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和气气练武术
| |
| |
2002年10月24日04:25 北京青年报
| |
|
生活后窗
某日傍晚踱到劳动人民文化宫三殿,殿外古木萧萧,内里几个黑眼白肤的女孩正在喝茶。我借口渴为名坐近去,心想这里何时开了茶室,还有这样清秀的姑娘?
“此非茶室,乃武道馆”。看着对面花容,我不禁失色。
也算在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几路门派里演练过些日子,她纵有三招两式擒拿过来,我还防不住么?“你来攻我。”她却站立不动,道,“你来”。
攻其不备。一念即出,我手已送到,却被她屈臂挡住,又持过我手腕。手臂被一伸,一拽,她已绕到我身后,一股冲向地面的力压在背上。
“那位是卢老师。”姑娘微微一笑,不提胜我之事,只指引我望向一位身形不高的蓝袍人。内室中原是练功房,垫子上正是热身的摸爬滚打。那卢老师眉宇间一派温良之气,语声中度偏低,袍服的藏蓝色在学生的白衣白带中愈显不俗。
“疼了,就以手掌击地或拍打身体以示对方停手”。师父见我不停地在揉膀子,走过来。“她怎么那么大劲儿?”“她借了你的力气。”
18招,招招都是防守。这一派功夫原来绝没有进攻的套路。可我的力气就这么容易借给你?就算师父在旁,又如何?再来。
是哪个学问深的人说的,“人生就是大同小异的重复”?还是那样一挡,一拽,一压,我已经全身和垫子相拥。左腕被扣住,还听那里口中轻念,“痛”!我只觉腕裂筋松般地疼,幸好右手尚可拍地以呼救。
“看,她食指根部抵住你腕上此处‘痛穴’,而你胳膊已被反关节制住,无法加力,自然要听任对方牵引。”四五个小伙围拢来,胳膊就抵老师两个半粗。“我们曾谋划着抢老师的包,只要碰着就算胜了一局。谁料扑去扑来转圈子,离胜利总还差着半个手指头。”
听说这卢老师,练了一十四年,只出手过一次。那挑衅者论身形体魄都胜了好几筹,哪把读书人模样的放在眼里,伸手就来揪领子。读书人屈臂一挡,再一退,一转身,胜败已见。
只出手过一次。不寂寞吗?这里拜师学艺的有警察,有白领,有卖房子(搞房地产)的,有摔跤冠军;有兄弟,有夫妻,有朋友。听说这个馆最初就是几个搞房地产的人撺掇起来的,琢磨着要练心性、灭火气。后来有人走了,有人留下。留下的人都说,比起以前,我没那么大的脾气了。
卢老师从香港来。他原来的老师不愿多指点学生,只教人自己琢磨。现在他成了老师,要破一破从“宗师”传下来的这师徒规矩森严的习气。“点拨你四两,就省了你自己去悟的千斤力气。”宗师是日本人植芝盛平。练功房的墙上有一面国旗,国旗下是宗师画像。凡是武道馆,都须先向画像行跪礼,再师徒间互拜,之后才进行习练。不同的是这间道馆悬挂的是一面中国国旗。
一堂课结束,一女孩跪在一边,神情甚是谦恭。“为师父叠衣服,这是做弟子的规矩。”怎奈道袍宽松,又须按原来的褶印叠回,着实得让新徒弟折腾好一会子。
这种功夫叫做“合气道”。你不出手,我绝没有取胜的机会。你出手了,我把你制住,本也不是为了胜你。就像“不战而屈人之兵”,在技术底下,心性已经赢了七分。人本就应该敬人,和和气气,就算你是“习武之人”。不妨起个别名“和气道”。
|
| |
|
Untitled Docu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