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多困扰彻悟后,便是云淡风轻。见习记者唐绍怡摄 |
她曾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就在事业蒸蒸日上时,两次失败的婚姻让她失去了改变生活的信心,而毒品更是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毒品和男人都曾让我心碎
核心提示:清月是一名有着10多年毒龄的吸毒女子,可在劳动教养期间看见到了许多年龄很小、复吸率又很高的“粉女”时,心中仍感到震撼。她主动走近她们,了解她们的内心世界。然后,她用写信的方式将吸毒人员真实想法和心中的困苦告诉柳州市主管政法工作的领导。如今她被安置在一家制衣厂里工作,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她说,为了让更多的“瘾君子”迷途知返,为了使人们永离毒品,她愿意将她的故事公诸为鉴——
无意沾毒
我的故事还是要从我的童年说起,我的家庭很简单很朴实,有爸爸、妈妈、我和弟弟4口人,父亲、母亲都是普通工人。6岁时,我作为体操苗子被选送到桂林艺术学校,练艺术体操,当时我像所有的运动员一样有着拿金牌的梦想。
那时,父亲很宠爱我,他常常自言自语地说,女儿大了就要嫁人了,所以能多疼一天是一天。虽然家境不是很好,但我从来也没有觉得苦,我感受到的只有幸福。
12岁时,我因为受伤退役回到柳州。家里也发生了变化,父亲下岗、父母离异,面对这样的一个家,我觉得“天”变了,再也感觉不到家的温暖。从那时起,我的性格、人生的目标也变了。
14岁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的谆谆教导,自己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辍学回家做买卖。我知道,有了钱,就可以离开那个不愿意回去的家。
那时的我个子还很娇小,在外和别人做买卖前,总是要先给自己化个浓妆,用那厚厚的胭脂来掩盖脸色的稚气。很快,我靠着奶奶给的100元钱和朋友们10块、20块的资助,开了一家发廊。有了收入,我搬出了家。
4年后,我因以前训练遗留的伤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养和治疗,左腿已经没了知觉。医生建议我将左腿全部锯掉,我哭着恳求母亲,母亲才没在手术书上签字。但我心里明白,我保全的只是一副完整的躯体,我已经不能再站起来了。天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我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我才18岁,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可我连上厕所都要人帮,这辈子我该怎么过?我陷入了困境。
几年前认识的杰得知我病倒后,默默来到我的身边,用他的热情来感染我,慢慢的将我从绝望中拉回来。他每天守在我床前,陪我说话,带我去散步,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让我重新找回信心。在别人的介绍下,我开始接受中医疗法,8个月后重新站了起来。就在我重获新生的时候,杰跟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接受了他,再次感受到失去了多年的温暖,更重要的是,有杰的日子我不再孤独。
1989年7月,我和杰在他家人的资助下开了第一家以我的名字命名的茶庄。我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茶庄,而茶庄的生意也和我的付出成正比,一切也都在向我预想的那样发展。
半年后,我发现每天晚上都特别想抽杰给的那种烟,如果抽不到就会忽冷忽热,很难受。杰说,我工作太辛苦了,可能是感冒了,还买了感冒药给我吃,可就是不见好。这种状态大概维持了20多天,在我坚持要到医院检查时,杰说出了实情。原来,他一直往我的烟里掺毒品,一阵冷一阵热的“症状”说明我已经上瘾了。
当时,我和他吵了一架。吵架的目的只是怪他,明知道毒瘾上来的时候难受,还给我吸。吵完了以后,我回了我家。一周后,我发作的间隔也渐渐拉开,忽冷忽热感觉不是很明显了。杰又出现在我的家门前,我们和好了。
被迫染毒
那时的我对毒品不是很了解,认为它还是可以戒的。心想如果杰想“吃”就让他吃吧,他不想“吃”时自然就会戒了。在这种心理下,我开始供养杰吸毒,一养就是两年。在那两年里,杰什么都不做,睡醒了就给自己打针,倒在房间里“蒙”,“蒙”完了又打针,他完全生活在他的“天堂”里。虽然,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但我和他的世界已经完全隔离开了。有时想和他说说话,可他不是胡言乱语,就是根本不搭理我,我无法判断他是否听见我在说话。
这种无法沟通的生活开始让我害怕,杰还是不是我爱的那个杰,我分不清楚。迟疑的想法开始不时的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完全靠从前的回忆维持着和他的关系。终于有一天,我向杰提出分手。
就在我提出分手几天后的一个雨夜,杰全身湿透了站在我家门口对我说:“跟我回去好吗?”看着他的眼神,我再次心软了。
一进了他家,他就将我死死地绑在床上。我以为他害怕我离开他,才将我绑起来,心里还挺高兴的,还不停的和他说,放开我,我不会离开你的。然而,他却丢下一句话:一个星期后,你会离不开我的。第二天,他开始给我注射毒品。我怎么哭、喊、恳求,他都没有将我放开,我就这样被整整关了8天,8天后他给我松绑了。
我一出来,一口气跑了派出所,看着接待我的警察我嚎啕大哭。当天,他就被警察抓走了。到了晚上,我的毒瘾发作了,呼吸逐渐困难,全身开始酸痛,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咬我。我受不了了,拿着钱不知道去哪里去买毒品,我甚至跑到他家里去找毒品,可是没找到,我被整整“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一亮,我马上到派出所,和警察说我和男友吵架,为了报复他我报了假案。杰被放了出来,他一走出派出所门口,话都没来得及说,我就塞给他一沓钱,叫他去买毒品。
