的还有陈美中和陈光磊、陈美良和陈光营以及陈美朋和陈光祝以及前文提到的陈何五和陈光喜驾的“父子船”，还有陈宏尊、陈宏高的“兄弟船”。
在陈肖渔村遇难的渔船中，还有一个既是“父子船”又是“兄弟船”的陈永朋、陈永利兄弟和陈永朋的儿子陈秋荣也在海难中失踪。
唐妃明和何小红婆媳俩在这场灾难中双双失去了丈夫。唐妃明说，儿子陈秋荣刚刚结婚1个月，他和新婚妻子何小红在打工中相识，谈了4年多的恋爱，最近刚刚结婚。这次出海是儿子结婚后第二次出海。因为结婚时欠了1万多元的债，她知道儿子是着急还债。
得知丈夫出事的消息后，婆媳俩一起抱头痛哭，现在，唐妃明总是哭个不停，而何小红总是呆坐在贴着“百年好和永结同心”对联的新房内，她们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未来。
在陈肖渔村有一座小小的庙宇，村里人供奉的是“白马神”，每次出海前村里的人都要去拜一拜，村里人说不是迷信，只为讨个吉利。两天前的海难发生后，这里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全力搜救 失踪者几无生还可能
虽然家属们日夜盼望着失踪的亲人能够生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明白，失踪亲人生还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
据太平镇负责人介绍，按照历史经验，落水人员已经失踪两天，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除非失踪人员具有极强的意志力和过硬的身体素质，否则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位负责人还解释了搜救工作难以取得进展的原因：落水人员如果死亡，遗体需要4—5天才能漂浮上来，最多七八天，如果这段时间还找不到遗体，找到的可能性就很小了。目前的困难是不能判断海水的流向，而且渔民在出事海域结网捕鱼，落水过程中，可能被船体压住或被渔网缠住，而要想打捞沉船也需要大量工作。目前确定的船体的区域属于浅海，大型打捞船难以进入，小的船只又起不到作用，目前，搜救人员准备动用潜水人员来摸清沉船情况，打捞失踪人员。
海难反思 渔民自救能力待加强
据了解，陈肖渔村的渔民出海捕鱼习惯以4—6天为周期，不像附近渔民都是当天往返。出事的那天是大潮汐，不能守在海上，而这些渔民在龙卷风来临时没有选择进港避雨，结果遭到龙卷风和冰雹的袭击。
太平镇郑吴春镇长说：在海难中也暴露了当地渔民的自救能力不足问题。8艘渔船的渔民在风浪来临时，存在侥幸心理，对风浪判断失误，再加上通讯工具和救生设施的不足，导致自救能力减弱。
截至记者发稿时止，当地政府组织和海事、海军等部门的搜救人员仍在全力搜救。
记者蒋玉森 通讯员刘庆航 卢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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