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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步冲 似乎每一次考古探险之旅都会或多或少地引起一些争论。近日，富于争议，决不安分守己的著名好莱坞电影导演导演詹姆斯·卡梅伦，借助他与“发现”电视频道合作的考察记录片《詹姆斯·卡梅伦的探险:沉没的俾斯麦号》，在考古界与电影界同时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与那艘送给他9座奥斯卡大奖的沉船泰坦尼克号一样，德国战舰“俾斯麦号”在“二战”中的遭遇在很久以前就引起了卡梅伦的注意。他坦承自己在小时候，就对拍摄于1960年的英国电影《击沉俾斯麦号》留下了深刻印象。直至今日，卡梅伦对这艘沉睡于大西洋底的巨轮的兴趣仍然是有增无减:“这是一艘充满传奇色彩的船只，和“泰坦尼克”一样，其中蕴藏着无穷的谜团与故事。” 解开谜团并不轻松。卡梅伦很快就发现，与电影拍摄相比，水下探险是一件复杂程度有过之无不及的艰巨工作。这不仅是因为相关档案著作堆积如山且情节复杂有如侦探小说，更是因为“俾斯麦号”沉没在1.6万英尺的海底，比“泰坦尼克”的沉没地还要深约3000英尺，从而使工作的难度令人咋舌。深海巨大的水压，杜绝了任何人力探测的可能性，使得所有工作都必须依靠机器人来完成，各种设备的安全系数也大大降低。卡梅伦承认，每当他乘上那艘考察专用微型潜艇，就感觉有如“坐在一部故障频繁的电梯里”，因为水压可能引起从摄像机镜头破裂到潜艇动力系统短路等一系列问题。 不过，与全球收看该片的无数观众一样，卡梅伦表示一旦看到记录片中那些真实、震撼的镜头，他就立即感到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与承担的一切风险都是值得的。在摄影机下，“俾斯麦号”即便已经在水下沉睡了61年，它的雄姿也令人叹为观止:炮塔上的主炮仍然指向最后一刻它所面对的敌舰方向;与“泰坦尼克号”千创百孔的残骸相比，它的舰体仍然保持完好。船首巨大的纳粹徽号虽然褪色，依然清晰可见;外壳上甚至连下沉时水压制造的凹洞都没有。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 对“沉船历史”有着近乎偏执爱好的卡梅伦当然不满足于仅仅看到自己的研究对象，于是，一个被反复讨论的争议性问题“俾斯麦号是如何沉没的”便顺利成章地被重新摆上台面。 在经过卡梅伦考察小组两个月的研究工作后，他们对“二战”中英国海军“击沉俾斯麦号”的光辉业绩再次提出了质疑。“我们相当肯定英国海军并没有击沉俾斯麦号”。作为小组成员之一的美国探险家、退休潜艇军官阿尔佛雷德·麦克拉伦说，“它是被船员凿沉的。” “俾斯麦号”的残骸于1989年被资深海洋探险家罗伯特·巴拉德发现，他曾经在1985年成功地找到了了“泰坦尼克号”的残骸。60年的海流冲力，使得“俾斯麦号”沿着一道海底山脉下滑了将近一英里，从而使巴拉德付出了几个星期的额外努力才得以重新确定它的方位。由于技术所限，以及舰体两边堆积如山的海底沉淀物，巴拉德手中的遥控机械人不能完整地观测到“俾斯麦号”的全貌，但镜头中它仍然完整呈现的船体与坚固的装甲使巴拉德产生了一个疑问，即“俾斯麦号”是否如传统战史所言，被英国巡洋舰的鱼雷所击沉，抑或是船员们在最后时刻凿沉的？ 2001年6月，一个美国私人探险小组乘坐两艘俄罗斯微型潜艇，对“俾斯麦号”残骸进行了首次实地考察。通过舷窗，探险队组长、退休潜艇军官麦克拉伦等人详细地观察“俾斯麦号”暴露于淤泥以外的两侧舰身，但没有发现遭到炮火严重破坏的迹象。麦克拉伦说，“俾斯麦号”的上层建筑和甲板上有许多弹坑，但两侧和吃水线下部分没有弹坑。更重要的是，吃水线上下环绕舰身的13英寸厚装甲带并没有严重受损，由此证明英国海军击沉“俾斯麦号”的可能性不大。 即便从已被证实的战史材料看，英国人的胜利本身就存有疑窦。由于一架“剑鱼”式鱼雷机投下了的鱼雷正好击毁了“俾斯麦号”的方向舵，减慢了它的速度，并使其不能控制自身的航向，才使追击的英国舰队得以重新捕捉到了这个令人垂涎的猎物。 根据幸存的船员回忆，最致命的一次爆炸发生在船体龙骨附近，时间约为沉没前半小时，这时英国舰队发射的最后一枚鱼雷尚未击中“俾斯麦号”。