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树青

　　打开电脑，进入互联网，你会看到三重的虚拟城市：

　　第一重是以虚拟城市、模拟城市、第九城市等命名的网络游戏，在你面前摊开的是一座自给自足的需要你动手建设的城市工程；

　　第二重是由地方政府与网络公司构建的现实城市的网络版空间，现实城市中的各种城市资讯与城市人文历史等在网络上呈现，它混杂着新闻与市政宣传，这种虚拟城市与原来那个实体城市并沒有任何概念上、地域上或是文化与集体记忆上的不同，只是更简单更差而已；

　　第三重是网络本身，它整体而言形成了一座与世上任何城市都截然不同的虚拟城市，有着自己独特的城市形态、生存方式、游戏规则和话语空间。

　　在这三重虚拟城市中，都有超脱于现实之外的成分。我们参与第一重虚拟城市的游戏，查找第二重虚拟城市的资料，全情投入于第三重虚拟城市的浩瀚空间。我们在城市里不能如愿的想法，都寄托在虚拟城市中，把它们看作是我们的乌托邦。

　　--第一重虚拟城市：人人都是市长，或人人都是打工者

　　不同虚拟城市游戏，有不同的游戏规则。

　　在《模拟城市》里，玩家就是市长，一座城市全权交给你管理运作，或者你自己修建创立一座你的城市。

　　如何保持城市资金平衡？经济建设、法制建设、地产投资策略、城市旅游开发，统统该由玩家来拿主意。

　　这样的游戏似乎不单是靠秘笈和攻略就能制胜的，个人在现实中对于实体城市的真正理解和认识，也能大大派上用场。在现实中能当市长的玩家几乎万中无一，但在这个网上乌托邦中，你很难埋没自己的治城天赋。像《模拟城市3000-探索无限》预先设计了13个世界级名城的场景，在有限的资源和时间内，面对世界各大城市市长都头痛的市政问题，你如何顺利解决，绝对是一场高智商的考验。

　　梦幻大作《模拟城市4》正在开发之中，但放出来的风令玩家振奋：你可以在山腰上建造大厦,在山谷上建造桥梁，建造可以俯视全城的摩天大楼……只要是你能够想到的，在这里都能成为现实。你的城市中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不管是流氓打架还是工薪人士上班，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并且你的城市助手会给你有价值的建议让你对城市的建设作出更合理的决定。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将不知不觉影响到你的SimCity世界--亦幻亦真，实体城市中的边缘人如你，在这里是绝对的城市主宰，为城市带来好运或灾难。而着迷的玩家则建议把正在兴建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也放进去，把各城市竞办奥运会、举办金像奖，诺贝尔奖都通过模拟城市电视台播出……

　　人们玩的是虚拟城市游戏，针对的却全是现实中遗憾的城市，希望自己的城市自己有份干预。

　　相反，在《第九城市》里，玩家都是必须自食其力的居民。虽然每人都有免费的卧室、厨房和客厅，可以免费阅读《九城日报》，但面对宝物商城和各种娱乐活动，必须赚钱才能享受。那么选择工作吧：种植、钓鱼、做面、建筑、狩猎、挖矿，一切都是从最低级的工种干起。"新居民领航"教你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游戏规则，若在城里找到对象可以在九城喜屋和九城大饭店举行婚礼，若有纠纷就到九城法院去打官司吧。

　　2002年12月6日，我成为第九城市的第12265978位居民，分配住在城里商业区Casio数码街694217号，同时"领"到10两银子（10G）。我想狩猎，需要买捕兽夹、鹞子、陷阱、猎犬等狩猎辅助工具和单管猎枪，为此我要赚钱。于是我去建筑。因为新来乍到，我只能做最低级的砌墙工作，使该工程获得了32个工作量的进展，得到了51G的报酬。我想购物，娱乐，都要如此这般地先从打工赚钱开始。

　　恰逢2002年12月第九城市要选举产生第二任最高执政官。选举程序是：正式居民皆可参选，先到所在街道论坛报名，各街道居民自由竞选产生出1名候选人。街道初选产生的候选人经过认证以后进入复选，复选候选人将获得元老院论坛的发言权限，可在九城专辟的页面放置个人主页开展竞选。复选由第一届元老院元老投票，产生10名进入最后大选的居民。再在10名进入最后大选的居民中选出3名居民到上海九城公司参加最后的面试。最终当选的最高执政官将参与九城最高决策和获得年薪。--这样的选举看上去很美，与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相去不远了，民主，公开，人人有机会，今天是普通居民，明天就可能是最高执政官，完全是一个上行社会的机制。