就这样,毒品又将我和他栓在了一起。
惟一让我安慰的是,我接着开了第二家清月茶庄和同样以我的名字命名的装修公司,生意蒸蒸日上。
让我料想不到的是我25岁生日那天,我按习惯回母亲家过生日。晚上,母亲对我说,不用陪她太晚,早点回去休息。可我回到家,看见本该我睡的地方睡着另一个女人。我问杰为什么这样,他什么都不说,拉我到镜子前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对着镜子,我哭了……我留下了一间清月茶庄给杰就走了。
疯狂吸毒
回到家,我将以前曾经追求过我的人一一拿出来筛选,我选中了光。然后,把自己关了起来戒毒。两个月后,我戒了毒重新走出家门的时候,给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我问他愿意和我结婚吗。他说愿意,20天后,我们结婚了。
当时我有一种自私的想法,我需要给自己一种新的生活,新的生活可以帮助我改变自己的现状。可婚姻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带来幸福,维持了10个月,我把第二家茶庄留给光后走了。
虽然我不爱光,但他是我陷入“沼泽”里抓到的一根救命草。我希望他能改变我,可我没想到,我草率的决定更是让我越陷越深。婚姻上的失败,更让我失去了改变生活的信心,我没有勇气再去抗争。
离了婚,我把我的生意交给弟弟打理,一心想离开柳州,离开这个伤心地。我独自到南丹大厂开了我的第三家清月茶庄,可在那里我更加的感觉到孤独和无助,没有人关心我,即使我想去关心别人,都找不到一个人。在这样的状况下,我再次选择了用毒品来麻醉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我专门供养了一对吸毒夫妇,他们负责帮我在柳州找毒品,送到大厂给我。我“吃”毒的事情在大厂渐渐传开了,我生意上的伙伴和朋友慢慢避开我,没有人愿意理我,我也看到了他们鄙视的眼光。那时,我的心里开始变得扭曲了,疯狂地扩大我的投资。我同时开了两家茶庄,承包了一个宾馆。
1998年,我又投资开矿,那时我已经不再计算成本和利润,我想的只是要证明给别人看,虽然我“吃”毒,但我一样还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我要他们尊重我。但只有自己知道这都是表面现象,我的毒瘾越来越大,每天都需要两克毒品,当时,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打理生意。简单的说,我就连坐下来用长一点的时间去谈合约都困难,往往谈到一半就要给自己来上一针。
盲目的投资,让我陷入了困境,我的矿区至今还没有挖到矿。我不停的从各个地方调集资金来维持矿区生产,但资金缺口太大,我开始变卖我的固定资产。一年后,我离开大厂时,我的资产所剩无几。
醒悟戒毒
不久,一位好心的朋友将我送到广州戒毒。两个月后从戒毒所出来已经完全脱瘾了,但坐车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我拼命的去回忆毒贩的电话号码,当天下午,我就复吸了。“蒙”完清醒后,我绝望了,我知道我没有救了。第二天,我特地多买了一点毒品,想一针打死我自己。
我在卫生间里注射了过量的毒品,然后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了过来,整个卫生间和我的身上全都是水,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昏了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了柳州,我想重新站起来。筹集了资金继续做茶庄和美容,开业当天,我发出了200多张邀请卡,可只来了20多位客人。看到少得可怜的客人,我知道到大家不再愿意和我交往甚至可以说大家已不愿意再搭理我,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清月了,孤独的感觉再次击垮了我。
半年后,我再次自杀,那时我已经很脆弱了,根本不想去改变什么,每天都在等死。
不久,为我买毒的夫妇被抓了,他们供出了我。我被警察抓住后被送去强制戒毒。出来后的半个月,我又去找那对吸毒夫妇要毒品,而这一切都被我的弟弟看见了。当我回到家时,弟弟正坐在我的床前吸毒。我扑了过去,问他干什么,他说他在吸毒。他反问我,看见他吸毒有什么感觉?我说,我很心疼。他说,他看着我吸毒也很心疼,我一直都是他的偶像,他哭过、跪过、自杀过都没有把我拉回来,所以他也要用同样的方式,让我心疼。如果有一天我把毒戒了,他也戒毒。
第二天,我把自己关了起来,这是我吸毒10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我害了人,我把我自己最亲的人给拖下了水。我知道如果弟弟上了瘾,他也会像我一样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再也不能这样过下去了,为了弟弟我必须戒毒。2001年9月17日,在我的要求下,我被劳动教养两年,我需要两年的时间来想清楚所有的问题。
今年4月4日,我踏出从教养场所大门时,我告诉我自己,我的“天”还是一样的蓝。
采访后记:在采访即将结束的时候清月告诉我,她经常去找一些在“里面”认识的朋友,提醒她们不要再走回头路。而她们常常反问她,你敢保证自己不回头吗?她说她也怕复吸,因为吸毒的记忆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了,也许会跟着她一辈子,但她必须克制自己,因为戒毒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为了弟弟,为了家人,为了所有关注她的人。因为如果有一天她复吸了,毁灭的不仅仅是她,而是更多吸毒人员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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