在战斗结束后，英国海军部的一份内部报告也指出，这次爆炸虽然原因不明，但很明显它对俾斯麦号最后的沉没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这个“俾斯麦号自沉说”，一经发表，立刻在英国激起了强烈的反响，英国历史研究者们绝不甘心这一英国海军最值得夸耀的战绩被抹杀。“我根本不相信这个”，英国深海打捞与工程专家大卫·默恩斯说，“俾斯麦号是被英国舰队的炮击与鱼雷击沉的，毫无疑问。” 为了取得证据，以捍卫英国海军与历史学界的荣誉，在麦克拉伦小组的探测活动结束后一个月，大卫·默恩斯率领一队英国研究者乘坐潜艇，再次对“俾斯麦号”残骸进行了详细考察。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在吃水线附近的装甲保护带上没有发现鱼雷损伤的痕迹，但默恩斯等人借助海底摄影机器，在船壳与海床接触的地方发现了巨大的裂缝，他认为那就是英国舰队毁灭性打击的明证。在他1月出版的著作《胡德号与俾斯麦》中，他宣称如果有德国船员凿沉“俾斯麦号”的举动，那么它不过是加速了这个毁灭的过程，并不能抹杀其他什么。与他同行的英国赫尔大学海军史与船舶专家埃里克·格洛佛博士，也强烈支持这一论断。 但巴拉德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坚持认为船壳底部的裂缝是在舰体下沉后，在与海底岩石发生碰撞时造成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当今年6月卡梅伦邀请他参加自己的探测小组时，他欣然前往。 由于借助了最新技术装备，卡梅伦的探测工作比历届前任要丰富详细的多。一架先进的海底专用摄像机对“俾斯麦号”的残骸进行了详细的拍摄，它的钛制外壳足以抵挡它所承受的每平方英寸8000磅的压力。而无线遥控的新式机器人，可以使卡梅伦的镜头第一次深入至残骸内部。 通过耗时两个月的观测，卡梅伦小组在舰身吃水线以上部分观测到了一些弹洞，但是吃水线下一无所获。装甲带上也没有出现鱼雷攻击造成的破坏。但最具震撼性的新发现则是机器人在深入残骸内部后所观测到的情况 据卡梅隆介绍，机器人在穿过裂缝到达军舰内部后在狭长裂缝的尽头碰到过被鱼雷攻击造成的痕迹，但专家们发现鱼雷的爆炸根本没有击碎内部装甲，被摧毁的只是设计师在建造时为吸收鱼雷冲击力所预留的，由储水舱和燃料舱组成的“可牺牲区域”，它们吸收了鱼雷的爆炸冲击力，没有造成舰体严重进水，所以“俾斯麦号”很可能是被自身船员凿沉的。战舰碰撞海底时巨大的内部压力使舰身向外膨胀，而环绕舰身的装甲带却整体保持完好，因此舰体某些部位尤其是底部发生断裂，使得坚固的船壳像一只“不胜重负的水气球”一样崩溃，由此产生了默恩斯小组发现的裂缝。“当然，我们不是说如果舰员不实行凿沉，“俾斯麦号”就会安全返航，很显然当时它的状况已经支撑不到返回港口。”卡梅伦补充道。 对此，曾在海军服役过的麦克拉伦深表同意，他说:“任何军舰都会为可能的自沉工作做好准备，你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完成这个预定程序，然后迅速离开。” 当然，卡梅伦此行的目的并非在于跳起争端。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次满足自身夙愿的冒险:“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尝试新事物，我企图把考古与电影制作结合起来。这是我一生中两项动力的完美结合。” “俾斯麦号”简介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俾斯麦级战列舰中的第一艘，1939年下水，次年编入现役。1941年5月18日同“欧根亲王号”重巡洋舰奉命出海，企图进入大西洋，破坏英国海上交通线。21日被英国侦察机发现，遭英海军本土舰队堵截。24日晨在丹麦海峡与英舰交战，击沉英国“胡德号”战列巡洋舰，击伤“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午夜遭英“胜利号”航空母舰鱼雷机攻击。26日遭英“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鱼雷机攻击，丧失机动能力。27日上午在法国布雷斯特以西450海里处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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