　　--第二重虚拟城市：政府为网民服务

　　截止1997年10月31日，中国上网用户数为62万。到了2002年4月23日，中国内地有5660万人可以在家中上网。中国信息产业部的资料显示，中国新互联网用户每月增长率为5-6%，以这样的增长速度，只需3-4年，中国的互联网普及率便可达到25%，那也意味着中国将有2.57亿人可以在家中上网。

　　一个城市的政府有可能超越时间、空间和部门分隔的制约，利用互联网建成一个精简、高效、廉洁、公平的虚拟城市政府运作模式吗？

　　中国从1996年开始实施"金字项目"，金卡、金税、金关、金盾，即政府上网工程，目标便是推动电子政府（电子政务）的实现。迄今为止，东部沿海省份的60％到80％县以上的政府部门都有了自己的网站。不过，由各个城市政府部门做的政府网站，更像是一种形象工程，像直接上网填写表格、申请护照和办理驾驶执照等电子公务渠道并不多。而在电子商务这一块，则由商业公司在更积极地唱主角。

　　美国、新加坡、日本、台湾、香港等都是目前世界上电子政务比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美国要求联邦机构最迟在2003年全部实现电子政务。日本提出在2003年实现电子政务，完全用电子化手段处理各种行政事务。而香港的目标是在2003年底前为90％适合电子化的公共服务提供电子服务选择。而国内由一个个不完美的城市网站所组成的庞大虚拟城市资料库，在目前虽然基本上是实体城市的拙劣的翻版和文字影像版，但对于整个互联网作为一个虚拟城市而言，仍是一组不可或缺的数码单元。

　　位于芬兰的赫尔辛基arenanet.fi，在第二重虚拟城市的层面走得比大多数同类更远。虚拟赫尔辛基除了在网络上把整个都市转换成立体图像之外，还整合了通讯科技，把现实与网络上的通讯结合在一起。只要你有任何可上网的通讯器材在身上，你就可以马上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可以随时遥控自己家中家电、门窗。还可以透过通讯器材与网络上的地图，到银行取钱、到小吃店订外卖、到花店订花送给恋人。在不考虑都市是否还应该存在的前提之下，芬兰人相信，一切现实都市可以提供的行为与空间，都可以透过网络与通讯构建的虚拟城市来解决。

　　目前，中国已有40多个城市启动了"数字城市"工程--其中宽带网络将大行其道。上海正在设想着2005年市民可以通过网络在家看病的信息化城市图景。

　　但政府完全只在网上现身也不可能，有时还必须扮演与现实城市中一模一样的角色，比如2002年12月4日美国总统布什签署法案创建儿童网站域名，以保护儿童在上网时免受色情或暴力等内容的侵扰。法案的动因是2002年5月份，康涅狄格州一位6年级女生在与聊天室认识的网友约会时被勒死。

　　第二重虚拟城市正在飞快地建设和互联之中，我们期待转眼之间能办成几件事，而不必像在现实中的北京或上海，一天只能办一件事，还几乎要绕这个城市一圈。

　　--第三重虚拟城市：乌托邦境界

　　昨天，我们当互联网是工具；今天，我们当互联网是玩具；明天，互联网也许只是道具，是我们得以拔离双脚从城市的地面飞升而起的平台。

　　1516年秋天，38岁的英国人托马斯·莫尔写了一部名为《关于最完美的国家制度和乌托邦新岛的既有益又有趣的金书》的小说。这位空想社会主义者在小说中为人类构想了一个理想国：民主选举，集体生活，人人劳动，资源共享，社会平等……乌托邦的概念在后世不断演化，其定义在"空想"、"社会主义"、"虚构"和"理想国"之间徘徊。

　　那么互联网会是哪一种乌托邦呢？它离城市理想国有多远？

　　它是一种技术乌托邦。互联和互动的精神使之既摆脱了现实城市的地理范围，又创建了全新的虚拟社交和电子商务形态。通过各种网址路径，全世界的人皆可存在于整个网络上面，沒有具体地域的限制，也沒有公共权力的强制性干预痕迹。每一个群体出没和栖息的地方，都是这座虚拟城市的一个节点，一小片社区。

　　它还是一种个性化生存的乌托邦。无论是与众不同的ID、与众不同的帖子抑或与众不同的个人网站，都能在这座虚拟城市鲜活地存在，并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知音。

　　它也是一种零壁垒的乌托邦。在这里，每个网址代表了实体的地址，都市中的所有功能，在每个不同的网址背后再度以数位方式被呈现。只要你输入字母和数字，你便能轻易进入这座城市的所有领地。如果你不满其中有的社区或网页所立的规则或契约，你完全可以随时转换到这座虚拟城市的另一处，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现实城市与虚拟空间共存于我们的生活体验之中，错综复杂；但也许用不了多久，以互联网为平台的虚拟城市将改写我们的城市生活体验，同时改变城市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